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韋馱天的認知中,主神幾乎是不死不滅的。
就如佛門的幾位佛,不成主神,就無法理解祂們所表現出的強大和無暇。
一尊尊稱號神位猶如諸多寶光,隱入主神們那晦暗不明的軀體之中。
平日祂們并不顯露,就如彌勒佛于凈土講佛。祂那路人皆知的大肚布袋和尚模樣,以及其笑口常開的姿態,總是會讓人忽略了其收斂神威之下的真正恐怖。
那不過是彌勒佛的慈悲相。
韋馱天曾見彌勒佛與自在天王魔波旬戰斗。
那時彌勒佛便化為世人難見、諸神辟易的天冠彌勒相。
祂頭戴五方佛寶冠,善跏趺坐正襟危坐于四方寶座,身披流光法衣,眉間白毫放出頭光火焰,身后是七佛光之背光,此為忿怒相。
與佛教最強邪神魔波旬之戰中,彌勒佛展現出了其強大壓制力與兇猛戰斗風格,各種佛寶與佛法層出不窮,諸多神位稱號逐一顯現,化作眾多寶相。
彌勒佛與魔波旬拳拳到肉,招招制對方于死地,兩大強者打得天昏地暗,余波導致數十位過于靠近的普通眾神級羅漢當場蒸發,彌勒凈土也被毀得殘破不堪。
魔波旬因特性緣故,總是無法消失,也是佛教神話里的特有天災。
作為彌勒凈土的護法之一,韋馱天眼見佛與魔的對抗廝殺,雙方佛鎮魔嬈,讓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領悟。
原來面對同級別的敵人,佛也會著急和露出破綻。
可面對主神之下,祂們就完全是碾壓之勢。
甚至不需要進入忿怒相。
作為未來佛,彌勒佛實力毋庸置疑,可祂與北歐神話執牛耳者的眾神之王奧丁相比,也最多伯仲之間。
或者更公正一點而言,彌勒佛要略遜一籌——神話主神之首,或許并非是單體戰力最強者,但必定是所有主神都認可,綜合實力能壓服諸神的存在。
如今,奧丁大喇喇坐在那至高王座之上,單手抵腮,獨眼睥睨著這座古埃及神話留下的奇觀城市。
周圍不論黑胡狼還是亡靈戰士都只敢遠遠警戒,不敢靠近那條看不見的界線。
韋馱天既為面對這種等級的主神而興奮到顫抖,又為對方所展現出的強大氣場與神威而恐懼心慌。
兩個都是真實的感受。
原本應該隕落的主神重臨世間,竟然直接登臨犬城。
這給昆侖四神帶來了巨大壓力。
申公豹不動聲色,利用昆侖向本神系諸神傳音:“神王奧丁在主神之中也是最強的那一檔,我們無法處理這種情況…諸位以自保為主,千萬小心。”
“給圣甲蟲城主解釋一下吧,這回是真沒辦法,打不了。”
羽翼仙也說。
黑曜石蝴蝶女神卻提出:“我們必須試一試。我們被西王母大人賦予了使命,對犬城有保護職責…這里也在長期支付我們信仰之火。”
諸神都看向韋馱天,戰斗方面,祂的態度至關重要。
“不要出手,會死。”
韋馱天語氣沉重地說:“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過主神之戰…那是與我們完全不同的層次,稍有不慎,我們就會被擊殺或封印。信仰之力層面上,我們沒有任何機會。”
羽翼仙稍微松了口氣。
韋馱天卻又說:“我會去試一試。”
諸神都是一愣。
申公豹低聲:“你決定了?”
“嗯。”
韋馱天目光堅毅:“申公豹和羽翼仙說得沒錯,敵人是我們無法對抗的主神,蝴蝶女神也并無問題,我們有保衛這座城市的職責,也要遵循向西王母大人的承諾…所以,我一個去就行了。”
祂頭生雙角的紅色面頰露出一絲笑容。
“我去也!”
