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工家法陣不該用昭陽地火陣,應該用重光地火陣,陣基也不該用‘地銅土’,而是應該用‘霸王金沙’。”
“時間緊迫,你們神威軍的工匠又不是很精通此道,也勉強能用,但之后最好換掉。”
“這一片四階地火蓮怎么能用強基法培育呢?難道不知析元法才是最好的嗎。”
“乾位架設瑤光歸元陣,地脈之火沒有利用完全…誰把歸元陣基架在這里的?”
董河在東桑火山周圍的種植區指指點點,趙興和王季陪同在他身邊。
見到董河問話,王季悶聲悶氣道:“回大人,是下官做的。”
董河淡淡道,“年輕人粗心大意可以理解,好在只是三四階的培育,五階法陣可不能胡來,要更加細致。”
王季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拱手應了個是。
董河一過來就對他的工作指指點點,問題是董河還不是一竅不通,這讓王季憋屈得不行。
“趙大人。”董河又看向趙興,“我聽說你會一門高階析元術?”
“是,它叫…”趙興剛想說話,董河又別過頭去,指著前方一處蓮區:“你站在四階的地火培元陣的坤位施法輔助我即可。”
“一會我會讓玄甲軍的人調試法陣,另外我給伱安排玄甲軍帶來的司農作幫手,你所在的區域,存活率只要超過三成,就很不錯了…”
看著滔滔不絕的董河,趙興有些無奈。
董河似乎習慣了發號施令,他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副官。
而且這人極為主斷,這是源于他對自身知識的極度自信。
畢竟在玄甲軍,董河也是被全軍各營都捧著的主。
只是一個小時,趙興帶著的人就被董河都指點了一遍。
這廝確實有點東西,他說的都沒錯,只是‘爹味’太重了。
怪不得夏靖都對他有些頭疼。
“董大人,我們是不是再商量一下?”趙興道,“你剛到東桑城,我看大家…”
董河卻又擺斷趙興:“趙大人,不必商量了,事情緊急…”
“錚!”
王季的腰間突然響起機括聲。
他背后一條履帶轉動,肩膀后翻出一排弩孔,機關上膛,有著一絲寒光閃爍對準董河。
董河的話被打斷,他和周圍人一樣,詫異的看向王季。
王季看著董河大聲道:“董大人目光如炬,請觀此弩箭,可利乎?”
董河看了一眼王季肩膀上的袖珍弩箭點了點頭:“不錯。”
王季冷笑道:“此物所用之料,正是趙大人所種的五階麒金木。”
“你何不聽聽趙大人的見解?!”
董河沉默,他算是明白王季為什么突然爆發了。
看著王季的目光,董河毫不懷疑,自己若是再敢輕視趙興,這個年輕人真的會把箭射向自己。
趙興被董河一二再、再而三的打斷,本來也一肚子火,此時他也只是默不作聲,當做沒看到王季無禮的舉動。
娘的,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董河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請趙大人繼續剛才的話講。”
趙興見狀,看了旁邊一眼:“王季,玄甲軍的兄弟是來幫忙的,你有些失態了,去找韓冰領罰吧!”
王季找韓冰領個鬼的責罰。但不知道的,聽趙興這么說,還以為韓冰是個司法官呢。
純粹是趙老爺忽悠人的,為了給董河這邊一個臺階下。
“是。”王季哼了一聲,徑直離開。
“董大人。”趙興拱了拱手,淡淡道,“你剛才所說的不無道理。”
“然而用昭陽地火陣,而不用重光地火陣,是我吩咐的,陣基不用‘霸王金沙’,而是用‘地銅土’,也是我下的令。”
“你說的東西好是好,但價格都貴了一倍。我神威軍,經不起這么鋪張浪費。”
一說到專業問題,董河又較勁了:“若無這些輔助,成功率豈非下降,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浪費?”
