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雙手捧著琉璃碗,放到甘蝶面前。
甘蝶使勁眨眨眼睛,拼命醞釀,許久后,一臉無奈:“大人,我哭不出來。”
“要么我打你一頓?”
“…別。”甘蝶急忙擺手,露出一臉的堅決,“大人您放心,我肯定能哭出來!”
她轉身走到窗前,臉上露出一抹憂郁,幽幽的看著遠方。
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似乎隨時都能掉下晶瑩的淚珠。
阮靈捧著琉璃碗,放在她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攪了她的情緒。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阮靈的胳膊都酸了。
她盯著甘蝶的眼睛看,恨不得伸手把她的眼淚給摳出來。
甘蝶輕輕嘆了口氣,收回視線,苦笑道:“大人,您這樣盯著我,我哭不出來。”
“那我到一邊去,我不看著你!你自己慢慢醞釀。”
阮靈轉身走到桌前,拿起筆寫字。
做了城隍,管一縣陰間大小事務,也有許多繁雜事物,每天都要寫鬼魂生前善惡,還要定期寫公文遞交地府。
雖然有枝蔓她們幫忙,也是夠忙的。
等她寫完一篇公文,抬起頭來,看見甘蝶還在對著琉璃碗發呆。
“大人…”甘蝶帶著哭腔,“也不知怎么了,我就是哭不出來。怎么辦呢?”
阮靈放下筆,想了想,說道:“你就想象你最在意的人,離開了你。”
“甘蝶無父無母,沒有在意之人。”
“那你就想象你被心愛的男人拋棄!”
“向來只有我拋棄男人的份。”
“…”阮靈一咬牙,一跺腳,“那就你想象,你的神格被廢,法術消失,被人冤枉,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甘蝶癟癟嘴:“大人,您也太狠了。”
“這不是想象嘛,快想。”
“…”甘蝶仰臉醞釀了一會,最后嘆了口氣,“我還是哭不出來。”
阮靈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些想象畢竟沒有真實發生過,說再多,你也沒什么真實感觸。”
“是啊,大人。”
“我有主意。”阮靈朝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上次被賀云毀容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甘蝶一聽,頓時變了臉色。
“回憶一下,”阮靈的手指輕輕在她臉上劃過,聲音低沉,“刀子一下一下,在你這初雪一般的白嫩肌膚上,狠狠劃過。皮肉翻卷,白骨森森,血一點一點滲出來…”
甘蝶想到當時的情景,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她低低的叫了一聲,雙手捂住臉,顫抖著哭泣。
阮靈連忙把琉璃碗送到她眼下。
滴答。
一滴眼淚落到了碗里。
隨后又是一滴。
淚水如斷了的珍珠串子,啪嗒啪嗒的不斷落入碗里。
“夠了,夠了,”阮靈捧著琉璃碗,歡喜的叫道,“甘蝶,別哭了,已經有許多了!”
然而甘蝶根本不理她。
她捂著臉,嗚嗚的哭個不停。
當時那一幕,留給她的陰影和恐懼,實在是太深刻了。
對于天生貌美的狐族來說,容貌便是她們此生最在意的事情。
她們寧愿死,也不肯失去美麗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