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干凈又衛生

　　對奈菲麗的自如和適應力，赤練毫不意外。

　　她為此計劃已久。

　　可阿多根竟然能如此之快跟上潮流，將自己的節目放給所有人看，這讓赤練覺得非常意外。

　　在締心之海，沒有人知道你是誰，沒什么壓力。

　　締心之海有一個人人皆知的準則——不要將里面的言行帶入生活。

　　因為那是一個虛構的世界圈子，人們在里面就是找個樂子，多數加以了夸張和戲謔。

　　里面高塔中，人人銳評各路神明，指點眾使徒，揮斥方遒，意氣風發，但現實中沒人會這么干。

　　星視改變了這一切。

　　它將締心之海照進了這個世界，把白日夢和高談闊論變成了一種直觀可見的人人可閱方式。

　　初期有三個節目。

　　由大熊主持的中午檔音樂推薦，隔幾天會播放一次的王國新聞，以及阿多根的世界毀滅。

　　赤練幾乎期期不落。

　　星視投出的畫面很清晰，比之前的紅珊瑚蜃像更為細膩。

　　世界毀滅這一欄目就是通過栩栩如生的畫面影像，展示一個世界是如何步入終局。

　　阿多根本人不出境，配音略有緊張和快速，是他自己的聲音。

　　第一期講述的是一個水世界，因溫度升高導致大量水生物死亡。這些尸體漂浮聚集，引起了大規模瘟疫，并且污染更多水源，部分物種無法適應而消亡。

　　在此基礎上，食物鏈最底層開始演化，簡單幼小的物種還能適應，高級生命卻因此而疾病，數量持續減少，可食用食物和生存聚居地不斷縮小。

　　“…像是洲島這樣規模的世界，只要平均溫度比現在提升10堯氏度，整個世界對于我們來說就已經毀滅了。絕大多數都將無法生存，很多人死去，幸存者只有遷徙到其他世界。”

　　“目前已知因為溫度提升而毀滅的世界，包括谷丘界和林德帕爾。”

　　“毀滅世界，就是這么容易。”

　　“你學會了嗎？”

　　節目以世界爆炸畫面結束。

　　第二期是講低溫，第三期是隕石撞擊，第四期是疫病，第五期是改變世界運動的軌跡…每一期阿多根都舉出了不少毀滅世界的例子。

　　這立即引起了洲島人的關注，大伙兒每周都準時收看。

　　因為這節目不僅有非常翔實生動的講解，還有著大量栩栩如生的災難畫面，被阿多根講得就像真的一樣！

　　赤練找到阿多根，對其表示恭喜。

　　阿多根人肉眼可見地開朗了許多。

　　“多虧了您的提醒，我才會想到做這個，沒想到竟然有很多人喜歡。在締心之海里，現在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討論，他們建造的高塔里也都在議論各種世界毀滅的可行性，不少人都認可了我的想法。”

　　少年有些羞澀地說著。

　　赤練想起了奈菲麗。上了節目后，她雖然忙碌很多，但整個人卻變得更加容光煥發，充滿了氣勢和干勁。

　　阿多根也是如此。

　　赤練問他：“那些世界不是被太歲吃掉的嗎？你怎么知道那些世界會因為各種方式毀滅？全是你推演出來的嗎？”

　　“陛下，都是真的。”

　　阿多根這次很自然地說：“因為那些世界都是被我以這些方式毀滅。”

　　“太歲大人，不過是最終將其吃掉了而已。”

　　赤練懷疑自己聽錯：“你是說，毀滅世界的是你？”

　　“是的，是我。”

　　阿多根臉上露出寂寞的神色：“太歲大人給我找來了很多世界，讓我去影響那些世界，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能夠改變世界原本的進程。我不需要像神明一樣開啟整個世界的運行規則，只需要在世界表面尋找那些關鍵的「誘因」，就能迅速改變一個世界。”

　　“我體內有一種破碎的道具，它叫混沌蝶，在我孕育的過程中和我融為一體，變成了我的心臟和大腦，外界無法查看到它的存在。它原本是沉睡在太歲大人體內深處的一種…神話物。”

　　“不知為什么，我和它變成了一體，或許我脫胎于混沌蝶，也可能它變成了我。總之，我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生命。”

　　“我能在世界上看到很多很多的線，那些線緩緩改變著，構成了整個世界。只要觸碰其中一根，我曾和一個人打招呼，導致他當天的死亡。打招呼讓他腳步放慢，途徑一個危險地，被一個高空墜物砸中頭，就死了。”

　　阿多根眼神又變得有幾分空洞：“我能看到那些線背后的模糊影子，它們持續變化著，有更好的方向，也有死亡的影子，我不確定最終會變成什么形態。”

　　“太歲大人用一個個世界給我練習使用，讓我去觸摸那些混沌一樣的線條。但我每一次改變，都會讓人死亡，最終引發眾多世界的毀滅。”

　　“要幫助一個人很困難，可要傷害一個人卻很容易，那些線之中，絕大多數都是通往死亡和危險的…”

　　“一百條線里只有一條會幫到人，而觸碰之后又會誕生后續的線，必須進行又一次的改變，在一個個輪次里必須反復維系，每次都做出正確的選擇，才能完成局部好的結果。否則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因為改變導致滑入另一個極端。”

