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鳴衍看著不遠的戰場,山丘的坡度不大,要將赤肌鬼都擋在丘頂外面,眾人的壓力相當大。春江明湖居中策應,雪姬還沒有復原,兩人都留在后面。石川華屈蹲著,用長柄斧與蕭緋云相互配合,牢牢守著山巖的一角,身邊還有三四名武士與十多名青壯村民。春江明湖帶進山的三十名護衛,現在只剩下十人,村民的實戰經驗與武技,差護衛太多,只跟沖上來的普通赤肌鬼,但是憑借著同仇敵愾的氣勢與余勇,還能抵擋得住,只是不斷的有傷亡出現。
東面的山脊浮出青幽幽的光亮,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天亮,素鳴衍口誦法訣,指尖騰起一蓬艷紅的火焰,心念動時,艷紅火焰凝成兩寸長的火焰之箭朝那個舉矛刺向石川華的赤肌鬼射去。
春江明湖不知素鳴衍還會混沌系法術,讓他突然射出的火焰之箭嚇了一跳,火焰之箭射在赤肌鬼的胸口,燎得它紅褐色的肌膚焦黑,尖銳的嚎叫著栽下山去。
素鳴衍連彈數箭,將石川華身前的赤肌鬼都逼下山去。
“我能應付,”這樣的特別照顧讓石川華大為不滿,轉過頭來,看見素鳴衍指尖正長出一團火焰,“啊,明河你還兼修術法?”
素鳴衍心里早就想到托辭:“簡單的術法不難修,但是在戰斗中極為有用,這道理還是我以前的侍衛統領說給我聽的,不過只跟他學過火符術。”
巫彌生在上唐峽時,就露了一手漂亮的附火術,將藏在暗處偷襲的弓箭手照亮。
尤溪笑著說:“少王剛修了幾個月,已經這么厲害,還藏著不讓屬下知道。”
春江明湖說道:“摩揭先生是混沌系大術士,大概有意讓少王在混沌系法術領域有所成就。”
素鳴衍想了想,說道:“摩揭先生或許以為我不能恢復武技,才會讓巫將軍傳我術士,讓我無暇多思,難為他了,到迦南真得好好的學一學術法,等到回青嵐的時候,讓摩揭先生也嚇一跳。”說到這里,眼睛里閃過狡黠的目光。
春江明湖笑著說:“少王如果有心,明湖倒有些心得…”
石川華嚷道:“慕華先生說過修行不能心有旁鶩,要專致一術,才會有成就。”
春江明湖臉色一沉,呵斥:“少王天賦過人,像你們這樣,就是專心修一門,也沒多大的成就。”隨手彈出一枚亮紫色的火焰箭,將撲到石川華身前的一只赤肌鬼擊斃,比素鳴衍彈擊的火焰箭要小上許多,擊在赤肌鬼的咽喉上,耀出一小團光焰,就將赤肌鬼堅韌的頸管前后洞穿。
檀那明河天賦過人,專致修行一道,只怕不到三十歲就會有很高的成就,對迦南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如今他主動提出要兼修術法,春江明湖焉有不順水推舟的道理?
尤溪心有不悅,心想日后再慢慢的勸殿下,讓他專心修煉王族秘學。
他們哪里知道素鳴衍只知道檀淵逆鱗勁的總訣與基礎丹力的修煉功訣?根本沒法再繼續進階的修行,若是跟隨尤溪學習普通的武技,身份的秘密還怎么藏得住?
素鳴衍雖然不知道摩揭伯岑當初為何會傳授他混沌系術法的基礎法訣,但是到迦南之后,將精力轉移到術法上,旁人只會當他分心旁鶩,而不會想到其他什么,正好可以系統的學習混沌系術法。
春江明湖也是火焰之箭,但在他的火焰之箭下,沒有一只赤肌鬼能夠活命,素鳴衍正為他跟春江明湖之間的差距羞愧。春江明湖坐在素鳴衍的側目,睜目看他瞳子的側面,細看他瞳子深層沉淀下來的晶澤,心里驚訝:真是初階的術法水平,可是火焰之箭怎可能在短短幾個月里使得這么嫻熟?
這樣的天賦,就是在血裔里也是罕見的。
素鳴衍完全不知道初階術士的修煉念力極為有限,能夠連續凝出二三十枚火焰之箭已是相當罕見了。
春江明湖修煉混沌系術法,二十五歲就站在地階的頂巔,然而以后的十年再無進展,才重新修煉光明系術法,念力之深,對兩系術法的精通,不弱于天榜人物,晝夜不停施展術法,此時也有力不從心之感。
素鳴衍以他為標淮,說話間,又毫不費力的連續凝出十五六枚火焰之箭將沖上來的赤肌鬼擊退。春江明湖看了心驚肉跳,心里想:迦南王族如果也有這么出色的子弟,拼了老命也要將他扶上國主之位。這時才知道西北事務院的秘信是多么的及時,如果讓檀那明河留在青嵐并且最終登上青嵐帝君之位,迦南的日子就難過了。
尤溪想到六殿下觸及蜇龍弓禁制的事情,與此時的情形相互印證,心里暗暗興奮,但是血裔傳承是王族最隱密的機密,尤溪就是有疑問,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說出來。
天光大亮,赤肌鬼緩緩退了下去,然而赤肌鬼這次沒有完全退回峻衡山東麓的深山里去,而是在素鳴衍他們最開始狙擊它們的山口停了下來,不單如此,還有少量的赤肌鬼在外圍的山地游弋。
春江明湖與尤溪對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的眼睛的驚訝:赤肌鬼的哨兵?峻衡山東麓深山里發生的事情只怕比他們遇到的還要復雜。
素鳴衍、易非天、石川華、蕭緋云、雪姬等人有著將赤肌鬼再次擊退的喜悅,以赤肌鬼晝伏夜出的習性,要等到夜間才會再一次大群出動,那時鏡城的援軍已經到來,高丘的村民也差不多都遷離危險地域。
藏金的心情沉重,家園被毀,自幼相熟的人一個個在他面前倒下,當素鳴衍、易非天等人與殘留下來的護衛坐在山頂休息的時候,他與幸免于難的四五十個村民,不顧力戰后的疲憊,將死者的遺尸從赤肌鬼的殘肢里清出來入土安葬:“肉體腐爛,靈魂終將隨著血液滲入大地,回歸阿多奈神的懷抱,心志堅定者,將在往生池里洗去舊世的罪孽,重入輪回…”
藏金率領村民誦唱高丘地區特有的葬詞,悲涼凄愴在天間的回蕩。素鳴衍站在山巖上凝視著藏金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尤溪站在他的身邊,聽到他的嘆息,往山腰下望去,看見藏金就像一塊磐石似的站在那里,贊嘆一聲:“山村野地都有不凡的人物,卑職剛剛打聽過了,藏金是河口村長的兒子,今年二十二歲,有不少軍用武技在高丘地區流傳,不過能將這種普通之極的軍用武技煉成他這種地步,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
“你的意思是說他很厲害?”
“厲害還說不上,不過有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