韋馱天伸出右手,手指一張,手中頓時顯出一把巨大的古銅色降魔杵。
挑戰極限,就是在生死之間領悟佛的真諦。
如果遇到強者就梭巡不前,那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
金剛的剛,就是硬剛的剛!
能有機會挑戰頂層強者,不就是自己追求的修行目標嗎?
現在將這一目標提前實現,應該是人生快事才對!
祂咧嘴露出滿嘴利齒,雙眼盯著前方旁若無人的神王。
“請指教,北歐神王。”
韋馱天金甲盡顯,化作一團熾烈金光沖向這從未遇過的最強對手!
奧丁一動不動。
只是王座周圍有一種怪異的規則力量,能將韋馱天的力量各種抵消,并且難以擊中。明明對方只是那么坐在王座上,卻像是有著天涯海角之隔。
降魔杵的對具有實體的生命造成巨額傷害,可無法命中就不能發揮出其肉搏的殺傷力。
韋馱天見狀不敢拖延,當即用出自己稱號之力末法燃燈愿。
彼諸世尊般涅槃后正法垂滅,我于爾時當護持之令不斷絕。
燃正法燈!
法燈一現,霎時將奧丁籠罩在內。
這是韋馱天絕學,以自身性命燃燒生成業火燈劫,無法躲避,唯有硬抗!
奧丁身上漸漸燃起了一團團黑色業火,神王第一次緩緩轉過臉,獨眼看向了韋馱天。
“有趣。”
然后祂臉上卻毫無波瀾:“不過向神王揮劍,最終只會傷及自身啊,佛陀護法。”
奧丁聲音落下,韋馱天只覺得自己渾身仿佛被一種無可抵擋的力量撕扯和焚燒,被業火纏裹和吞噬的…竟是自己。
模模糊糊,祂勉強睜開眼,發現奧丁毫發無損。
“為什么會這樣…”
好一陣后,韋馱天稍微恢復意識,只是覺得渾身虛弱,精疲力竭。
祂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回到安全地帶,被其他三位昆侖諸神護在身后。
申公豹言簡意賅:“還好蝴蝶女神將你及時救回來…你為什么用那個黑火攻擊自己?”
“攻擊自己?”
韋馱天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
祂記得自己全力進攻奧丁,而降魔杵和末法燃燈愿都毫無疑問對準了眾神之王。
韋馱天腦子里回響起奧丁的話。
——向神王揮劍,最終只會傷及自身啊。
祂只覺毛骨悚然。
不愧是頂級主神。
韋馱天冷靜下來后說:“奧丁有一種能反彈或者逆轉各種法術、主動能力以及奇跡的稱號或道具,所以我的業火被加諸于我自己的身上…”
頭戴花冠、身披黑紅相間甲胄的蝴蝶女神凝視前方大敵:“祂有至高王座,能免除絕大多數攻擊和傷害,還能逆轉法術和奇跡,攻防一體。以我們現在的強度和儲備,正面作戰毫無機會。”
“不過,祂沒有對這里大開殺戒,顯然有著某種目的。或許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
“對。”
申公豹表示同意:“關鍵就是祂深藏的動機…以奧丁的實力,哪怕將這里屠殺干凈也并不讓人意外。祂卻在招募圣甲蟲美尼斯失敗后就留在了這里,到處尋找昔日神明的尸體,總不可能真要復活舊神,組建新的北歐諸神吧?”