　　“改變無法持續平衡，只能變得更混亂無序，或者是更加有序穩定，要導向有序要的難度要大得多。”

　　阿多根低聲說：“我改變了很多線，想要救那些線很危險的人，卻總讓一個個人陷入絕境。后來我遠離人群，不和他們接觸和打招呼，甚至不要說話，這是對他們最好的，讓他們保持自己本來的模樣和選擇。”

　　“那些世界，都是我曾經嘗試過的地方，希望有更好的天氣，更暖和，更涼爽，更多食物，人們更有力量，讓世界本身提供熱和礦物…最終我只是讓它們以不同的方式毀滅。”

　　“毀滅世界的是我，太歲大人只是將一切消除而已。”

　　“我想，太歲大人送我來這里，應該也是因為這里有堯神大人的力量，我無法毀滅這里的世界。但我害怕，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只會導致其他人陷入危險。”

　　少年說出了自己深埋心底的秘密。

　　他的能力堪稱驚世駭俗，有著神明也難以觸碰的領域，但阿多根的改變，還是讓赤練心里一陣高興。

　　“不用擔心。”

　　赤練鎮定地說：“就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生活。你的節目影響了很多人，不少人都對世界那些復雜而奇妙的變化產生了興趣。”

　　阿多根也第一次露出笑臉：“這沒有使用混沌蝶的力量，像其他堯族一樣，我只是將我看到的一切描繪和重現，請鹿靈先生幫忙進行還原。”

　　三個月后，赤練再次看到阿多根時，少年又變得郁郁寡歡，笑容不再。

　　原因赤練也清楚。

　　因為星視發展如火如荼，節目從最初的3個擴展到了25個。這還是衛星大熊進行篩選審核之后的結果，如此一來，每天24小時全天候都在播放星視節目。

　　這些固定位置變成了各節目制作人爭奪的焦點。

　　如今星視競爭激烈，基本是三足鼎立。

　　奈菲麗得赤練的支持，組建了洲島星視這一機構。里面有專人來負責策劃和制作節目，包括嚴肅的新聞，各專業人士的對話，對外宣傳的訪問和旅游，已經是官方節目的領頭羊。

　　超凡工會也敏銳嗅到其中的機遇，斥巨資打造出了薩尼羅星視。大家都知道，超凡工會原本就代表了薩尼羅城。薩尼羅星視播放大量民生事宜，如工作崗位、就業求學、各地物價和最新優惠等等，與各商會和商人合作緊密，產出效益也非常直觀。

　　最后一足是神殿會。作為堯神信仰的捍衛者，他們搞出神殿視訊這一節目和招牌，主要是播報各世界神殿的時事新聞，講解和傳播神學，以及介紹神明們的歷史、風俗與個人采訪。

　　不過這三家受歡迎程度都不如世界毀滅，甚至不如奈菲麗的個人對話頻道。

　　然而，各方混戰之中卻殺出了一匹黑馬。

　　“歡迎收看「大熊衛星」，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大熊。因第一軌道已滿，今天大熊衛星正式開啟了第二軌道，下面是哈莉廚房時間，請每天下午記得收看。”

　　哈莉廚房這款節目，是貓女「哈莉」制作，她本人出鏡，制作各種世界的食物。她從食材收集，調味品選擇環節開始做起，包括去市集砍價，教大家怎么挑選新鮮水果蔬菜和肉類。

　　做壞的菜，她也會含淚吃掉，并且認真評價其味道。

　　做好的菜，她會送給幸運觀眾。

　　“干凈又衛生，明天見。”

　　說完最后的臺詞，貓女會比出一個拇指微笑，然后變成貓的樣子，從鏡頭前走開。

　　這句話也變成了哈莉的標志。

　　男女老幼都喜歡哈莉的廚房，甚至不少人都等著下午六點準時看廚房節目，甚至相當一部分餐廳、集市都用上了哈莉的名字。

　　阿多根忍不住求助：“陛下，哈莉到底是什么人？”

　　赤練說：“據我所知，她是一個普通的貓女，做飯是做著玩。”

　　“做著玩？就能將所有其他節目都贏了嗎？我可是教大家怎么毀滅世界，根本沒有其他人能做出來。”阿多根一臉茫然。

　　根據赤練所知。

　　哈莉原本只是在締心之海學做飯，因為她做飯很爛，為節省材料，就先在締心之海里嘗試。不過大熊立即發掘出了她，因為她在那邊做菜就被很多人喜歡，然后將她送上了星視。

　　結果也如大熊信號中的結論，哈莉廚房一出現就對其他所有節目形成了碾壓之勢，人人都愛看哈莉廚房。

　　哈莉的確只是一個普通貓女，甚至算不上漂亮，但她獨樹一幟的風格和即興表演卻是才華橫溢，在星視這一領域簡直是天才。

　　用大熊的反饋說。

　　“她所形成的信號，覆蓋率是49.3，也就是說，看星視的人，超過一半都會看她的節目。”

　　“哈莉正在將星視推向巔峰！其他人是可以取代的，哈莉是不可或缺的！”

　　事實證明，大伙兒并不在意世界是怎么毀滅的，更關心菜是怎么做糊的，吃起來又是什么味兒。

　　赤練覺得很正常。

　　祂也愛看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