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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厄運降頭

  且說采蝶與青葙已經行至甚遠,可能早已上岸并快馬加鞭急向玉女了。

  這邊琉球王還不知,以為侍衛看守嚴謹,女兒在房內自生悶氣罷了。

  夜幕降臨,就在侍衛換崗之際,當被派去值守采蝶屋外的侍衛到達門外準備交接時,感覺正在值守的“侍衛”行為怪異,站不合姿,行不像兵。

  原是玉兒看見一個侍衛朝他走近,便低頭左右心急不知所措,畢竟她的心智沒有采蝶般成熟,遇事便慌亂不堪,直接被侍衛看出破綻,這才東窗事發。

  被揪到琉球王處,琉球王知曉后甚是不悅,問清來龍去脈后,才知已相去甚遠,令人去追恐怕為時已晚。

  但仍然生怕采蝶途中有什么不測,以琉球王在江湖上敏銳的洞悉力,還有一些情報的掌握,深感中原暗流涌動,極不尋常。

  所以才堅定不讓女兒涉險,唯恐不測,誰知采蝶生性比自己還擰,還是偷偷跑了,無奈之余只能差身邊最得力的貼身武衛海牙和童伯兩人追去,也好有個照應。

  這海牙和童伯兩人是琉球忠心耿耿的護將,均已年旬半百。

  這海牙是琉球宮的“左武衛”,乍一看像個漁夫,不像是將領,不修邊幅。

  身著漁夫服,頭頂瓜皮帽,腰別紅葫蘆,扶刻紋精鋼雙頭魚叉,取名“蛟龍叉”。

  一副滿帶滄桑的臉龐像是被海風雕琢過似得,不過掩飾不住內在的精氣神,從眼神便可看出是一位沉著低調的高手。

  “右武衛”童伯卻是鶴發童顏,滿面桃色,而年紀卻與海牙相仿,只因其修煉的是真武太極真元,師出真武教,所以才有如此神貌。只看他:

  鶴發束立仙風繞,背劍纏身捋氣軒,行步飄逸如游魚,神態悠然賽蓬仙。

  入夜漸深,采蝶和青葙行至杭州府城內,馬倦人疲,遂決定休息一晚再出發。看這城內:

  燈紅酒綠不知夜,

  顯貴富子才笙歌。

  西湖燭景映月照,

  平常人家寐夢游。

  行至一客棧前,只見:

  大紅燈籠照門頭,

  黑金大字醒目標。

  招客風旗渾欲睡,

  拴馬石樁正鼾時。

  正是凌雲客棧,馬童正憨坐在栓馬樁旁,看賓客漸少,正哈欠催眠。

  忽然看見兩位氣質不凡,漂亮如仙的姐姐過來,二話不說,嗖的起身以自己最開心的笑容哈身迎接。

  還滿嘴蜜言:“二位仙女姐姐,住店啊?”青葙見此童如此稱呼她們,也甚高興,微笑應言說是。

  馬童更是高興:“仙女姐姐,那你們可真是來對地方了,凌雲客棧定讓你們有回到仙宮的感覺。”

  說完便從兩位手中牽過馬兒,補了一句:“仙女姐姐,請入內,馬兒交給我就放足了心,保證它們吃得好睡得香。”

