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酒店的餐廳,蘇雍和滿頭亂發耷拉個拖鞋打著哈欠,拿著盤子挑挑揀揀食物,迎頭撞上了一臉憂愁的張遠。
又打了個哈欠,蘇雍和拍了拍張遠的肩膀。
“怎么了,跟死了隊長似的,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誰欠你錢了?”
張遠看了他一眼,知道蘇雍和這張嘴一貫沒個把門的,而且尤為喜歡損沈林,他也不反駁什么,就直說心里的顧慮。
“沈隊昨天自從見過那個常叔之后,整個人就很不對勁,昨天晚飯就沒有吃,悶在房間里不讓我們打擾,今天早飯也不見下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蘇雍和翻了個白眼。
“你一天就愛操心,操心天操心地,你還操心上他吃不吃飯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吃飯那是給飯面子,別說吃飯了,他現在不吃人都是給這個世界面子,別想那些有的沒得,以小沈趟過的那些事兒的硬核程度,隨便哪個都夠碾壓你八百遍了。”
“別的不說,就陽安那個情況,把你扔里面,扔你單槍匹馬面對鬼判你能活下來?”蘇雍和一瞪眼,指了指沈林房間的方向。
“他能,所以輪不到你替他擔心,吃你的飯吧。”
張遠被一頓亂懟的說不出話,一聲嘆氣后也只能跟在后面拿食物,臨了看了一眼沈林房間的方向,等待著出發的到來。
事實上,張遠的擔憂沒有錯。
沈林本身確實出了一些問題,自從見過那位常叔,他就感覺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干涉感,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如果硬要說,就好像有人在冥冥中影響你的思想一樣。
這感覺沈林曾經在陽安的記憶輪回中走過無數次,他太過熟悉,因為太過熟悉,他曾經深陷記憶的夢魘中,一度無法脫困,直到現在有時還會被影響,所以他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不適。
可感覺終究是感覺,讓沈林在這種感覺中很神經過敏的一點是,他沒有察覺到有任何靈異的痕跡影響他的記憶或感官,這更不可思議。
以他如今七層鬼域加意識向入侵的詭異能力,幾乎不太可能有人能在無聲無息間完成入侵,可他就是沒有感覺到,這也是最讓沈林抓狂的一點。
他很確信,沒有靈異影響自己。
可那恍如夢魘的怪異感讓他仿佛又回到了記憶的囚籠中不得掙脫,他感覺有東西在影響他。
理智的判斷和沖突的感官很容易把一個人尚且不穩定的精神和情緒撕裂。
那個人很詭異,不能再貿然接近,至少在他擺脫成為異類的影響之前不能再貿然接近。
沈林直接動用意識向的能力把有關于這種怪異感的接觸記憶點短暫封鎖,避免在近期內對自己造成影響,他需要平復一下。
他為了秦明時去接觸那位常叔,可雙方短暫的會面卻根本沒有提及秦明時這個人,對方下意識的回答似乎認識自己,或者說另一個自己。
他提及了另一個自己前往一個叫做紅坊的地方。
這么一個沒頭沒尾的名字對沈林來說還是探索面積太大,可終究還是算有了線索,他打算慢慢查。
異類時期,沈林與秦明時的接觸讓沈林大致能判斷出秦明時的能力,以這位常叔的能力和性格,應該不至于要卑躬屈膝到給秦明時做管家的地步。
聽他最后跟自己的交代,似乎是知道鬼判讓自己來洪家村,對方和鬼判似乎認識,不知道是否屬同一個年代。
可為什么對方當時在秦明時身邊做管家?如今又在做什么?對方又是什么身份?意識流層面的頭疼,沈林習慣性的揉了揉腦袋,他這次來洪家村實際上沒打算獲取什么有用線索,可沒想到意外爆出個大瓜,大到他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下樓的時候,小隊的成員已經收拾好了,吳方是個很合格的負責人,最起碼在后勤方面保障的很到位。
“沈隊,洪家村那邊地處山巒地帶,十幾年過去了,說好聽點叫原生態,說難聽點就叫未開發,蛇蟲鼠蟻遍地都是,偶爾還有瘴氣彌漫,一來一回十幾個小時可能都打不住,我們這邊特別安排了軍用山地越野,今晚可能要在山里過夜了。”
“沒事,你安排就好。”沈林對此不在意,鬼哭山,東王村,葑門村,他什么路子沒見過,午夜十二點過后,他跟鬼母拜過堂,陪打更鬼打過更,為鬼哭山群鬼引過路,跟尸沼博過命,相比起來,半夜三更荒郊野嶺睡覺反倒是小場面。
沈林沒意見,小隊成員更沒意見,一行人上車后就開始烏泱泱出發。
軍用越野車事實上比民用越野更加寬敞舒適,也更加皮實耐造,沈林上車就順手拿起旁邊準備的飲用水喝了起來,臨了看向了旁邊一直偷瞄他的張遠。
“想問什么就問,一直看個什么勁兒?”