羽翼仙背上兩幅旗幟動了動,祂開口道:“這說不通。主神眼里,諸神不過是手下可用的力量延伸,有的是神想干,而目前奧丁本身如果只有祂一個,那么祂應該是去招募強大的稱號神明,而不是到這里來尋找舊神。”
“這不符合主神需要,除非祂需要大量有一定強度的炮灰。可看起來祂也并不急切,只是在這里給犬城不斷增加壓力。”
“正神強調屬神的重要性,通常是為了掩飾祂們本身對屬神的利用與壓榨,避免被其他正神挖走重要的屬下…圣甲蟲躲在了那座宮殿里,奧丁無法突破,所以我想祂極可能是想要將外面全部占領,轉化榨取出資源來。”
“舊神們的墓地里,就有陪葬品的道具以及信仰之火,這些加起來也是一筆豐厚的收益,甚至將那些神怪抓走也能去各神明市場兌現。”
申公豹一臉欽佩:“不愧是羽翼仙,對神明從屬關系的理解真是鞭辟入里,讓我茅塞頓開。”
蝴蝶女神則說:“可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如何應對奧丁?”
“圣甲蟲已經去請堯神出手了,據說祂是西王母大人的好友…你知道些什么嗎?”申公豹看向蝴蝶女神。
“我說過,我只是得到了堯神資助,來到這邊成為諸神。堯神也從未再與我接觸過。”蝴蝶女神道。
申公豹又說:“那么,堯神和西王母會不會就是同一尊神明?不少主神都有著不同稱號神明的身份。”
“有可能。”
羽翼仙也來了興趣:“我聽說,越是強大的主神,越是喜歡不以真實面目現身,不少還會剝離出分身和化身,佛門就經常又這種情況。說不定,堯神、西王母都只是同一位強大主神的不同外在形象而已。”
“諸位,我們是不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蝴蝶女神提醒。
韋馱天忽然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只要有足夠強的力量調動特定封印類稱號,就能利用奧丁爆發式殺傷力不足的這一點,將祂封鎖起來,再以各種道具和奇觀進行封印,就能有效遏制祂!”
“可惜缺少這種強力裝備…”
諸神們正討論著,忽然感覺到一股浩瀚意志降臨,不由一個個都仰起頭。
一名六翼無頭羽人從天而降,當頭一斧劈開奧丁的防御神威,斬得祂肩胛鮮血狂飆。
奧丁臉上驚愕片刻,而后恢復鎮定:“有趣,羽人啊…”
雙方陷入激戰。
緊隨其后,又有三道黑色人影憑空現身。它們沒有五官,有兩個肩上有著「士」的白色印記,領頭的一個脖子上則顯出「尉」。
可這三個略顯怪異的類人者動作整齊劃一,仿佛一個人分裂出的三個分身。它們身上散發出一股冰冷鋒利的凜冽氣質,所帶來的壓抑感完全不遜色于奧丁。
韋馱天瞳孔驟然縮小。
祂記得彌勒佛曾講過。
「…仙靈之地,有仙將靈兵,為超脫者之侍從與衛兵,其強者位列仙人,弱者與主神相仿,仙蹤渺渺…」
這是等同于羽人和主神的存在。
韋馱天喉嚨聳動,再次看向天空。
西王母出手了。
這必定是蓋世一戰!
然而韋馱天還沒看到兩眼,戰斗就結束了。
不可一世的奧丁被金光牢牢綁在王座上,一根怪異的五頭長槍將其貫穿釘在地上。
一名看起來有幾分可笑的雪人揮舞金色長鞭,抽打著北歐神王的腦門。
“回答我,罪犯!你是誰!誰指使你!你有什么目的。”
“快點交代!你這可惡的邪神!竟敢與堯神大人為敵!”
奧丁滿臉憤怒和屈辱。
“你們竟敢這樣對待眾神之王,你們是誰!”
韋馱天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北歐神王就這?
是奧丁現在太弱了嗎?
不,之前昆侖諸神面對祂的絕望感還歷歷在目。
那種讓人戰栗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前方有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線,不由自主與北歐神王保持著距離。
是西王母太強了…
唯有面對主神級的對手,才能展現出祂真正的力量。
韋馱天不由冒出一個念頭。
彌勒佛大人如果來這里…怕也是要被西王母大人抽鞭子。
祂心里趕緊祈禱。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