  青葙和采蝶也真是被這看似憨實的馬童哄的高高興興,感覺甚好,如此舒服的恭維言語也真虧他能想得出來。

  青葙也客氣回道:“那就勞煩你了。”說完從腰封里拿出點碎銀子賞給了馬童。

  兩人并肩入內,也無心細賞,匆匆要了間上房,便上樓就寢了。

  正值子時,本是靜籟安眠之時,杭州府干道上卻有一行不明身份的蒙面人在急速前行,恰巧行至凌雲客棧停下,坐在門口打盹的馬童都未被驚醒。

  只見一位稍胖的人貌似領頭者,領頭者并未言語,只是通過手勢指揮一干人等。

  左指三人如三道黑影轉眼便消失在客棧左邊的小巷內。

  又指向上方,便帶剩余兩人嗖嗖嗖如鬼魅般竄上閣樓連廊,這些動作只在瞬間便完成。

  馬童突然被一陣風驚醒,揉揉眼睛看身邊無任何異樣,也再未絲毫感覺到甚風,索性映著燭燈又縮睡過去了。

  凌雲客棧內除了大堂燈火通明,客房都熄了燈,賓客也都就了寢。

  只見三蒙面人隱身在二樓東側天一號窗外,另外三人到了天一號門外,

  正欲突襲,突然聽到房內傳來異常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客棧和臨街巷內:“哈哈哈哈…相公,都追到這了?這可不是你的地盤了,老娘就等你上門呢!”

  蒙面人見已暴露,也省了小心翼翼的謹慎,直接撞開房門和窗門,就徑直武器相向了。

  只見幾人速度快如疾風,個個是一頂一的高手,就在這沖進去的一瞬間,六道劍光直接刺向房內女人。

  該女人不緊不慢,看出來也是強手,左右開弓,幻影般擲出六道暗器,直勾勾的射向六人。

  六人中四人猝防不及直接跳轉躲開,領頭人和另一人直接收劍格擋,而后繼續刺出。

  此女如幻影般移位躲開,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直接沖向猝不及防的其中一人,速度比蒙面人更快一成。

  此人避躲不及,只能以劍快速回防,兵器相交,電光熠閃,另外幾人這時也欺近過來。

  此女軟劍抽回也不回頭,就朝身旁其他人等群掃過去,同時左手又扔出三枚暗針,一蒙面人大意被直接射中下腹,仰后倒出,頓時麻痹倒地。

  原來暗針上都涂了滇西一代的奇毒五陰散,只要刺中必定中毒,即使快速俢脈止穴也只能維持些許時辰,沒有解藥或其他解毒奇法,恐怕最后也只有一命嗚呼了。

  另外幾人看同伴受傷,更加憤怒相向,攻擊速度比從前更快。

  此女得手后看著空缺一躍而出,從房門直接跳出,躍入客棧大堂內,其余五個黑衣人緊緊跟了出去,跳下去剛一立定,才發現中了此女的圈套。

  堂內突然出現三位奇特之人,原來是金蛇會銀坊的“憎丑三怪”。

  一位俗稱“高膝人”,身腿修長,瘦若嶙骨,顴骨高凸,眼窩深陷,頭頂銀環箍,發如稀草般散落至腰間,本名張通,使的是通天鏟;

  一人俗稱“長臂人”,肥肚瘦背,臂長及膝,手大如扇,形似猿人,長相是齙牙鼓腮,凸額長臉,留著山羊小胡,頭頂皮笠帽,本名謝傅,使的是追云爪;

  再一人俗稱“半身人”,乃是一侏儒奇人,高約三尺,卻靈如脫兔,快如風蛇,善使流星錐,本名俞程。

  這三怪是以個子高低論排行,也不管年齡大小。高膝人最高認老大,長臂人次之認老二,半身人最矮認老三,三人互相稱呼為大怪,二怪和三怪。

  話說此女姓鐘離,名昉,江湖別稱“染坊西施”,是金蛇會銀坊坊主,憎丑三怪乃其手下干將。金蛇會在滇黔桂一代勢力異常強大。

  總舵主為“青面蛇王”古勒桑。幫會分為金銀銅三坊,各掌管一地。

  就在這時,蒙面人正對突如其來的夾擊斟想對策,鐘離昉也正想如何快速殺掉這一伙蒙面人。

  卻突然聽見閣樓一個渾沉的聲音吟道:“三綱五常,日月更替,生死殺扶,只奉有緣。”聲落人出,只見說話之人猶如一尊佛陀般從閣樓斜降下來。

  蒙面領頭人看見飛下來的光頭和尚,緩緩摘下了面罩,露出真容,只見此人三十有余,富家公子樣,淡眉鳳眼,挺鼻薄唇,眼神邃遠。

  光頭和尚穩穩站定下來,只見這和尚素面瞇眼,青衣布靴,笑若憨孩,脖頸掛佛珠,臂粗如水筒,和腿一般粗細,遠看身材稍顯畸形。

  這和尚面對著領頭人說道:“無念無求,緣起緣滅,造化因果,萬世輪回。”

