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地方?
我是誰…
他隱約感覺到手腕是濕的,一種粘膩溫熱的液體圍繞他全身,似乎是出于一種天生的直覺,他知道那些黏膩發紅的液體是什么,那是血液。
而且從靜脈血管中流出,大量的,新鮮的血液 “疼!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哦,明白了…”,
他下意識的捂住手腕。
他知道,他正在做一件十分極端的事情,割腕自殺…
“對了,我叫白客”,他第一時間想起了這個名字,但除了這兩個字之外,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在黑暗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非常消瘦,正浸泡在滿是鮮血的浴缸里,像一條垂死的紅色大魚,而地面上有一根燃燒殆盡的蠟燭,光線晦暗。
接著微弱的火光,白客能看見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鮮血,密密麻麻,扭扭曲曲,仿若一大片鮮血咒文,讓人觸目驚心。
白客之后便開始劇烈的頭疼,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而伴著這種頭疼,他疼覺、嗅覺,以及觸覺都開始逐漸恢復了,他的大腦開始慢慢運轉,可以正常思維了。
出于生存本能,他首先捂住自己手腕上的傷口,讓血不再流得像剛才那樣快,然后緩緩的從浴缸中站起身來,嘩啦啦,鮮紅的水隨著他的身體濺到地面上…
啪,啪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個鮮紅的腳印,借著微弱的火光,他能看到這是一個黑暗的小房間,四周充滿了食物發霉的味道,密不透風,應該是一個封閉已久的地方。
“我需要光,然后把血止住!”,
白客嘗試著走到唯一能透出微弱光線的地方,那是一扇窗子,他一下子拉開窗簾,外面耀眼的陽光從大落地窗照射進來,屋子全亮了。
到處都是發霉的外賣盒子,滿屋狼藉,地上有幾條干毛巾還算是干凈,白客隨手找到了一條毛巾包扎傷口,他的動作很純熟,好像天生會處理傷口一樣,可鮮血還是在不停的流出。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一找有沒有止血的藥物,但這屋子里除了發霉的外賣盒子外,最顯眼的便是一排排的白色藥瓶了。
這些藥瓶的數量很大,看起來是吃了很長時間,這些藥瓶似乎能喚起了他某些重要的回憶,但現在的他卻最終想不起來。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他必須出去找個地方治療傷口,讓自己先活下去。
房門并沒有上鎖,他推開房門后踉踉蹌蹌的走向電梯口,那里有幾個人在等電梯,都是冷冰冰的表情,眼神也怪怪的,他們看見了白客的狼狽,但沒有人過去扶他,甚至沒有人愿意幫他按電梯按鈕。
這似乎是一個冰冷至極的世界…
他離開公寓走到大街上,一陣冰冷冷的風撲過來,新鮮的空氣刺激他的感官,讓他有了些模糊的記憶,也加深了他求生的欲望。
前方是一條小街,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他隱約記得街道的最尾處有一個小診所,那里有一個老大夫有很高的醫術,是個可以信任的醫者。
現在是秋天的季節,風中刺著透骨寒意,吹的白客渾身上下哆嗦不止,因為剛才運動的關系,他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將手腕上的毛巾染的通紅通的,但周圍的人都很沉默,只是默默的看著他,默默的回避,卻沒有人來幫助他 白客最后不知道是如何堅持到街尾處的。
那里果然有一間診所,里面坐著一個小護士,推開玻璃門時白客已經精疲力竭了,全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小護士本來嚇了一跳,但見到是白客的一瞬間臉立刻變得冷冰冰的,沒好氣的站了起來。
“自己站起來,我去叫醫生”
難以想象這些冰冷的話是從一個護士嘴里說出來的,這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身穿著雪白的護士裝,鵝蛋臉,長相有些俏皮,兩腮略微有點雀斑,她看了一眼白客手腕上被鮮血浸透的毛巾,皺了皺眉頭,轉身進去叫醫生了。
過了一會醫生走出來,那是個戴眼鏡的老頭,弓著背,眼鏡像瓶底一般厚,讓他看起來有點像蝦米。
老蝦米與那小護士不同,對白客的態度是親和的,親手扶著白客坐到椅子上,一層層的打開毛巾,看見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時頓時嚇了一跳,
“是你自己割的嗎?
你…,你想要干什么?”,
老蝦米說完后,在瓶底眼鏡的后面仔細打量了一遍白客,
“你這是要自殺啊!!你怎么這么想不開?”