張遠尷尬的笑了笑,撓了撓頭。
“沈隊,這不是擔心你么。”
“擔心個屁,說了你就是咸吃蘿卜淡操心。”蘇雍和吐槽了一句,他覺得張遠就是典型的老媽子心態。
“確實是麻煩事,我目前還沒頭緒,你們可以一起幫忙參謀。”沈林又喝了一口水,看向窗外,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常叔似乎認識另一個我。”
平地起驚雷莫過于此,車內一瞬間空氣像停止流動,蘇雍和操作的游戲人物正在團戰,他連大腦都宕機了,更別提考慮游戲了。
“什么?什么玩意?”蘇雍和懵了一下,之前小沈跟他說這一段的時候他沒仔細聽,因為他覺得這貨天煞孤星降世,摻和進去準沒好事,可現在聽著有點玄乎,他整個人腦瓜子嗡嗡的。
“真有另一個你?”他之前以為沈林所說的另一個自己可能是精神分裂或者是成為厲鬼之后出現了什么問題,可現在來看,貌似不是這樣。
“我不知道,之前只是猜測,可看常叔的反應,貌似是這樣,他看到我的第一眼,說我應該在紅坊,不應該在這里。”
“紅坊?什么紅坊?是紅?還是洪?還是鴻?又是哪個坊是仿?還是訪?還是舫?”這些話的信息量有些大,蘇雍和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有一個沈林正在找一個叫“紅坊”的地方,信息具體到這個地步那就做不得假,這小子八成又攤上大事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讀音,他是無意識透露出來的,不是寫給我的,所以不知道具體是哪兩個字,我們只能靠猜。”
“紅或者洪暫且可以不考慮,關鍵是“坊”字,提到讀音為坊的字你們最先想到什么?”張遠摩挲著下巴,開始認真思考。
“作坊?”這是蘇雍和。
“教坊司?”這是何涂。
“那不是妓院么?另一個沈隊在找妓院?”紀赫插了一嘴。
“你上一邊去。”這是徐放強行閉麥紀赫。
“讀音為“坊”的字其實很多,但指代具體事物的其實不多,滿打滿算也就七八種。”
“在說文解字中,最常見的也就是蘇哥所說的作坊,意為特殊工種的工作場所,教坊司就是曲藝工種的工作場所。”
“再來就是“舫”,這東西指的是一種類船的建筑物,基本形式跟真船相似,但一般只在水邊做樣子,不是真船,只做游玩之樂,不真的開動。”
“其余的還有紡,肪,枋等,指的是絲織物,油脂,木制品等,范圍性更大,我更傾向于前兩種,對方的目標可能是一艘船或者一個手工作坊。”張遠侃侃而談,自沈林于大夏市神隱,只在特殊事件和大型事件出面后,大夏市的情況基本由張遠出面解決,這娃似乎激發了一部分天賦,學著沈林搜刮一部分民俗典籍開始自學,目前小有成就。
“看似目標縮小,實際上好像也沒小,世界這么大,鬼知道他要找的這東西在哪,要找的如果是個房子,我們還有點機會,如果是個東西,我們可能連影子都摸不著。”蘇雍和持悲觀態度,他當初和沈林合作就是覺得這小子是個人物,而且有點子膽識和手段在身上。
現在好了,對面也是小沈,喜提經驗1,他現在那種掉進坑里把自己埋了的無力感越來越重。
談話不了了之,又是一路無話,直到將近天黑車才停了下來,越野車停在一個岔路口,對講機里傳來吳方的聲音。
“沈隊,再往前是一段石階路,太窄了,車上不去,我們得爬一段。”
“可以。”
沈林等人下車,在野蠻生長的雜草和叢林中,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條蜿蜒的青苔石階小路。
順著小路往上爬,不過半小時,他們就看到了一扇殘破的村門。
村門是木質的,現在已經半腐爛狀態的,掉了大半個,原先的洪家村現在只能看到大半個洪字。
十幾年前的山村,自然沒有磚瓦房一說,土石混搭,十幾年沒人料理,早已倒得倒,塌的塌,一副殘村敗落景象。
沈林一行人走馬觀花的看了看,最終在村東頭的一個墳包停下了腳步。
這墳包有些特別,洪家村有祖墳一說,在后山,沈林掃了一眼,大大小小,基本都敗落了,哪怕有,也是木牌子應付一下,唯獨這座墳是用石碑雕刻的。
碑上有字,上書。
“顧先生瀚文之衣冠冢”
“洪家村一百八十六人合立此碑”
“民國三十八年秋”
先人立碑一般不刻意標明衣冠冢,標明基本都是提示后人,墳中無尸體。
這有幾種情況。
第一,這是個紀念墳,主墳不在這里,尸體在主墳里。
第二,先生的尸體尚且沒有入土為安,后人得見此碑,切記找回。
以先前那位老太太所述顧先生生平,洪家村的意圖怕是第二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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