趙興也懶得跟董河抬杠。
大家的培育理念不同。
董河習慣了打富裕仗,他這個六品軍司農在玄甲軍配備的都是最好的。
但趙興習慣了精打細算,只要配置能夠剛好達到要求就可以了。
就拿地火蓮來說,五階下品做成的法衣和五階中品的法衣,在過火焰山時區別并不大。
兩人所擅長的法術方向不一樣。
董河所擅長的是高階強基法,他需要這些輔助配合強化根基,但趙興會的卻是析元法,根本不需要那么苛刻的條件。
趙興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分配方案:“董大人,你我各自帶人培育地火蓮。”
“你要人手,要材料,神威軍這邊有的,會全力優先供應給你。”
優先供應給我?董河疑惑的看著趙興。
他怎么覺得趙興這話,帶著點別的意思。
好似他的法術更強?
“至于我這邊效果如何,董大人就不必操心了。”趙興道。
“也罷。”董河點了點頭:“這樣更方便做事。”
從火焰山飛回東桑城,陳時節問道:“聽說你和董河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傳這么快?”趙興道,他這才剛回來呢。
“你讓王季找韓冰領什么罰?他又不管這個。”
“搞得韓冰一頭霧水,又帶著王季來找我。”陳時節道。“我一問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有點看不起人。”趙興道,“王季為了讓他能安靜的聽我說話,直接把五階肩弩上了膛。”
“我能讓王季真的受罰嗎?隨便說一說罷了。對了,他人呢?”
“王季這小子有點較真他還真去找司法官打了二十軍棍。”陳時節道:“現在韓冰給他屁股上藥呢。”
“…”趙興不由得無言以對,機關師眼里容不得沙子,王季更是認死理。
“哎,都是些倔佬。”
“你干嘛去?”
“去找軍醫把他屁股恢復好,我這還等著他開工呢。”
地火蓮種子,是八月二十四日偷回來的。
火山是八月二十八激活的。
地火蓮在九月一日,規模就擴大了十五萬株。
九月一日起,趙興和董河就各自為伍,帶著一群司農開始培育五階地火蓮。
一人從火山南開始施法,一人從火山北開始。
趙興也沒有食言,他把鎮海軍、神威軍、玄甲軍的大半精銳都交給了董河去幫忙。
為種植所準備的精貴材料,也大多優先給董河。
旁人還以為是董河在主導種植地火蓮一事。
陳時節和夏靖還特地跑過來確認了一下,發現趙興并非在賭氣,只是不需要董河那么多輔助手段,這才放心離去。
東桑火山,南。
趙興腳踏騰云,來到一處巖漿湖上空。
“是趙興!”何雨興奮的看著趙興的身影。“他來了。”
“老大,你這么激動干什么?”有人不解的問道。
“嘿,高階法啊。有人在你面前施展高階法,怎能叫人不激動?”何雨道。
“你們有所不知,我和他頗為有緣,當年在分院考驗中的云雨關,我和趙興還是同組呢。”何雨得意道。
“你怎么不說你在萬里雷池前被趙興坑過的事呢?”歐陽松笑道。“這也是有緣啊。”
“…”何雨瞪了歐陽松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小子在地火平原還快要渴死呢。
趙興看了一眼下方,聲音隨風傳開。
“請諸位各歸其位,待我號令,便啟動地藏歸元陣!”
王季頓時打出一個號令,工司的人手,立刻就操作機關。
“砰砰砰砰砰!”
一個個懸浮在五米處半空的陣基,轟然落下。
“刷刷刷刷刷”
底下的五百名司農,全部都是八品及以上,最高則是七品。
眼下這座巖漿湖中,已經布置了許多法陣,其中最大的一座法陣,則是地利派的經典,地藏歸元大陣。
王季帶著五十人,作為機關法陣的主控團隊,其余五百名司農,則是站在各個相位上,為法陣提供元氣,給趙興分擔壓力。
這一處地點,四階地火蓮有上萬株。
挨個去施法,速度慢不說,也十分浪費趙興的元氣。
所以,大型的種植輔助法陣,是必須要有的。
眼下的法陣,還只是小兒科,規模不算大。
當年曹溪在谷城架設歸元水車,修平淮十三渠,十三渠道就是法陣根基。
籠罩整個谷城,甚至培養出來了一座東湖靈山。
那個范圍比起現在可大多了。
“一組就位!”
