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迢走后,小枝留在不周的事,算是定了下來。
初亭把小枝關在離心庭,定時探望,但不交流,大多時候是看一眼就走。
倒是虞屏錦,來得十分頻繁。
小枝開導她與解子真一戰,又知道她通敵。在虞屏錦心里,二人就自動變得親近不少。
她常為小枝抱不平:“師尊也是,怎么連點光都不給你。”
離心庭上下都是山石,沒有一絲光亮,也分不清晝夜。
“等著,我去給你開個窗。”
虞屏錦在上方開了扇小窗,圓形的光束在正午時,會照到小枝身上。
幾日后,初亭過來看見天窗,便質問小枝這是怎么回事。
“虞師姐心疼我,給我開的。”小枝滿臉無辜。
于是初亭沒有多說。
等下次虞屏錦再來,小枝就開始陸陸續續地提要求。先是讓她把自己的東西找回來,包括日晷、劍匣等等。然后讓她帶自己出去。
“這…我要是解開捆仙索,會被師尊知道的。”
小枝乖巧道:“那就不要解開鎖!師姐你牽著鎖,帶我走吧,我想出去看看。”
她這么小心翼翼地一說,虞屏錦又心疼起來:“算了算了,我給你解開。但是解開后,你要一直與我呆在一起,不許亂走。”
一次兩次,小枝都很聽話。
虞屏錦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虞屏錦做什么,她也跟著做什么。虞屏錦對她越看越順眼。
初亭一直沒有過問,小枝猜測,他也忙得暈頭轉向。
他把“通敵”之事,上報給謝迢了。接下來,如果拿不出徹查進度,肯定要被謝迢逼瘋。所以他估計在忙著制造假進度,順便尋找替罪羊,沒空一直盯著小枝瞧。
眼見春天過去,就要入夏,離祭劍只剩三個季節了。
小枝覺得,應該把計劃往后期推進。
而所有計劃收尾的地方,也就是她最開始,找到突破口的地方。
蜀山死間,花欲曉。
這個突破口,是她最先找到,但是至今進度最小的。
她有想過讓魔主起疑,進而暴露死間身份,給謝迢制造麻煩,再給她拉扯空間。
但是魔主沒有那么好控制。
他有很多想法,小枝都摸不清楚。跟拂月公子一樣,他不是可以用正常思路考量的存在。
所以這個突破口一直沒什么用。
但是現在,小枝把思路換過來了。
花欲曉效忠兩個人,魔主和謝迢。既然魔主沒那么好控制,那就應該從謝迢下手。
相比起來,小枝覺得謝迢的思路更好揣摩。
他誰也不信任。
既然可以讓魔主懷疑花欲曉為蜀山效力,那當然也可以讓謝迢懷疑花欲曉為魔主效力。
雙面間諜,誰知道她是站在哪一邊的?
一旦想清楚這點,小枝的思路就徹底通暢了。
離間花欲曉和謝迢,關鍵就在引路人身上。
引路人,無人知曉他的姓名,更無人知道他的來歷。但是他深得謝迢信任,負責著修道界最大的交通要道——文廣壇。
十萬過客,他一人渡盡。
圣王階下,他一力駐守。
小枝已經大致確定,他就是花欲曉的道侶,伯瑜的父親。
這個人實力怎么樣,小枝不太確定。
但是肯定比花欲曉要高,甚至比天陰君更高。
他不能暴露身份,使用拿手的功法,所以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
但是上次洛城一戰,歡喜天、長恨天都折在他手里,已經足見實力恐怖。
要拿下他,絕對不能硬來。
迂回,迂回…要想一個迂回的計劃。
“小枝?”虞屏錦輕聲道。
嘩啦一陣水聲響起,小枝被潑了滿臉水,這才回過神來。
她和虞屏錦一起泡在秘密溫泉里,安靜休憩,洗去滿身疲憊。
虞屏錦埋怨道:“問半天你都不說話,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小枝把濕漉漉的頭發撈起來,問:“什么?”
“我說,這個月的侍劍人考核,你要不要參加?我看你除了離心庭,就只能在這兒泡溫泉,也挺無聊的。”
“在哪里考核?”小枝又問。
虞屏錦應該知道下次考核安排。
因為初亭能做的事情,她基本都能代勞。
小枝記得第一次考核就是她主持的。還有一次,無悌現身文廣壇,引路人用日晷召侍劍人,結果也是虞屏錦來的。
她在不周山,權力可大得很。
果不其然,虞屏錦悄聲告訴她:“下次考核在南疆,具體要做什么,閻獄道沒透露。”
“去吧。”小枝渴望地看著她,“師姐,我想去。”
“好,給你安排在不周考核。”
虞屏錦出浴,彈指著衣,然后系好劍。
她回過頭時,小枝也剛好出水。
“你怎么一直穿著衣服泡,不覺得難受嗎?”
“還好…”小枝赧然道。
虞屏錦嘲笑她:“不好意思呢?”
“師姐…”
“好了,早點回去吧,不然師尊忙完又該來看你了。”
她把小枝送回離心庭。
小枝立即入夢前往連山城。
她一醒來就見到杜忘川。
“玉裁、無邪天都解決干凈了。”她告訴杜忘川,“我問你件事,南離天有來我們這兒取輪轉鏡嗎?”
杜忘川搖頭說“沒有”。
輪轉鏡,是詩皎交給連山城保管的。她常年在魔主身側,藏不下這東西。
“給詩皎去信,讓她約花欲曉見面,我們把輪轉鏡送過去。”
杜忘川微怔,以為小枝要為他戒玩輪轉鏡了,心下不由有點感動。
然后,他就聽見小枝哼道:“詩皎在魔主身側,花欲曉不也在魔主身側?我不信她能拿得走這面鏡子,最后肯定還是由我保管…”
杜忘川沉默。
小枝決定道:“反正找個理由,約她見一面。我有些事情,得當面問問。”
“是。”杜忘川默默退離,前去安排。臨走前看見小枝又在玩鏡子,頓時心里有點無奈。她在不周山也很無聊吧,被初亭仙尊盯著,什么都不能做。
他與詩皎傳完信回來,發現小枝不在宮殿,而在城中大街上。
“忘川!!我的功績碑是怎么回事!?”她隔了半座城就開始鬼叫,“誰!誰在上面寫的本月負債!?”
“楚公子寫的。”杜忘川老實答道,“現在楚家,多寶堂,是我們最大的債主。”
“擦掉!快點擦掉!我開始頭暈了,我不能看到這個!!”
“這…多擦幾次,碑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