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遠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當不起她的感謝,他本來可以搶在那兩個人販子之前去救她的,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兩分鐘,她在那時間里,一定是驚慌失措,她該多害怕。
他本該連這擔驚受怕都替她免除掉的。
可,他那該死的大局觀,讓他慢了腳步,讓她成為了魚餌,讓她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了一兩分鐘。
她的笑容那么真摯,她是真心感謝他的。
“不客氣。”說完,他就慌亂地撇開了眼神,繼續盯著窗外。
袁衛民才終于趕到車廂頭來,驚魂未定道:“我才聽說你差點被兩個男人綁走啊。”
初蔚朝他笑笑:“已經沒事了。”
袁衛民拍了拍胸口:“我就說讓你跟那邊的人換個位子,跟我們坐一起,大家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初蔚依然在笑:“真的沒事了,麻煩別人也不好。”
袁衛民坐她身邊就不走了:“那你身邊的兩個人販子都被抓走了,我就坐你這邊吧,一會兒到了通縣,你可一定得隨時跟在我身邊,人生地不熟的,萬一碰上壞人就完了,知道嗎?”
初蔚點頭,聲音輕軟:“嗯,知道了。”
眼睛卻是看著賀聞遠的。
她的聲音,像是一片羽毛,輕輕地落在了賀聞遠的心上,他眼簾閃了閃,心想,聲音真好聽。
剩余的三個小時,袁衛民對初蔚非常照顧,一會兒要拿手帕給她擦汗,一會兒摸出把折扇來要給她扇風,一會兒又拿出個軍綠色水壺來要倒水給她喝。
看著窗外風景的賀聞遠,喉結滾了滾,心道,這小子,挺會討人歡心。
她這是去哪里?怎么李景松沒有跟著?
初蔚晃了晃自己手中軍綠色茶壺,笑笑:“謝謝你,我有自己的茶壺。”
對面的男人剛才和人打了一架,這會兒額頭上還沁著汗,他嘴唇有些干,起了些皮。
初蔚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圈,看到他身上沒有水壺,便倒了些水到水壺蓋里,輕聲細語道:“同志,你喝水。”
賀聞遠抹了把汗,粗聲粗氣道:“不用。”
城里嬌嬌女,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的手就這么懸在空中,似乎犟得很:“你不喝,我就不收手。”
城里人花頭精是多,一會兒一出,賀聞遠一把接過那茶壺蓋,仰頭咕咚咕咚,三口就喝完了,他抹了把嘴,把壺蓋扔了她:“行了吧。”
初蔚微微一笑,雙眼彎彎,賀聞遠趕忙撇開了視線。
一顆心咣當咣當地跳著。
火車是下午四點鐘到的,到站之后,他們還得坐汽車去縣里,去了縣里還要轉車去公社,最后坐牛車到生產大隊。
袁衛民一手提著自己的行李,一手提著初蔚的大皮包。
袁衛民手上吃力,笑呵呵道:“你這行李怪沉的,都裝了些什么啊?”
初蔚有些過意不去:“裝了些書,我自己來吧。”
袁衛民擺手:“我都嫌沉,你就更不用說了,沒事,我來。”
袁衛民走在前頭,初蔚回頭和賀聞遠的告別:“我們…先下車了。”
賀聞遠根本不看她,那妮子太好看,他怕自己眼神收不回來,既然她要嫁人了,他就該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初蔚看著男人冷冰冰的一張臉,心里有點委屈。
他好兇啊,他真的好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