“二組就位!”
“三組就位!”
“十組就位!”
匯報的聲音從各處傳來,歐陽松和何雨,是司農組的組長。
此時也是心潮澎湃,扯著嗓子大喊著。
他們只是八品,卻能參與到大規模高階法的施展中來,何其榮幸?
當然,具體能否成功,還是得看趙興!
當所有人就位之后,歐陽松、何雨、韓冰、王季…幾百號人,都目光火熱的看著天上的趙興。
“開始!”
趙興一聲令下。
地藏歸元陣率先運轉,五百名司農身上的元氣注入地底。
趙興感覺到此刻的四階地火蓮花池,充滿了無限的元氣!
在地利條件上,已經無法做到更好了!
趙興伸手指天,一枚節氣令從丹田飛出,登臨高空。
天地之間突然發生變化。
仿佛自趙興身上,有一輪烈陽升起,周圍頓時變得沉悶、酷熱。
天時節氣令,立夏!
“嗡”
節氣令高飛,直接沖破罡風層,在兩千米高空懸停。
知境四轉的節氣令,能夠沖破至四千米的罡風層,不過想要讓威力最大化。
停在兩千米處就差不多了。
“嗡”
緊接著第二枚節氣令和第三枚節氣令出現。
它們飛到八百米處就停下。
正是小暑、大暑兩道節氣令。
地火蓮喜酷熱,但卻也不是純粹的熱,而是潮濕的悶熱。
所以趙興又撐云而起。
順速籠罩了火山之南。
“淅瀝瀝”
一場小雨下來,落在巖漿湖中。
很快,天時條件也達到了最大化。
站在云端南側有一艘飛船,陳時節正在觀望著趙興施法。
他沒有參與四階的種植,因為他帶領的九節營,接下來要培養五階地火蓮種子。
“不曾想當年隨手從谷城帶出來的少年,如今已經變得如此強大了。”陳時節看著這一幕,想起了當初小暑考核時初見趙興。
那時趙興面對小小的‘食谷鳥天災’考核,所會的手段也不過是復行草人去驅趕。
甚至一垛枯草,都要和別的吏員爭搶。
如今才過去幾年?
便可在這南蠻荒蕪之地改天時,并且主導培養五階的地火蓮。
“立夏增益小暑、小暑進而融合至大暑。”
“節氣令融合,致使三伏之威完全發揮出來。”
陳時節無比感慨。
夏靖和關君揚也在這艘船上,他不跑過去看董河種地,反而來給趙興助威。
“厲害啊。”關君揚感嘆,“他的天時法,比起十陽洞天時,簡直是天差地別,恐怕連時雍都比不過他了。”
時雍是當初天時院的第一天才,可如今關君揚卻覺得趙興足以超過時雍了。
本我派法術,其實用不著這么好的天時、地利條件。
但地火蓮比較特殊。
要說它嬌貴吧人家可是生長在巖漿中。
可要說它耐操?周圍條件稍微差點,它就死給你看。
再加上這次是要大規模施法,趙興也得給地火蓮好好伺候。
“剎那原初!”
