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知之地。
玄寰域除了隱世圣土之外的一處最為神秘的所在。
世間修士何止億萬,可能夠知道不可知之地存在的,也只不過寥寥一小撮人罷了,且都是那種修為通天之輩。
也正因如此,那一片神秘的地方,就被稱作“不可知”,本身就充滿了一股神秘的彩色。
咚!咚!咚!
一片云霧繚繞的靈秀山脈,一個身高足有萬丈的巨人,一步步朝遠處行去,每一步落下,大地都產生一陣雷鳴般的震動,徹響八方。
他實在太高大了,最高的山岳,也只到他的膝蓋處,那蒼穹上的云層,也只能遮攔他的腰部,整個上半身捅破云層,遮蔽在云海之,幾乎是頭頂蒼穹而行。
片刻后。
巨人在一處矮小的叢林前駐足,那里有一間茅屋,茅屋前蹲著一個枯瘦老者,老者手拎著一柄鐵刀,正一刀一刀地砍在一塊敦實的木頭上,發出咄咄咄的沉悶聲音。
枯瘦老者身旁,已是堆積著一地的木屑。
木屑,有早已打造而成的木椅、木桌、木床、還有其他的木碗、木勺子等等,做工很粗糙。
仔細一看,那些木具,有的木椅缺了一只腳,有的木碗出現一個豁口,皆都有所殘缺,像一堆的廢品一般。
可枯瘦老者卻是孜孜不倦,津津有味,此時,在他手正在鑄造的,是一柄木刀,刀寬四指,長三尺,木頭表面的皴皮還在,粗糙的簡直像個木板。
巨人一屁股坐在一處山巒上,一對如湖泊般巨大的眼眸盯著那枯瘦老者,目光竟涌出一抹敬慕之色。
“辦妥了?”枯瘦老者問道,頭也不抬,依舊在一刀一刀坎在木頭上,木屑橫飛。
“嗯,甄師妹罵我了,師傅,咱們這么做妥當嗎?”
巨人開口,甕聲甕氣道,雖然聲音平淡,可從他那口傳出,卻如同颶風一般,轟隆隆震蕩天地。
那聲音的氣流掀起一地的木屑,刮得枯瘦老者滿身都是,異常狼狽,他猛地抬頭,大聲咆哮道:“踏天!為師說過多少次了,說話的時候要怎么做?”
“唔。”
巨人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身影一閃,倏然已化作一個丈八大漢,身材魁梧,粗獷剽悍,眼眸電光閃爍,極為威猛。
如果陳汐在這里,一定可以認出,這大漢就是踏天大圣,一尊早在不知多少歲月之前,就已名震三界的通天存在!
可如今,卻像個乖乖聽話的小道童似的,立在枯瘦老者身前。
見此,枯瘦老者才冷冷一哼,道:“妥當不妥當,事后她自然會明白。”
踏天大圣嘆了口氣,也蹲在地上,道:“師傅,小師妹都回來這么些年了,整天在這鳥不拉屎的不可知之地修煉,可太委屈她了。”
“委屈?別人修八輩子福也換不來這種委屈。”
枯瘦老者又冷哼了一句,說話時,他一直在有鐵刀雕刻那一塊粗實的木頭,已能看出一些木刀的輪廓。
“那…為啥又要把她關起來啊,不就是一張請帖而已,冰釋天若敢欺負她,我一拳弄死那混賬。”踏天大圣疑惑道。
“你這夯貨,別在為師面前裝傻。”
枯瘦老者抬頭瞥了他一眼,眼神渾濁,卻看得踏天大圣渾身都一陣不自在,只得嘿嘿傻笑不已。
“你還記得當年你跟我說的那些小家伙嗎?”枯瘦老者想了想,停下手的動作,開口說道。
“嗯,兩個被先天魔宗的方斬眉收為弟子,一個被大禪林寺的賊和尚帶走了,還有兩個被羽化圣地的黃眉翁帶回了宗門。”
踏天大圣不假思索答道。
他哪會不記得,他甚至清清楚楚記得,那被方斬眉收為弟子的一個名叫梵云嵐、一個名叫趙清河。
被賊和尚收為弟子的小家伙則名叫凌魚,至于黃眉翁帶走的那兩個小家伙,一個名皇甫清影,一個名周四。
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原因就在于這些小家伙皆都是來自同一個小世界,甚至是同一個國度,這就不得不讓人驚詫了。
畢竟,無論是方斬眉、賊和尚,還是黃眉翁,皆都是和他一個級別的存在,居然也都選了大楚王朝的子弟為傳人,這可著實太過驚艷了。
“不錯,你去問問那些混球,看看他們的做法,就明白我為何把你小師妹關起來了。”枯瘦老者平淡說道。
“難道這些家伙也把各自的傳人關了起來,不讓他們去見那個陳汐?”踏天大圣訝然道,這次是真的驚訝,并非偽飾。
“喲,不在為師面前裝傻了?”枯瘦老者翻了個白眼。
“嘿嘿,師傅,您大發慈悲,趕緊為徒兒解惑釋疑吧,要不非急死我不可。”踏天大圣嬉皮笑臉央求道。
“為師又不是佛宗的禿驢,為何要大發慈悲?”
