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是七哀宗弟子臨時搭建的,后院有住所,都住著病人。徐恪一直在前面義診,不眠不休,十分盡責。
小枝住下之后,想悄悄打探其他病人的情況。但是每次白蔻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然后婉轉地將她勸回去。
“這女人深不可測,你最好別招惹。”陸長光提醒道,“還有那個徐恪,能看出天河欲曉的存在,恐怕也不簡單。你到底為什么要住在這里?”
小枝在客房中來回走動。
“我看見他床上擺的書了,至少有三四本《長生錄》、《不老秘術》之類的東西。而且他對不老藥的熱情很不一般…”
陸長光不以為意地說道:“醫修或者煉丹師,對不老藥的追求都是很正常的。我以前也沉迷過…”
“你也姓徐嗎?”小枝問。
陸長光微微一愣:“徐?”
“史稱,徐福帶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為始皇帝求長生不老藥。我們現在也知道了,童男童女就是不老藥。徐恪也姓徐,還對不老藥這么感興趣…”
小枝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點捕風捉影,又把話說含糊點。
“反正這個姓徐的不簡單,我得為青青姐探好路。”
“你確定是因為這個?”陸長光狐疑,“不是想做好兩手準備,把徐恪也拉上你的賊船?”
小枝假裝沒有聽見。
這幾天,她跟徐恪一起參加義診,也從禁制里探根絲出來,假裝成診脈的樣子。
病人跟她說:“大夫,我手疼。”
小枝:“把手砍了。”
病人說:“大夫,我腿疼。”
小枝:“把腿砍了。”
病人說:“大夫,我頭…”
小枝:“把頭砍了。”
病人驚慌失措:“我、我頭不疼!我頭不疼!我感覺自己突然全好了,什么毛病也沒了!”
于是神醫枝的名頭開始傳了出來。
“別做夢了…”替她看診的陸長光很痛苦,“你回去還是找殃國翁學蠱術吧,保證天下無敵。”
“我哪里做得不對?”小枝虛心請教。
“不能哪里病了砍哪里,你多學學徐恪啊。”
正好徐恪在給一個手腳發顫,握不住兵器的人看病。
“你的病雖然表現在手腳,但病根在六腑,我給你幾味丹藥,回去服下即可。”
小枝聽后便說:“懂了,我已經會醫術了。”
次日。
病人又來了:“大夫,我手疼。”
小枝:“雖然你手疼,但病根在頭,把頭砍了吧。”
陸長光:“…”
你懂個屁!!
病人和小枝好不容易熬過幾天,徐恪終于又有動靜了。
他找小枝單獨閑聊。
“你血液里的不老藥,似乎只有在生死危亡的時候,才會被激發出來,對不對?”
小枝微訝,點頭道:“對。”
徐恪的研究進展真快,他明明整天都在義診,難道是讓白蔻去研究的?
“上次從你這兒取的血已經用完了,不知是否可以再借點?”
小枝點頭答應。
“這次…我想要不老藥完全被激發出來的血。還請折枝姑娘辛苦一下。”
小枝又點頭同意。
“白蔻。”徐恪讓紅衣女子上前。
她解下腰間軟鞭,道一聲“得罪了”,然后揮鞭如霹靂,直勾勾地朝著小枝打來。
這一鞭似是勾動天雷地火,周圍一片紅光閃爍,什么也看不清。
小枝立即縛眼后撤,喝道:“離式,行璽!”
雪亮劍光出匣,淡藍色在紅光中游走出一條霜雪之徑,幾次如蛇般游走轉折,直接逼到白蔻面前。
她微露訝色,沒想到小枝氣息不顯不露,一出手卻殺伐氣驚人。
這點倒與她師尊拂月公子一樣。
“離合為斗”,五方侍劍人中,修行《紫微離合訣》的拂月公子,應該是最善征伐的。
“不愧是拂月公子親傳!”白蔻贊嘆道。
這話說得小枝不開心了,她抬手一招,喇叭花以突兀地軌跡折返,很自然地落入她手中。
長鞭隨之卷至,難以抗拒的巨力從鞭子上傳來。白蔻的真氣如驚濤駭浪般翻滾,而且控制得十分精妙,只有小枝能感覺到其勢,一旁的藥柜書架紋絲不動。
她后撤幾步,直接跳出醫館范圍,喇叭花接了幾鞭子,發出陣陣哀鳴。
小枝心疼起來,掌心按住劍柄,翻身一跳就騎坐在劍上:“走,喇叭花,我幫你報仇!”
劍光閃爍,極速隱入四周混亂的鞭影中。
小枝又連起“攝政”、“出憲”、“天牖”,劍光步步分化,一分二,二分四,最后竟然散作一片霜地,直接鋪路到白蔻跟前。
她暫時未感覺到威脅,卻本能地知道要撤。
“離式,星虹!”
有大星如虹,圣王感之而登帝位,此乃“星虹”這一式劍訣的來由。
小枝足下劍光,驟然由藍色化作金紅色。如星貫月,如流火墜天,以不可阻擋之勢突破鞭影,眨眼睛就到了白蔻跟前。
她猛然收鞭,尖端猝然朝小枝飛去。
然而鞭長莫及。
小枝及時起心蠹纏繞,鞭子猛攻之勢稍緩。她手下的喇叭花,始終更快一籌。
劍芒一收。
星虹在墜落前燃燒殆盡,只剩沉重漆黑的巨石。
劍芒一放。
下一刻,它就將面前一切砸得天崩地裂。
觸感不對!
劍尖觸到的,并不是柔韌的肉體,而是玄鐵似的硬物。小枝立即松開握劍柄的手,身子一側,直接與喇叭花分開。
她落地一滾,全身裹上心蠹,回頭只見塵煙四起,兩個赤紅圓點閃爍著。
皸裂的地面有些不平整,她連忙站起來,抬手召劍,卻未能召回。
煙塵漸漸散去。
白蔻原本所站的地方,竟然立著一個巨大的鐵皮人。它有兩層樓高,關節靈活,甚至刻意做出了一些女性的體態特征。它手中持著長鞭,但不是白蔻原本的那種軟鞭,而是用一節節玄鐵精鋼接成的巨鞭。
“啪!”鐵皮人揮鞭而起,這一下威勢恐怖至極,還未落地,地上便已經被撕裂出深痕。
小枝仔細一看,發現喇叭花被它踩在腳下。
她也不退,直接撲上去,往鐵皮人胯下一鉆。它一鞭子落在自己腳下,地面凹陷坍塌,喇叭花有所松動。
“合式,行璽!”
所有劍訣如行云流水般收攏,小枝一躍而起,喇叭花正好飛到她腳下接住。
鐵皮人的頭顱,始終以她為目標旋轉。
它緩緩張口,口中聚集起紅色亮光,如同一輪小小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