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個仙人掌,為什么會跑到多雨潮濕的幽鬼界去呢?
每次面對這個問題,沙加都會給出同樣的答復。
“為了追隨馬修斯老師,在他手下學習寫作。”
說謊是作家必備技能,必須張口就來。
真實情況是,為了高額補貼。
米娜女士,或者說喬蒂女士,她開出了一份價格極高的薪酬,招募一位為期五年的隨行助手。助手工作日常負責整理書籍,要求會寫字認字,腦子靈活,手腳勤快。
五年的總酬金,足夠在堯城那種大城市買下一座體面的房屋了。
沙加很喜歡錢,越多越好。
那種物質極度豐富的感覺,讓它非常向往。
原本,這種工作的機會是不屬于沙加的。在沙城,滿足這個條件的不說上千,也有數百人。
不過,雇主米娜女士要求必須是背箱仙人掌。
后來沙加才知道,這是要為馬修斯老師保密。所以米娜女士才只找沙城純正的本地人,即背箱仙人掌。
沙加專門去學了許多詞語,包括自己的名字沙加,這座城市的名字沙城,堯族…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堯神。
它寫字歪歪扭扭,但最終得到了這一份工作。其他要求方面,它在仙人掌里絕對算頭腦靈活的了。
獲得了這份工作,沙加卻又覺得心虛。
自己不是真的會寫字,五年時間里絕對會露餡。
怎么辦?
沙加只能心里默默祈禱,堯神大人,請您保佑我,拿到足夠的錢再被解雇。
當它得知目的地是幽鬼界時,沙加急了。
去那種地方,對仙人掌不就是自尋死路嗎?
聽說幽鬼界總是陰雨綿綿,到處都是水洼和泥潭,潮濕的空氣里都在滲水,終年看不到太陽。在仙人掌們眼里,那是極端危險的地獄。
沙加表示自己去不了。
馬修斯告訴它:“不要擔心,我知道你們一族不能碰太多的水,需要光照和暖和。所以這次我們帶了火汽爐與充足的黑烏泥,不用怕水和冷。”
“另外,我們過去之后,定居的地方不在幽鬼界,而是柱之山。那里干燥晴朗,還有能制造旱災的災獸…所以這些并不是問題。”
沙加還是硬起頭皮說去不了。
馬修斯笑著說:“你很適合當我的助手。我之前還擔心,背箱仙人掌一族過于木訥和老實,看來也有你這樣腦瓜靈活,膽子大的。”
沙加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不會寫字的事,一開始就被看破了。
“當然,我尊重你的選擇。”
身披黃銅甲胃的作家緩緩說:“不過這對你來說,可能是一個還不錯的機會。”
“你知道為什么會有英雄和先知嗎?”
沙加回答:“因為堯神的恩賜。”
“不錯,堯神降下恩典,讓先知與英雄之名傳于四方。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資格,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因為他們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去幽鬼界的勇氣,大多數你的同族都不會有。就像大多數人,都不會像我和我妻子一樣,去一個落后而貧窮的神國生活。”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時候,你做到了常人眼里的不可能,這就是成為英雄的道路。”
馬修斯背負雙手說:“我們堯族征服大地,跨入大海,進入沙漠,探索地下,我相信我們還會飛上天空。這就是我們在做的事,不是因為這些容易,而是因為我們就要做人所不能做到的事。”
“這就代表,我們是堯族,我們就是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的人,這是我們的天性,也是我們的膽魄與天賦所在。”
“你必須考慮,這會不會是你此生僅有的機會,不是所有人年輕人都有這種選擇的權力。”
沙加選擇放棄此生僅有的機會。
馬修斯被它給搞沉默了,場面一時間陷入尷尬。
米娜女士抬起食指:“我再加一箱寶石,足夠你在薩尼羅買下一套靠河帶花園的獨棟小屋。”
沙加當即拍著胸口說:“馬修斯先生,米娜女士,沙加絕對是你們最忠誠可靠的助手。不論暴雨還是火焰,都不能阻擋沙加追隨你們的腳步!”