枯瘦老者沒好氣道,“等什么時候我讓你小師妹出關時,你自然會明白這一切,現在嘛,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這里就行了,起碼不會死人。”
死人?
踏天大圣一怔,心暗暗推算,達到他這等境界,不說能夠預知未來,起碼可以勘破一些預兆和危機。
然而這次的推算結果,卻令他心暗自一驚,他居然什么也推算不出來,那前途之上,被一片看不清摸不著的濃霧所掩蓋!
“這是…”踏天大圣驚疑不定。
“不明白就別瞎想,安心呆在這里就行了。”枯瘦老者隨口說道。
“那甄師妹何時能出關啊。”踏天大圣猶不死心。
“大道有缺時。”枯瘦老者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重新埋頭在雕刻木刀,再不多說一字。
踏天大圣看著那滿地有所殘缺的木椅、木桌、木碗…心若有所思,隱約猜到了什么。
大道有缺方見真,這是師傅眼的天道,而甄師妹若想出關,是否要等到天道真正產生劇變?那…豈不是三界動蕩之時?
踏天大圣怔怔,陷入沉思之。
這樣的事情,同樣發生在其他幾處神秘所在,像先天魔宗、大禪林寺、羽化圣地…
而這一切的因果,僅僅只是因為冰釋天所發出的那一封請帖。
請帖上只有卿秀衣和冰釋天兩人的名字。
可對知曉兩人關系的人而言,在其還牽著到了另外一個人。
所以,甄流晴被動選擇了閉關,梵云嵐、趙清河、凌魚、皇甫清影、周四也大抵如此。
星辰世界。
陳汐身影飄忽,在星空之下施展著各種道法、神通。
他的神色不悲不喜,目光沉靜,靈臺一片空明,早已忘卻了四周一切。
所謂精騖八極,渾然忘我,便是如此。
第二分身則盤膝坐地,推演著各種雛形。
雖然分為本尊和第二分身,但兩者之間所獲得的感悟卻是相同的,只不過像是一心二用罷了。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
星辰世界匆匆已是五十年過去。
而外界,僅僅只過去了五年。
五年,玄寰域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大都和域外異族的戰火有關。
正如陳汐之前所預料那一般,域外異族侵略的步伐正在加快,戰爭已如同星星之火,開始在玄寰域各地點燃。
在這緊張的局勢下,玄寰域整個修行界也各自做出反應,派出堅力量,開始追剿域外異族的隊伍。
所謂亂世出英豪,在這一場場戰斗,修行界雖傷亡無數,可卻涌現了一個個耀眼無比的年輕強者,引領風騷,名滿天下。
而像陳汐、邱玄書、百里嫣這一些老牌蓋世天驕,雖然人們大都還記得他們,但卻在這五年已是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這是個動蕩的時代,每天都有驚艷絕俗的天才如同彗星般劃過蒼穹,為人們所熟知。
這也是個殘酷的時代,那些驕子人物或許今天如日天,明天就身隕道消,再也尋覓不到他的一絲消息。
一切,都變化太快。
雖然僅僅才過去五年。
這一天,是陳汐在星辰世界閉關的第五十年,外界的第五年。
星空之下。
陳汐的本尊已不吃不喝地演練了整整五十年的道法、神通。
他的動作已開始一點點變慢,一掌一拳之間,仿似拖著十萬大山在運動,充斥著一股晦澀凝滯的味道。
甚至有時候,他沉默許久,才緩緩揮出去一招。
可其威勢,已再非往昔可比,一招一式之間,莫不帶著一股凝練如一、直抵人心的力量。
如果白驚辰在此,一定會驚訝發現,陳汐那一拳一掌之間,已有了當初他打出的那三拳的一絲神韻。
雖然還很生澀,可只要一直如此演練下去,必然會發生質的蛻變。
不過,今天陳汐并沒有再演練下去,而是像感應到了什么,倏然收勢,眸光閃過一抹沉靜如山岳般的力量。
與此同時,一襲杏黃道袍的第二分身也從推演醒來。
兩者互望一眼,皆都含笑不語。
下一刻,陳汐的本尊已消失在星辰世界。
西華峰上空,雷云轟鳴,一片漆黑如墨的黑云和一片亮凈如雪的白云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詭異無比的黑白云團,相互碰撞、翻滾。
遠遠一望,猶如一個倒懸在蒼穹之上的巨大漏斗般,釋放出令人心悸無比的劫難之力。
那是陰陽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