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許三多,你是來找我的嗎 鋼七連本來是壓抑著的。
就像有一塊黑云始終壓在眾人的心頭。
但啤酒下肚,如烈火騰騰,烏云一下就被蒸騰干凈了,鋼七連很快就歡樂了起來,鬧騰開了。
“喝——”戰士們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是男人的就一口喝光!”
“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
有那口舌伶俐的人大聲嚷嚷著,一些不愛說話的兵,不喜歡言語表達,只是端起,一口喝光。
“司務長,再來一箱!”有人大叫。
當兵的喝酒,比喝水還要粗暴。
喝水都是一口一口喝的,可是喝酒,就像瓊漿,一瓶一瓶地倒,粗暴,狂野,但卻透著一種只有軍人才有的豪邁與氣勢,令人一輩子難忘。
高城記不得自己喝了多少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腳有些漂,他努力地想站在地上,可是每一次把腳踩下去,好像總是踩歪了,總是踩不到點上。
他端著一個飯盒。
但飯盒里裝的不是飯,而是啤酒。
他的眼睛都有點兒發直了,舌頭也有點兒大。
他來到陳飛面前,抬起大手,啪的一巴掌按在了陳飛的肩膀上:“八班長!”
“連長,你不能再喝了!”陳飛連忙伸手扶了一下。
但高城一甩手把陳飛的飛:“你小子翅膀硬了啊,敢笑話我!陳飛,我告訴你,別的不敢說,在喝酒這件事情上,你還真的不是我對手,我八歲就開始喝二鍋頭了......”
高城不知喝了多少,舌頭都不太靈活了,聲音含含混混,但還好,他的思維還算清晰。
“是,是,連長,在鋼七連,喝酒你是這個,NO1——”陳飛連忙豎起大拇指,盛贊。
這一方面是吹捧,但另一方面也是實話實說。
高城的確是有點兒醉了,但他喝的挺多,每一個班長,每一個排長,都向他敬酒,他來者不拒,一個人喝一飯盒,此時此刻,他的肚子里只怕裝了好幾箱啤酒了,要是陳飛也喝了這么多,胃都只怕要炸了,更別說其他。
“陳飛——”高城摟住陳飛。
“連長!”
“你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兵!我這一輩子帶了很多兵,你是最好的一個!我以你為榮!”
“連長,別說了,這么多年,能在你的手下當兵,是我一輩子的驕傲和榮幸,來吧,連長,我敬你一個!”
高城是來者不拒的,一飯盒倒下去后,說話更無忌憚了:“這次回去,你小子就不知便宜哪個家伙了,唉,有時候我真是不想放你走,但有時候,我又希望你這王八羔子早點兒滾蛋,你在我身邊,我他媽一點兒優越感都找不到了......”
高城喝醉了。
“連長......”
這時,多時未見的史今端著一飯盒啤酒款步走來。
“班長!”陳飛眼睛一亮。
“史......史今?”高城抬起手松開陳飛,踉蹌著,笑嘻嘻地就朝史今走了過去。
陳飛本來想和史今說幾句,但看這樣子是插不上嘴了,于是也就不再說話,只是朝史今笑笑。
史今有些歉意地朝陳飛點了點頭,然后摟著高城,高一腳低一腳地朝那邊去了,高城又絮絮叨叨的,不知說了什么,只聽他一直在說,史今不時的嗯啊幾下。
遠處,許三多有些孤零零的站著。
他不愿喝酒,因為條令里明確寫著禁止喝酒幾個字,而且陳飛也告訴他盡量少喝酒,喝酒誤事,當然,也沒幾個人找他喝酒,所以他只是守著幾箱啤酒發呆,有時也心不在焉地給沒酒的人倒上酒。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著,鋼七連的營地上,戰士們大多醉了,東倒西歪。
只有許三多沒醉,看看他們都差不多了,他就悄悄地離開了,在外邊的樹下隨意地遛著。
他忽然看見司務長正一箱箱地往車上搬蘋果,便走了過去。
之前老a給鋼七連送了幾箱青島啤酒,鋼七連的連長高城不愿意占便宜,便要求司務長給老a回幾箱蘋果。
“我來幫你。”許三多說。
司務長說:“再搬一箱就夠了。”
許三多說:“您要去哪兒?我想跟您走走。”
司務長一聽有人作陪,便樂了:“怎么?你不愛熱鬧啊?”
許三多說:“主要是不愛喝酒。”
司務長點點頭說:“我跟你一樣,愛看熱鬧,不愛湊熱鬧。我要去老A。”
許三多愣了愣,鬼使神差,便跟著上了車。
老a的營房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幾架直升機正在空地上轉動著旋翼,馬上就要飛走了。
司務長找了一圈終于看到了要找的袁朗,便喂喂喂地走了上去,袁朗一看叫他的人后邊還有一個許三多,便笑著問道:“你也來了?”
司務長說:“我是七連司務長,連長讓我給你們送蘋果來。”
袁朗指著快要消失的營房說:“我們這就要走了,還是心領了吧?蘋果就不要了!”
司務長不干,說道:“心領就是不要,你不要,我們連長非一個個塞我嘴里不行。你要是不收,我就只好賴著不走!”
袁朗只好答應收下了。
袁朗的笑聲總是讓許三多感到親切,他真的有點留戀和不舍,他走到袁朗身邊,輕聲地問:“你們就要走了啊?”
袁朗肯定地點點頭說:“我們從來就是天南地北的,我都不知道下一頓吃的是擔擔面還是牛肉拉面。”
“一路順風。”許三多說道。
袁朗忽地一愣,不是每個人都能很快接受許三多的這種說話風格的。
袁朗有些期望地問:“你來找我有事嗎?”
“我沒有來找你。我就是閑著無聊了,跟著司務長過來轉轉。”
袁朗苦笑:“我是自作多情了。怎么啦?你們不是在聚餐嗎?”
許三多愣了一下:“我不合群。”
袁朗笑著安慰:“看得出來,不過你這并不算孤僻。我看得出來,你很努力要和大家走到一起。突然跑到一個沒有戰友的地方,這不是你干的事情。”
許三多不知怎的有點想哭:“我的朋友要離開七連了,好朋友。被你擊斃的那個!還有我們的班長,他也要走了,他們要去讀軍校,很快班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袁朗沉默地拍了拍許三多的肩膀:“離開你的人和事還會更多的,人這一輩子,都這樣,慢慢就習慣了。”
袁朗笑笑:“本來想問你最后一次,想不想來我們這,現在不用問了。許三多,我走了,你記住,對你這樣的人,生命是有意義的,你的夢想總會在前邊的什么地方等著你。所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