“我記不住了”,白客弱聲回答著,
“我好像失憶了,除了名字,其它事情都記不清了!!”
“你這是大量出血后出現的失憶癥啊!!”,老蝦米嚴肅對白客說道,
“這太危險了,你怎么能干這種傻事?
你忘啦?你有害血癥。
這樣大量的失血,你現在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跡!!
這簡直…,簡直太不科學了!!!”
老蝦米嘴上啰里啰嗦的,開始急急忙忙的給白客處理傷口。
白客對科不科學的沒有興趣,但這些話卻喚起了他對這世界的一些記憶,以及他那個從生下來便有的疾病,害血癥!!
這是一個重視客觀科學的世界,這里一切科學至上,人人都相尊重科學家;學者,無論在任何領域,任何事情都可以用科學解釋。
所以在這個世界里,人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對道德的理解非黑即白,過度的幻想是不被提倡的,也沒有什么神秘事件發生,那些充滿神秘色彩的神話故事只存在于孩子們的童話書里。
因為傷口實在太深了,那老蝦米便開始用肉針縫合皮膚,他眼睛明顯不太好,透著眼鏡看細小的肉針很吃力,但卻非常認真。
“行啦,牛大夫,您用不著費這么大勁啦!”,旁邊的小護士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出來,拿著藥盤子沒好氣的摔在桌子上,
“這種人您管他干嘛?
他還能舍得死?
您別忘了,人家可是藏著一筆錢呢!!”
聽到這些奇怪的話后,白客抬頭看了一眼那小護士的臉,他不理解這些奇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能清楚的感覺到小護士的敵意。
“你說什么錢?”
“切,可真能裝!!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怎么有臉活下去的!!”,小護士嗤之以鼻的說了一句,隨后轉過頭看向老大夫,
“牛大夫,您要的麻藥沒有了奧!!您就這樣直接縫吧!!”
“這怎么行?”,老蝦米立刻為難的抬起頭看向小護士,
“他這傷口太深了,我要縫很久的,沒有麻藥還不要疼死他?”
“怕疼就去大醫院啊!”,小護士明顯不以為然,
“這本來就不是我們小診所管的事兒,您老本來是大醫院的主治大夫,還不清楚這些嗎?
您忘了,您老就是因為總愛多管閑事,最后被醫療學術團給處分到這里來,還沒吸取教訓啊?”
“你…”,聽到醫療學術團這幾個字,老蝦米的臉立刻就嚇白了,后背彎的更低,那感覺好像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而小護士卻并沒有在意他的難堪。
“麻藥壓在庫房最里面,我可沒空找,要找您自己去找吧!!!”
小護士說完后一甩頭揚長而去了,明顯沒把老蝦米放在眼里,老蝦米一個人愣在那里非常尷尬,眼睛眨巴眨巴挺可憐的。
“沒關系”,白客對老蝦米說了一句,緩解了這種氣氛,
“不是很疼!就這么縫吧!!”
“哎”,老蝦米無奈,只好低下頭仔細給白客處理好傷口。
其實白客手腕上的割傷非常深,將近一個小時的縫合時間,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而白客并沒有吭一聲,全套下來之后,白客臉色已經慘白,汗水把衣服全都浸透了。
“哎呀,了不得了不得,你可比原來堅強多啦!”,縫合結束后,老蝦米贊許的幫白客擦了擦頭上的汗,
“幸虧你來我這啦,一般的醫生都處理不了這個。
我都是按大醫院的方法給你處理的,你回去觀察一下,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好好休息,但如果半夜傷口再裂開,就必須馬上去醫院,不然出了事可了不得。”
“嗯!”,白客點了點頭,把手臂收了回來。
而這時那個小護士才走出來,拿繃帶給白客包扎創面,動作很生硬,全然不顧白客疼的發青的臉,
“兩天換一次藥,一共三次。
記住了,感覺不好就自己去醫院,否則死了我們可不負責。”
甩完這些冷冰冰的話,著小護士就打開了大門送出逐客令,白客不想再和這女人多說什么,和老蝦米點點頭,便走出了這家診所。
而老蝦米卻追出來拉住了他,回頭看著那小護士沒注意之后,才小聲對白客說,
“告訴你啊,你回去小心點,你這傷口可不對勁。雖然流出的是鮮血,但是表皮上的肉都僵了,從科學上說,你應該都死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