  領頭人聽罷回到:“你這死和尚,還有臉出來,今天我是來取這賤人狗命的,難道你也要陪葬。”

  “非也,貧僧向來與緣為媒,緣來是宿命,緣去是輪回。”

  “哈哈哈,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緣去是輪回,我看就是一個孽緣,正好,今天都到齊了,我李行云就算是為江湖除惡了!”

  話說這自稱李行云的人,人送外號“李行云”,是京城赫赫有名九州鏢局總鏢頭“混天霸”李鄭翁的兒子。

  和尚聽罷卻仍保持微笑,念念有詞道:“總歸是緣,總歸是緣,總歸是要有個結果,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又或是一百年,都要有個結果。”

  “遲來早來終歸是來,來即受,受即果,果即因,因來受果又是一個輪回,造化使然,緣機使然,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斷腸和尚,別念經了,假惺惺貓哭耗子,張口就是阿彌陀佛,誰不知道你為什么叫斷腸和尚。”半身人俞程半譏半諷地開口道。

  斷腸和尚倒是不惱怒,憨笑如孩,淡然說道:“這里輪不到小孩說話,聽貧僧一句勸,到后面躲躲去,以免誤傷了你,你爹地娘親不然會心痛的。”

  半身人俞程本是想嘲笑嘲笑這和尚,不料竟被這和尚反譏。

  頓是不悅怒道:“哼,你這天下第一大淫賊,我憎丑三杰今天就替天行道,閹了你這花和尚,讓你做天下第一太監和尚。”

  斷腸和尚依然面帶笑容道:“今日貧僧就新賬舊怨一起算,一算十年前李施主的穿腸之仇,二算鐘離施主的絕情之恨,三算什么憎丑三怪的惡語之怒,阿彌陀佛。”

  高膝人張通不悅道:“呦,果然是瘋和尚,口氣倒是不小,要不你先請?”

  原來此和尚江湖人稱斷腸和尚。

  十年前和鐘離昉有過一夜之情,和尚即墜入輪回,產生情愫,本向鐘離昉表明心意,共度一生。

  但鐘離昉卻只是為丈夫李行云納小而賭氣,才出此下策,找了一個和尚作踐自己,并未應允。

  而此事正好被李行云撞見,看見鐘離昉與一和尚赤裸相向,于是殺念暴起,欲殺之而后快。

  趁其不備,一劍刺穿和尚肚腸,又一劍將鐘離昉玉背劃傷,兩人倉皇中裸身逃走,李行云追殺未及,只能含恨賭氣。

  后來李行云與小老婆生有一子,日子過得也算自在,鐘離昉因依然對當年之事懷恨在心,便一氣之下殺了李行云妻兒,李行云立誓畢生都要殺掉鐘離昉,后一直追殺,但都未如愿。

  和尚也雖逃走了,但因破戒而情竇初開,還未開起卻又被無情打落,最終因心中孽緣太深。

  有一顆情愫的種子,卻是留在心里的一顆死種,久久不能放下,至此陷入念念空怨之中。

  一劍斷腸,一念執滅,一誡入魔,從此性情大變,不入佛,卻入魔,隨性隨緣,捉摸不透,行蹤不定,好壞不分,任性妄然。

  江湖送其名號“斷腸和尚”。

  “莫催莫催,不急于一時,不妄于躁唆,和尚自有把握。”

