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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公輸弩

  第二天,天色尚未見光亮,謝禹已經從谷堆上爬起來了,他先看了眼還在谷堆上磨牙酣睡的徐小張,確認對方還未醒過來之后,他洗漱完畢,然后獨自一人回到了昨夜露宿的兇宅之中。

  他要尋找一些線索…然后超度亡魂…

  宅子還是那個宅子,推開門,濃烈的血腥味道撲鼻而來。謝禹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將口鼻掩住。

  他小心地地跨過地上的尸首,每走過一處便要停留一陣,來檢視每一寸可疑地方。

  謝禹從腰間囊袋中摸出許多塊大小不同,棱角不一卻都黝黑的片甲,每經過一具尸體,便在放置一塊在上面。

  謝禹從前院穿過內堂再到內院,堪堪三百步,卻足足有百多來具尸體。

  ‘商隊’成員四十又二,青天之人八十又七。

  八十七?

  謝禹皺了皺眉頭…他開始回想昨夜那群青天教徒的表現。

  他們每一個人的武功雖然不高,但從他們能夠順利殺掉商隊四十多名武林高手來看,這群青天教徒一定訓練及其有素—甚至徐小張殺掉他們頭領之后還能整齊如一,并且有人立刻替補指揮之職責。

  那么依此推論,這支前來襲擊宅院的青天教徒們一定是有著嚴格的編制。

  首先來前院用弩箭射傷金貢的有二十二人。

  那么就用二十二人組成一支小隊為假設…八十八人才能取整。

  還有一人,又或者是更多青天教徒逃走了。

  不知道他們當中有沒有人認出我來…

  謝禹來到祠堂門口,然后轉身看著這一片瘡痍。

  昨天趁著夜色,還不是很能看清楚全部場景…此時借著日光,滿地的尸血,更是讓人震撼罷。

  謝禹唏噓,一陣清風吹過,外院的巨大梧桐沙沙作響。

  …也不知這些亡者的家人何處,可否安好?人生在世幾十載,卻是不知為何,僅僅是一刻便死的一干二凈。

  青天任用死士,人人應而誅之。

  謝禹彎身清掃出一塊空地,然后席地而坐。

  他雙手合十,五臟運炁,口中念起不知名的經文咒語,他以此來悼念亡者,引渡靈魂。

  魂,是鴻蒙之氣的聚合體,與炁同宗同宗同源。

  在魂的聚集純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會誕生出靈,開啟靈智…所以人是天生有靈的物種,感謝上蒼。

  但是人死之后靈會立刻消散,而魂則在短時間內滯留。

  此時若是有其他外界因素干預,魂又會進化成靈…另一種形式的靈。

  這宅院本身就陰氣極重,這梧桐也邪乎得狠。

  謝禹看了一眼那巨大且茂盛的梧桐…

  若是不及時處理,這死去的百號人也許真會形成‘陰靈’。

  無數個音符從謝禹嘴中迸發出來,每一個音節都帶有著力量,每一個音節都攜帶著謝禹體內的炁,它們莊嚴沉重,它們悲憫慈祥。

  之前謝禹擲下的甲片也都發起瑩瑩的亮光來,淡金色的光芒在甲片上勾勒出一條條細小的紋路,從而組成一個個形狀不一的金色符號。

  每一塊甲片都開始有規律地吸納身邊的炁,在周遭涌動著一道道炁流。金色紋路也愈發明亮起來。

  尚過了一刻中,謝禹輕舒了一口氣,超渡儀式這就算是完成了。

  他從地上起身,沒有從這群青天教徒身上取得半點線索的他準備離開此地…

  不過本就希望渺茫,他也沒有覺得很沮喪就是了。

  對方本來就是死士,身上肯定不會有什么很明顯的線索的。

  等等…謝禹注意到了地上的幾副弩械。

  這是…

  謝禹走過去撿起地上的一副弓弩。

  他心中一驚,將手中這弩箭翻來覆去地細細研看。

  它的設計非常巧妙,靈活運用了杠桿原理,實際使用的時候,可以承擔很大的來自弓弦的拉力,但扣動扳機時所需要的力道卻非常小,有利于維持射擊的穩定性,有效提高了射擊精度。

  整個扳機系統復雜靈巧,但是卻能完成自動扣弦,待機,擊發等必須動作,設計巧妙令人感嘆。

  用來放箭的箭匣,一次可以放置數支箭矢,當發射出一支箭后,其它的箭靠重力作用下落。

  謝禹對這把弩的構造了如指掌。

  公輸弩...

