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旬,t團欠一營再啟征程,奔赴內蒙古烏蘭察布和錫林郭勒地區。
這里有著一個某軍區的裝甲訓練場,占地一千多平方公里。場區內地形復雜,分布著哈爾德勒山地、都新草原、烏登草原、察汗敖包丘陵、杭蓋登吉丘陵等,由沙漠、草原、山地、溝壑等組成,非常適適合排兵布陣。
若干年后,它的名字將響徹神州大地,因為它叫朱日和。
朱日和!
一個神奇的名字,卻是無數解放軍戰士心中的夢魘。短短幾年時間里,無數“紅”軍在這里折戟沉沙,飲恨沙場,只因“藍軍”太過強大太過變態!
也因此網上有了那個著名的“踏平朱日和、活捉滿某志”的梗!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任然,來到朱日和,第一印象只有兩個字。
荒涼!
觸目所及,一派荒涼。千里了無人煙的那種荒涼。
望遠鏡視野的最遠處,竭盡目力才能隱約看到幾幢正在修建的紅磚樓房,幾乎成了一個小黑點。
除此之外,漫天漫地沙石地,偶爾飄搖的零星野草,起伏不定的丘陵,讓任然對這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接下來的這半個月,將是一段非常艱苦、艱難的旅程!
半個月,并不是此次t團“陪練”的時間,真正陪練只有5天,他們需要提前10天進駐這里,適應這里的環境氣候,并針對性地展開練兵。
史今走后不久,高城便請任然喝了頓酒,感謝他對史今的付出,同時也邀請了三連長,想趁便化解二人之間的芥蒂。
只不過最終效果了了,任然和三連長都是心高氣傲的主,誰也不肯先低頭,雖然看在高城的面子上敷衍一下,但言行中還是產生了矛盾,這頓酒喝不到一半便不歡而散。
尤其是三連長對于任然收留薛林老魏一事,更是耿耿于懷,言語中多有刺激,這讓任然大為光火。
不過,和三連長之間的梁子雖然沒有解開,任然卻從高城那里得知了一個重要消息。
這次t團的陪練任務,很有可能是與總部新組建的藍軍有關。
高城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知道這些不足為奇,不過更多的消息他也不愿透露。
好在不幾天,團里就召開了任務部署會。根據上級指示,此次t團將擔負全軍新組建藍軍的陪練任務。
原來,總部自抽組藍軍之后,為了促使藍軍盡快成建制地形成戰斗力,分別從各大軍區挑選一些對手進行練兵,也是一次不公開的私底下的訓練。
c師白師長在獲悉此事后,極力進行了爭取,而他最終也拿下了其中的兩個科目的陪練任務。
這兩個科目分別是城市攻防與丘陵地要點奪占。
此次演練,藍軍共設了十幾個科目,t團能拿下其中兩個,應該說上級對于他們的戰力還是頗為期許的。
當然,藍軍從抽組伊始便自視甚高,單單一個t團根本不在他們眼里,更別說還是欠了一個營的t團,因此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集團軍為t團加強了力量。
特種作戰分隊和信息化集群。
得知這個消息的任然,第一時間想到了袁朗。
他想起了袁朗在演習行將離開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是不是因為這個呢?
袁朗又如何提前得知他們將會和t團攜手作戰的呢?
種種疑惑讓任然無法目前解開,只能期望在即將到來的演練鏖戰中,有機會問問袁朗。
只不過現實中的荒涼,與任然期望中的沙場秋點兵還是有些差距罷了。
還不是一點點差距,而是巨大的落差。
這里不像是演兵場,更像是野外掙扎求生之地!
一股濃重的失望被他壓抑在心底,組織官兵們安營扎寨。
一開始,任然認為這里最大的問題,是水源。
這里沒有水源,官兵們的用水全靠運水車保障,后勤一車一車地往他們的駐地拉水,官兵們出去訓練,就是個隨身水壺,一壺水喝一天。
更別說洗澡了。
如果說這些都還能克服的話,但是第二天訓練場揚起的沙塵暴,徹底打擊了任然的斗志。
高達12級的沙塵暴來襲,黃沙漫天,遮天蔽日,人在沙中如一粒塵埃,感覺隨時能被吹走。
風暴中夾雜的細小碎石,如冰雹一般砸在身上臉上,讓人生痛。
沙塵暴一來,別說訓練了,戰士們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將自己藏在車輛里面面,避免自己被沙石淹沒。
而且這里地勢平坦,連遮掩物都找不到一個,只能就近將車體作為掩體。
“見鬼了!這么大的風沙!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在車里的時候,吳奎生透過車窗玻璃看著外面除了黃漫漫一片飛沙,什么都看不見,不由抱怨了一句。
任然在他旁邊抱著膀子閉目養神。
聽了指導員這話,他眼皮也不抬,只輕聲道:“根據上級通報,這場風沙會持續大約一個半小時。所以…”
他聳聳肩沒有繼續說下去,覺得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睡覺。
吳奎生卻不肯睡,他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一邊點著車載筆記本電腦上的掃雷小游戲,一邊道:
“老任,你說要是紅藍雙方在演練正酣的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場大風沙,大伙還打不打?”
