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判罰
東洲二十二年，陽春四月。
極北大區某牢獄中，仍然是冰寒一片。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飄飄年來到…
歐陽天看著外面的冰雪，心中比冰雪還冷。
我好好的一個人生贏家，怎么就淪落到這苦寒之地？
他回想來回想去，還是找不到他究竟犯了什么錯。
那種情況下，不給錢正坤一拳頭，他還是個男人么？
忍氣吞聲？
任由對方將自己那些事都抖落出來？
歸根到底，是他太在乎沙耶，惟恐對方因為那些過去的事，而離開他。
他縮在鐵窗之后，抱著新理的光頭，鐵青的發茬，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瀟灑。
他對自己的下場已經有所醒悟，恐怕要做幾年的苦牢，才能出去。
畢竟他那一拳頭，的確很重。
其實他也知道，很多時候異種者和普通人，都會有沖突。
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勺子怎么可能不碰鍋沿？
但大家不會明面動手，只要一個眼神，自然有白手套幫助解決。
而他卻是沖動了，畢竟他還是三十不到的郎當少年，還做不到那些老油條唾面自干的城府。
“7382號，有人來探視。”牢獄中，響起一個冰冷無情的通知。
歐陽天很快起身，然后在兩個人的監視下，來到探視區。
“表弟，我…”他看著對面仍然豐神如玉的表弟，再看看自己這階下囚的裝束，溜光的大腦袋，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你不用說了，這事看似偶然，卻是必然。只要繼續和普通人相處，總會發生類似的事。”聞人升平淡地說著。
“謝謝表弟的理解，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小子沒事找事。他簡直昏了頭，找我的麻煩，對他有一分錢的好處么？”歐陽天最怕的就是聞人升將他一通狠批，說他不知克制。
現在聞人升明顯很理解他，當下逮住聞人升就是一通傾訴發泄。
聞人升無奈道：“錢正坤已經被他老子剝奪了所有繼承權，趕出錢家…”
“活該，他早該想到這樣的結局，他就是碰瓷兒，他就沒想到自己真是個瓷器，我還沒出手，他就碎了。”歐陽天長長吐出一口氣。
“一個錢正坤倒下了，還會有第二第三個出現。”
“呃，你是說，我以后要搬家？”歐陽天苦惱道。
聞人升淡淡道：“不是你要搬家，而是所有異種者以后都要搬家。”
“我知道了，環境變化，兔子不可能再生活在老虎旁邊。”歐陽天也不傻，當下明白了聞人升的真正意思。
“是的，想生活在普通人之中，以后就要偽裝成普通人，而不能再用異種者的身份出現。以后的時代，是神人分離的時代。”聞人升點點頭。
兩人談話時，有人正在監控室，看著他們的對話。
“明副監察長，我早說過聞人老師，是大公無私，是公正的人，雖然愛護家人，但絕對不會仗恃武力，欺壓別人。”
監控室內，劉巡察正和一個明艷動人的女子，坐在一起，觀看著探視錄像。
“他的力量，已經觸動警報。而人是會變的，人心最不可靠。”這女子喚作明月容，監察司七大副監察長之一。
她相貌清麗，五官精致，多之一分則太膩，少之一分則太瘦，看起來完美無缺。
劉巡察訕訕無語，對方說的都是不能辯駁的廢話…
他只能說：“剛剛聞人老師說，神人分離，這會不會納入計劃中？”
“神人分離，有好處，也有弊端。壞處就是異種者很可能徹底失去人性，淪為另外一種生命。災異們送來一個碎片世界，很可能就是為了制造兩者之間的罅隙。當異種者失去底層普通人的力量，也就變成了無根之木，無水之萍。”明月容淡淡道。
“您說的對。”劉巡察點點頭。
“你安排一下，我要當面見見他。”
“好的，我馬上安排。”
聞人升探視過歐陽天后，就碰到劉巡察，說有人想見他。
隨后他就跟著老劉，來到一處會客室。
會客室里，坐著一位女子。
聞人升抬眼看去，對方很漂亮，但他沒有一點感覺，畢竟比起他自己的臉來，還差得老遠。
他就是這樣自信的一個人。
見他進來，那女子站起來。
“明月容，見過聞人先生。”
“聞人升，見過明月女士。”
“厲害，一般人只以為我姓明。”
“你也不錯，一般人只以為我姓聞。”
復讀機一般的開頭，讓旁邊的老劉聽得心驚膽戰。
這兩人明顯是要懟上的節奏。
聞人升知道，前世戶口本上并沒有“明月”這個姓，只是此世有異種者，有人喜歡明月，就以此為姓。
“我是監察司負責東水大區的副監察長，歐陽天的案子，就是我來負責。”明月容淡淡道。
“只是一個尋常斗毆事件，用不著這么高級別吧？”聞人升詫異道。
“我知道你是在裝傻，你肯定認為錢正坤是受到了神秘因素的影響，才會做出那樣的事吧？”明月容面無表情，直接揭開底牌。
“抱歉，我并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如果你能讀心的話，我還以為那家伙發瘋了，到處咬人。”聞人升淡淡道。
“你太自以為是了。我們事后通過幻境讓他重復進行那個場景，結果一千次里，錢正坤999次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沒有任何神秘因素的干擾，一切都來自他自己的選擇。”明月容冷靜道。
“既然你們知道是錢正坤故意挑釁，那你們現在要如何判罰歐陽天？”
“重傷他人，若是他人有過錯在先，三到五年苦役。得到諒解，可以判罰三年。”
“我不反對這個結果，但是對異種者來說，還可以通過執行高危險任務來代替苦役，不是么？”
“是的。”明月容聽到這里，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表情中，有一些失望，又有一絲不屑。
聞人升看得懂對方的微表情，當下就無話可說了。
合著非要我大義滅親不成？
說實話，歐陽天有他這樣的戰神背景，有這樣好的家世，沒有去欺壓過任何人，事事自力更生，已經是無可挑剔了。
難怪大姨一家向來以歐陽天自豪，當然這些自豪，也是引來妒忌的根源之一。
“好吧，你們抓緊時間判，我在這邊會讓他申請任務的。”聞人升起身道。
明月容聽到這里，盯著他，突然說道：“可惜，我曾經提議讓你來監察司工作，現在看來，卻是不可能了。”
“那我倒想問問，我該怎樣做，才能讓您滿意？”聞人升站住腳，停下來問道。
“歐陽天犯了錯，就要讓他安心服苦役。換成普通人，他們能有做任務代替服役的機會么？你做事并不公正，只不過是自欺欺人。”明月容淡淡道。
“和你這樣絕情絕性的人，我無話可說。再說，什么監察司的職位，當我稀罕么？”聞人升硬梆梆地甩下一句，徑直走人。
“可惡，混蛋，自以為是的家伙！”
在聞人升走后，明月容突然大發脾氣，嚇得一旁的劉巡察噤若寒蟬。
他還以為監察司的人個個冰冷無情，現在看來，脾氣倒比普通人還大…
就他來看，聞人升現在的做法，沒有絲毫問題。
誰沒有父母親人，聞人升又沒有任何職務，還不能在條例許可范圍之內，轉圜一二么？
聞人升并沒有嘗試撈出歐陽天來，這已經比大多數異種專家做的要好。
換成別人，此時早就上下活動，讓歐陽天連剃光頭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