  公輸弩是公輸子在墨弩的基礎上進行改造,墨弩原本是守城利器,不善攻,箭矢必須得人工填充,且每發射一枚箭矢需要重新裝填。

  公輸子在此基礎上進行了箭矢容量,射速,連發系統的改良。

  并且大大地修改了墨弩的重量,雖然這樣相對削減了弩械的殺傷力和射程,但是其輕便的作戰能力和體積較小便于攜帶的優點,足以稱得上是墨弩的改良版了。

  只是...此弩尚在改良階段...并未傳入外界所知,況且這是朝廷機密,知曉之人少之又少。

  果然...公輸家有內鬼。

  謝禹當然不會去相信公輸子會和這青天教有所關聯。

  公輸子出身低微,可卻憑借一身本事位列九卿,其中更是付出了倍于常人的艱辛,如何能去和這青天教廝混,而放棄了自己一生之付出呢?

  那青天教只不過是個尋常的教派...烏合之眾罷了。

  ......

  “青天教,起源不詳,為首是誰不祥,規模也不祥,只知道他們的叫魁首叫做青君?”居云伯正拿著一卷簡書讀念,這是由王赟手下的九扇探子收集回來的案情線索。

  只是聽他的語氣,似乎進展不太順利。

  王赟正跪叩在其人面前,頭深深地貼靠在地面上,連冒虛汗。

  雖然他看不到自己那頂頭上司‘閻羅’的表情,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對方此時的情緒究竟該有多激烈。

  王赟心中復雜...那日在放走嫌疑人的時候,他與下屬們有過爭執,因為力辯徐小張無罪,所以他需要頂著巨大的壓力稟報上峰那次行動沒有進展。

  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甚至犧牲了一整支緝盜司隊伍,上峰當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已經處境尷尬的他奉命去查這匪徒的下落,可是他居然之查出了青天教這個名字...

  他已經能想象地道等待自己的將是如何的懲罰了。

  “王子志。(王赟的字)”居云伯將手中書簡慢慢放下,露出了他被書簡擋住的那張臉。

  “諾!”王赟知道居云伯的意思,立刻叩首,然后抬頭作揖看著那居云伯。

  果不其然...居云伯額頭上青筋暴起,握拳狠狠地按在身前的案上...這是在努力克制了。

  “你這案子就是這么辦的?”居云伯還是保持了一絲的理智,只是用略微嚴肅的語氣呵斥王赟。“什么都不知道?你拿的俸祿是喂狗用的嗎?”

  “屬下不敢!”王赟低頭不敢去看那盛怒的‘閻羅’居云伯,大聲稱錯。“居令只需再給屬下十五日...不對...十日,屬下必定能查出來諸位士子的所在。”

  “十日!?”居云伯聽得王赟所說,直接拍案而起。

  顯然王赟給出的回答讓他非常憤怒了。

  “與我和諸位公卿的三日之約已經過了兩日,你卻還想要十日?”居云伯大聲呵斥道。“楊淵公子這兩天找了我不下十次...昨日之事還沒與你計較,你真是長了顆好膽?”

  “屬下不敢!”王赟唯諾地道歉。“只是那青天教實在是太過隱秘詭譎(jue)...本以為只是尋常教派,待屬下肅清其數個窩點,以此想將其一網打盡的時候才發現其中并不簡單。”

  “青天教中人俱是不畏生死,每殺他一人,便又更多的人往屬下的刀子上撞來。”王赟瑟瑟地解釋道。“那窩點內藏的密函中,所有的內容俱是含糊不清,他們內部似乎是有一套自己的溝通系統。通篇只聊關于修建神祠...興建神的塑像。讓人乍一看以為是尋常信件...如今九扇八成的人手都在參與破譯...可是根本沒有頭緒啊。”

  “...”居云伯呆站在那里,倒是沒有繼續發火。

  他知道,此時怒罵呵斥,甚至是懲罰王赟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稍稍克制了一下情緒,理了理九扇令服,開口問道。

  “這些密函表面上都說了些什么?”話剛出口,居云伯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不妥,立刻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這些密函的具體內容...神祠的修建時間...之類的。“

  王赟見居云伯沒有繼續發火的癥狀,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氣。

  ”俱神祠那封信函所著,青天教在扶風郊外興建了一座大彝神廟,莫約一日后完工...屆時他們邀請了大量的善信...其中不乏一些官吏商賈...據說扶風邑令也會前往...“王赟回答道。”至于神像一函,只是說這神像高八十八尺,寬三十五尺云云...“

  居云伯聽聞之后,稍稍思索了一番,卻并未發現任何疑點。

  壞事...

  “看來只能由我出面去向諸位公卿多要些時日了...”居云伯有些心躁。“對了...杜慶那邊如何了?”

  “杜慶那邊并無特別消息...”王赟回答道。

  “真是廢物!”居云伯不由得罵了出來,然后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讓王赟出去。

  王赟叩了一首起身,剛要走卻想到了什么立刻折了回來。

  “你還有什么事情?”居云伯本來想要坐下,捋順心中的愁亂,再好好想想這個案子,發現王赟打道回府,即刻有些厭煩。

  “還有一事,屬下才想起來,以為說與居令聽應該會有些線索...”王赟朝居云伯作了一揖。

夢想島中文    世蹉跎兮自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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