呃,這是個好問題!
而且是暴露智商的好問題!
任然終于睜眼瞅了他一眼,扁嘴道:“你當氣象部門是吃素的?”
吳奎生卻不以為意,他平時有點被任然打擊慣了,只點頭道:“也是哈,他們選擇日期的時候肯定會避開沙塵暴天氣,不過我說的是萬一,萬一呢?萬一突然起風了,這也是有可能的吧?”
任然輕嘖了一聲,道:“要是我,肯定先保命要緊。演習么,難道還真舍命去?”
任然說的是大實話,吳奎生卻像抓住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開始泛起興致來,他丟開鼠標,轉頭對任然道:
“誒,這我倒要說道說道你了,你看看你這什么覺悟!還連長!老任啊,咱們解放軍,任務當前,別說區區沙塵暴了,就算天上下刀子,上刀山下油鍋,也應該把首先完成任務為第一要務!你說只是區區演習,那要是萬一是打仗呢?”
任然一翻白眼:“去去去!思想工作少跟我這兒來做!有空你多研究研究怎么樣疏導戰士們的心理。
你既然覺悟那么高,那下次演習真遇到沙塵暴,我們就看你的啦!”
吳奎生臉皮抽動一下,輕哼道:“看我干什么?我只是個指導員,沖鋒打仗的事,不應該看你們連長的么?”
“指導員首先是一名作戰人員。”任然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話雖如此,不過連長在的時候,指導員向來屈居二線。”吳奎生回應道。
兩人開始了有一句沒一句地斗嘴,其實也是無聊打發時間。
半個多小時后,外面的風沙弱了下去,能見度也起來了。就在任然以為這場沙塵暴已經過去,開始招呼戰士們下車的時候,遠處一輛吉普車急疾而來。
隔得近了,任然認出那是訓練基地的車。
果然,車停到跟前,一名參謀從車上跳下來,對任然道:
“連長,你們快跟我走。”
任然鄂然,問他:“干什么?”
那參謀看看天,道:“這場沙塵暴是比較大的一次,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趁著這會兒風沙弱了一點,我們領導說請你們到基地去避一避。”
“你們領導?去基地?”任然有些不解。
那參謀哂了一句道:“時間很緊,我們邊走邊說,你先招呼大伙上車。對了,你們團其他連隊呢?”
任然回頭望望,t團各連像沙子一樣撒在這片土地上野蠻生長,鬼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反正他極目所見,沒見到一個活物。
“不知道,”任然聳聳肩道,“反正就擱這附近一塊唄!”
“那別管了。”參謀當機立斷道,“趁著風沙小,趕緊走。”
他一揮手,當下進了自己帶來的越野車。
任然招呼人上車,讓吳奎生帶著跟在后面,他自己則鉆進了參謀那輛吉普車。
“貴姓?”上車后,任然遞過去一支煙,這是他剛從吳奎生那里順手鏗來的。
參謀接了,卻不忙點火,道:“免貴姓劉,連長你們是哪個連隊?”
“九連。任然,任我行的任。”
“呵,任我行連長。”參謀點著煙抽了一口,煙氣在車內彌漫開來,任然默默地瞅了眼窗外。
不敢開窗。
劉參謀透過駕駛艙玻璃在看前面,一邊道:“剛才風沙剛起來的時候,我們政委就注意到你們在這邊訓練,本來有心想請你們來避一避的,只是風沙太大,這會兒歇了,所以趕緊打發我過來。”
任然問了一個問題:“劉參謀,你們這里長年都是這種風沙?”
“倒也不是。”劉參謀輕笑搖搖頭,道:“不過一年總刮它那么幾十次而已。不過像這么大的,也有個十幾二十次吧。”
任然無語。
劉參謀見他沒回話,扭頭笑笑道:“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每次沙塵暴都有預報,怎么?你們沒接到?”
“接是接到了,不過沒引起重視。”任然道,這方面確實沒經驗。
不過就算引起重視也沒辦法,難道他還能帶著人離開這鬼地方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任然有些同情面前這位參謀了。
他們只在這里呆個十天半個月,而基地卻得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中,其中的艱辛想必常人難以忍受吧?
“劉參,你們真是太苦了,向你們致敬!”任然說著伸出手。
劉參謀笑著回手與他握了握,道:
“感謝理解!本來我還想說,你們遠道而來,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包涵來著,有你這句話,看來我是不必再說了,哈哈!”
“哪里哪里!”任然也笑了,他覺得面前這參謀心態真好,常年在這種環境中工作,能有這樣一付好心態真是很難得。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很快車隊到達基地,就是他之前從望遠鏡中看到的那個小黑點。
在幾幢正在興建的樓房中間,有一排孤伶伶的平房坐落其中,看上去甚是簡陋。
但是在這里,任然意外地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新朋友。
也可以說是“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