趙興一揮手,點點星光浮現,往蓮池墜落。
五百名司農只要是學了五行觀物辨識法的,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
因為在他們的微觀視野中,天空下了流星雨。
無數道流星,朝著蓮池區砸過去。
但大部人頂多能看到外顯,在流星進入地火蓮內部之后,他們便很難察覺了。
在場也就少數對《陰陽本我經》有修煉的七品司農,和陳時節這種六品司農,能夠觀察得到。
“本我之法,玄之又玄。”陳時節看了一陣,就放棄觀摩,因為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本我派的高階法術,即便用掉幾張五階傳道畫作,也未必能學得會。
眾所周知,本我派的入道門檻,那是五品起步。
也就是說,主流觀念都認為修到五品再去研究本我派法術,才能研究個名堂來。
五大洞天上百萬司農七品中會本我派高階法術的,不過三五十人。
把六品司農算上,人數也不會超過兩百個。
在陳時節和關君揚的目光中,那四階蓮池中,已經成熟的地火蓮,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又開始生長。
內行看門道,但現在他們這些內行,都看不出本我派的門道。
只知道,這一片蓮池中,有許多四階地火蓮,開始打破成長桎梏,再度生長,往五階蛻變。
第一炷香過去,便有五十株五階地火蓮產生,結出了五階的蓮子。
但此時,趙興感覺到元氣在下降。
蓮池中有不少蓮花在枯萎,這是因為數量過多,無法同時存活太多的地火蓮。
“起!”
王季見狀立刻組織工司的機關師們,操控第二道陣基上浮。
上千個黑色圓柱體,從地底中浮現起來,這是他們剛才放下去的鎮基。
王季起的是地火、地元兩種導引陣。
它的原理好像百姓家中用來抽壓井水的打水泵,只不過這一法陣導引的是地脈元氣。
隨之王季的操作,趙興感覺元氣紛紛涌入自己體內,下方的四階地火蓮枯萎數量減少,五階的數量又在增多。
稍作休整,趙興再度施法。
如此反復。
第四炷香過去,五階地火蓮的數量,便已突破五百株!
火紅色的蓮花綻放,中心的蓮蓬也如同一團火焰,在火焰中,有一些顏色更深的晶瑩紅光閃爍。
那便是五階地火蓮的蓮子。
“成了成了!”關君揚激動的握住了拳頭,“五階的地火蓮,其蓮葉可制作辟火法衣。”
“這些蓮子也是足以成長到五階的,交給其余人復種,很快就能讓五階地火蓮進行指數級增長。”
“沒那么簡單。”陳時節道,“常規的復種次數,三次之后降階,地火蓮比較苛刻,小心翼翼的培養,復種兩次也就該掉階了。”
植物生命的后代總是往低階在弱化,上古時期參天大樹隨處可見,如今卻很少見。
“即便如此,要不了多久,我們也能讓全軍都裝備上五階辟火法衣了。”夏靖興奮的搓了搓手。
“陳大人,趙興這邊沒什么問題,我去看看董河。”
“世子請便。”陳時節點了點頭。
夏靖興致沖沖的駕馭飛舟來到了火山北,此時的董河,也在施法。
不過他施展的是強基法,方式和趙興截然不同。
董河穿著五階極品的辟火法衣,整個人在巖漿河中沉浮。
此時有很多地火蓮都圍繞著董河飄蕩,隨著董河的施法,湖中蓮池旋轉起來。
蓮花在圍繞董河進行公轉的同時,自身下方,又形成了一道道自轉漩渦。
無數的元氣匯聚在四階蓮花當中,隨著董河的呼吸,整座蓮池似乎也在呼吸。
夏靖按下飛舟,悄悄朝著董河的副官‘金鳴’問道:“金大人,有多少株了?”
副官金銘也是名七品司農,見到夏靖問話,他傲然道:“回世子,董大人已經培育出了一百株五階地火蓮!”
夏靖點了點頭,露出微笑,這個速度也不算慢了。
金銘見夏靖光笑不夸獎他的老大,頓時道:“不知世子的那位好兄弟,如今進度如何?”
“不是屬下多嘴,咱們來神威軍可不是扶貧的,若是他們那邊跟不上進度,那未免太耽誤咱們玄甲軍了。”
“世子還是要多倚重咱們自己人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覺得夏靖此次合作,過于看重外人趙興,應該更倚重他們自己這邊的司農營才是啊。
夏靖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手掌:“我兄弟種的也不多,就五百株而已。”
“也不錯了。”金銘點了點頭,隨后愕然回頭:“什么?你說他種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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