第一百七十五章 愿力

　　檐牙高啄，輝煌的琉璃瓦下，莊嚴肅穆的門楣正中，高懸的紅匾全部被白煙籠罩。

　　殿中陷入詭異的寂靜，所有隆重法衣的乾坤道士都像被按下定格，定住不動，甚至半空中飄絮的青煙，也因被一股目光注視而凝在虛空，不飄不蕩，猶如紅墻上栩栩如生的壁畫。

　　殿門口的張老道懸在半空作撲勢狀，就像中了神話中的定身咒般。

　　不過非是時間停止，而是整個大殿的每一寸細微塵埃，都被一股宏偉到至極的注意力籠罩，這股似目光、似凝視般的意志，從傀儡身上照出，里里外外，觀察著這片被異種靈氣充斥的空間。

　　李維咀嚼著、品味著，用不存在口淺嘗一會。

　　金錢、疾病、愛情、親情、死亡、恐懼、歡喜、哀愁、快樂…

　　世間種種具能感覺到，微微有些回味，不過感覺這種東西似乎對自己并不是很好的樣子。

　　這種似靈氣的能量，彌漫周圍，從冥冥中的虛無受到牽引，匯聚在神龕上的神像上。

　　在他視角里，猶如眾生百態，人心萬象，真真假假的泡影從法相上溢出，每一個都映照世間一種苦，一個愿。

　　泡影中甚至有古老氏族，祭天祈愿的斑駁畫面，一個個威武神異的不存在，仿佛找到了寄托，變成了真實。

　　眼前張老道須發皆定格，唯有一雙眼睛的神采如舊，顯然是能看到眼前詭異的現象，場中的其他乾坤道眾也是，形、聲、聞、味、觸還存在，只是被壓制得動彈不了。

　　百道目光，眼生生看著怪異青年朝神龕走去。

　　傀儡站在供臺前的蒲團上，一個形如鳥的漆黑物質從他右眼眶鉆了出來。

　　撲棱棱，在這片凝住的空氣里，如水般游向端坐神龕，肩披黃綢的神像。

　　一絲黑氣沒入神像眉心。

　　李維一點思緒，順著神像眉心三寸的吸力鉆了進去。

　　眼前驟的大亮，精神空間中他具現成一朵洶涌黑霧朝著中心刮去，這里本是破敗、荒蕪，彌漫著一股絕望、茫然、恐懼、痛苦的精神空間，此刻已大變模樣。

　　原本被黯淡燭火包裹的山峰，山峰上被霞光籠罩的紫府，紫府中端坐白袍人具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座巍峨屹立的天柱，隱藏在茫茫一片升騰的白煙中。

　　黑霧刮過，白煙泡影紛紛被彈開。

　　乍入柱頂，迎面是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直晃得李維都怔了怔，在金光中的一片覆壓百里的玄奇建筑，置于云端，飄飄然如仙境一般。

　　黑霧卷至一座大門前，當看清上面高懸的金匾，李維化作的黑霧滴溜溜一滾，變作一個青年。

　　上書；‘南天門’三個大字。

　　更有一個個形態高壯威武的鎮天元帥把守，兩邊擺數十員，個個頂梁靠柱，持銑擁旄，身披金甲，執戟懸鞭，持刀仗劍，好不威武，李維通體漆黑的本相只到金甲神人膝蓋。

　　只是這些金甲神人個個無面相，似只是一具空殼。

　　走過南天門，有幾根大柱，柱上纏繞著金鱗赤須龍，又有幾座長橋，橋上盤旋著彩羽丹頂鳳，栩栩如生，神異非常。

　　空氣中嗅了嗅，循著味道，李維很快抵達一重寶殿，這寶殿玉戶朱門，處處玲瓏剔透，紫巍巍的檐角下，金匾上書；‘凌霄寶殿’四個大字。

　　入得殿內，柱列成排，麒麟柱下一位位玉女、天將、仙卿具沒有生氣。

　　而在殿首正中間，金闕銀鑾座上，一個隱于珠簾裊篆中的莊嚴身相端坐，其面容不就是原先一襲白袍子，枯坐紫府的二愣子真靈！

　　紅霞現彩，紫氣籠煙。

　　貝闕瓊宮中，漆黑如墨的青年走上殿首，入眼皆是琳瑯之器，丹楹繡柱下李維突然頓住身形，他感受到似有似無的凝視掃向自己，左右看了圈，身形滴溜溜一轉，又變作一顆黑魆魆，圓坨坨的眼球。

　　眼球映出百束光，照諸宮殿，最終鎖向九光寶蓋下的‘玉皇大天尊’。

　　隨著李維目光。

　　突然間，道道天音在這個精神世界響起，猶如眾生吶喊；

　　“玉帝功德大，玄理極幽深，生于浩劫前，運化于古今。我敕十方飛天神王，三官四圣，二曜九星，北斗南斗，東西中斗，二十八宿，周天眾星，剛力士神王等眾…”

　　轟隆隆，云層峨峨的玉京金闕，徒的聲奏玄歌妙樂，天散寶花，地涌真香，周天外的一個個泡影雨落向天宮。

　　李維觀察著‘二愣子’，其真靈被無數不可名狀的東西黏住，似乎——

　　瘋掉了。

　　這時整個精神空間突然誕生一股子斥力，李維穩住身體，飄在凌霄殿內繼續觀察著，不過這舉動似乎粗怒了玉皇大天尊，就見祂徒的一睜眼，對視而來。

　　祂身諸毛孔，放出百億光，天寶靈符，玉律金科憑空凝結。

　　紛紛朝李維打來。

　　漆黑的鴉眼不過是一點思維分離，又寄在對方地盤，李維嘗試咧開黑魆魆的嘴巴，吃了兩口靈符仙光，卻也跟不上磨滅的進度，且四周無鞅數眾，諸天仙神都五官具現，部分甚至持著火珠焦葉、寶塔金鏡，嵩呼闕下朝凌霄寶殿飛來。

　　“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鴉眼猛地一股，分化作黑霧狀，順著這世界的斥力落下云海，退出了這天庭仙宮。

　　只是黑霧卷動后，于凌霄寶殿上那一具具天將仙卿，其中不知甚名誰的一個，在被黑霧卷過時，一縷黑氣順著他口鼻鉆入身體，李維直接咬死了祂內里的泡影，鳩占鵲巢。

　　細細品味，模糊的信息解讀出來。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座下，雷部組織，三十六內院中司，地雷十二的罰惡雷公。

　　信息非常渾噩模糊，甚至不知姓名，只知道權柄職責，以及一種…很簡陋的雷法運用，李維對照了下自己知曉的知識，似乎脫胎仙俠世界的一種天雷法門。

　　因為冥冥中愿力的問題，這門雷法就像天賦神通一般，生來就會。

　　睜開眼睛，李維以雷公傀儡的視角繼續觀察著這奇異的天庭。

　　天將仙卿已經醒來數位，面容不少都只有五官，精細處模模糊糊，而這些‘神仙’似乎覺得這樣也不奇怪。

　　雷公傀儡所站位置是護法神將部的末端，距離凌霄金闕殿首非常遠。

　　遠遠就聽到一道告曰傳來，“我敕蕩魔天尊，悉令下降！”

　　而后，就見一道持劍，又持偃月刀，絳帶流光環身，腳踩龜蛇相的金甲神人從凌霄寶殿飛出。

　　只是這天尊也模模糊糊還未定型，手中神兵都幻化不止，愣頭愣腦的就沖出南天門落下云海。

　　李維覺得有趣，把注意力轉回九華山傀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