錢是沙加的動力之源。
米娜女士每一周都會給它結算一次薪酬,當手里多了一枚珍珠,或者是一塊金子,沙加都能切身體會到那股滿足感。
它不愛花錢,但特別喜歡賺錢。
至于工作方面,沙加對寫作沒有興趣,至少最開始的時候是這樣。沙加更多的是充當馬修斯的生活助手,所有雜活都由它承包。
辛苦當然是辛苦。
但米娜女士給的實在太多了。
揣著那些亮閃閃的寶石,沙加越干越起勁。
馬修斯夫婦的住宅建在柱之山的一片平坦區域,這座房子由殯族搭建地基。他們以精湛的工程技藝將石頭與黏土構建出房屋主體,是一座優雅而精致的三層城堡。
城堡的窗戶全都采用沙城運來的彩色玻璃,這些玻璃據說是由璀璨之城的水晶城工匠制作,每一塊都造價不菲,在太陽下散發出五彩光暈,非常醒目。
宅邸周圍有一大片樹林,還有一座大得驚人的花園,林蔭道上布置了一道道拱門,這些拱門都以竹子制作,輕盈而貼近森林。
沙加就工作在這樣的環境里。
它每天要做的,就是守在馬修斯先生身邊,要保證隨叫隨到。至于米娜女士,她大多時間都在花園里,那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玫瑰,她喜歡種花。
有一天,馬修斯煩躁地癱在椅子上,說:“沙加,筆給你,你來寫!”
“啊?”
仙人掌助手愣了:“可是先生,我什么都不會啊。”
“沒事,不會有時候反而是優勢。”
在馬修斯心血來潮的要求下,沙加懵懵懂懂就拿起了羽毛筆,蘸著油墨在紙上寫下了故事的第一行。
那句話它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老師告訴沙加,神明在召喚你。去吧,沙加,去遙遠而邪惡的黑色深淵,那里將是你的閃耀之地。
為什么會寫下這句話,它已經不記得了。
但沙加記得更清晰的是,當看到這句話展現在紙上時,它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仿佛自己展開了另一段生命。
接下來的日子里,沙加正式成為了馬修斯的寫作助手。它做的事情包括看稿子,給出意見,以及整理稿件,并且將需要的工具書搬出來進行查證。
城堡里陳列著幾乎堯族市面上所有的重要書籍,鋪滿了一整面的墻壁。
在這一年,馬修斯開啟了新作《墳墓之書》。書中講述了一個墳墓中發生的故事,與大家所想的幽暗恐怖截然不同,并且首次將法術施展和戰斗正式詳細描述了出來。
比起前作《水晶帝國》,《墳墓之書》是一次轉型,開創出了一個嶄新寫法,讓大家對馬修斯的咒罵少了一些。
《墳墓之書》出版的三年后,有一本叫做《神殿武士》的薄薄書冊在沙城流傳。
書中描述了一種神秘的高階職業神殿武士,這是得到堯神啟示與召喚,才能蛻變而成的強大超凡者。
神殿武士的存在,是為了捍衛神明的信仰與威嚴,鏟除各種作亂的怪物,神殿武士甚至足以對抗使徒與邪神。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會做飯,會喝酒,還有許多煩惱。
唯有最難以對抗的敵人時,他們才會被呼喚,從四面八方抵達神殿,穿上神明賜予的神甲,以神殿武士形態參戰。
這本書一出現,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神殿武士》的神秘作者沙加,也變成了堯族爭相討論的對象。大家只知道,沙加是一名背箱仙人掌,但它已經失蹤了好幾年。
據說它去了幽鬼界。
這一說法,引起了很多人的質疑。
幽鬼界潮濕多雨,常年黑霧壓頂,對背箱仙人掌而言就像是酷刑牢獄,誰會去那種地方?
沙加并不會寫字,這是背箱仙人掌們眾所周知的事。
許多人都相信,寫這本書的作者,很有可能是認識神殿武士,或者戰斗現場的目擊者。所以他才能將那些大量的戰斗場面,以及神殿武士強大而詳細的情況,寫得那么真實。
因為這就是真的!
不少人甚至為此專門請教市長斯來莫德。
這位使徒只有一個回復。
“無可奉告。”
《神殿武士》從沙城進入堯城和鹽城,在堯族世界掀起了一場新的風暴,所有人都對神殿武士充滿好奇,并且為這種神秘職業而興奮不已。
模擬器上顯示。
沙加撰寫了《神殿武士》。
堯族因《神殿武士》而對您產生了狂熱崇拜,信仰得到大幅度提升。
《神殿武士》引起了從未有過的新思潮,創造了全新的流行文化類型。
這一次狂熱崇拜,導致右上角增加的信仰值達到了52萬,甚至超出了目前堯族的人口上限。
陸堯有點茫然。
這本書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