  “一丘之貉,今天我李行云就當是替天行道!你們幾個一個也別想逃。”

  “哈哈哈哈,今天可真是夠熱鬧的,十年前的舊怨都攢到一塊了啊,那今天就來個一筆勾銷,看誰有這個本事贏到最后。”

  頓了頓,鐘離昉對著李行云繼續道:“李行云,當年可是你負我在先,說好的只有你我廝守終生,你卻要另娶小妾,將我冷落。”

  “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朝三暮四,薄情寡義,老娘早就看透了,反過頭還想要殺我,追我十年。”

  “還真是情深意切啊,如果你愿意乖乖重回老娘的懷抱,那咱們前仇舊怨從此一筆勾銷,如何?”說到最后近乎癲狂,瘋言瘋語一般。

  “哈哈哈哈,賤貨,還在這惺惺作態,永遠改不了你下賤的本性,不殺你對不起我唯一的妻兒。”

  “呦呦呦呦,老娘才是你唯一的妻吧?哈哈哈哈,真情流露,肝腸寸斷,報仇雪恨啊。”

  “老娘想要的男人沒有一個不從的,你只是有幸成為老娘的第一個男人而已,留著只是想留個念想。”

  “當年的少女情懷,多么清純快樂,多么迷戀沉醉,回想起來多么美好,多么再想重來一次,但都被你破壞了。”

  “可老娘我現在已經這把年紀了,對當年的回憶越來越淡了,不需要再有什么留戀了,也受夠了你的不依不饒。”

  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硬,又似瘋癲般的歇斯底里。

  “別啰嗦了,今天就做個了斷,話可說好了,斷腸和尚,總之今天就是要給李行云送終,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至于你和西施之間有什么舊情瓜葛的我們不管,可別臨時變卦,壞了我們的好事!”高膝人張通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是啊是啊,和尚,看你也不像是喜歡看熱鬧的人,那就你先動手。”長臂人謝傅接著說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只為了卻心緣,了卻一段不愿在塵世間再看見的孽因,先殺李施主,再殺鐘離施主,最后殺三只怪物,僅此而已。”

  “一個一個睡了我的男人回過頭又都要殺我,哈哈哈哈。”鐘離昉有些癲狂。

  “我們當然不會。”半身人俞程兀自以極其堅定的口氣辯護道。

  說完長臂人和高膝人不約而同看向半身人,一種尷尬和可笑的氣氛突然填滿整個空間。

  全客棧的人早就在這群人闖入時就跑完了,只剩下青葙和采蝶兩人比較大膽,躲在二樓連廊看著熱鬧。

  但當她們聽到半身人這番言語后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幾人都是絕頂高手,特別是染坊西施聽見這一笑聲后甚是不悅。

  怒氣沖天大叫到:“是哪個不要臉的,這么大膽,敢在老娘的眼皮底下偷聽,給老娘滾出來。”

  采蝶也甚是大膽,聽見染坊西施這般言語也激起來她的脾氣:“偷聽怎么了,敢做還不敢讓人聽啊,本姑娘就偷聽了,有本事你上來啊。”

  青葙本千方百計想讓采蝶閉嘴,可就是拗不過采蝶的任性。

  染坊西施聽到這番言語哪還沉得住氣,一個閃電般的幻影循聲沖將上去,一劍剉開門窗,直取兩人首級,兩人臨危而動,快一步躲開免去一擊,隨后聯手迎擊。

  本以為可以輕松取兩個黃毛丫頭的首級以泄憤欲,但一交手才發現兩人有些功力,且不可小覷,竟一時挫其不成。

  又拉不下顏面喊憎丑三怪幫忙,只好加快攻擊速度,不斷以狠招相向期望快速結束戰斗,使出了看家的本領。

  左手一捏多出數十枚暗針,一劍逼退兩人后,瞬間將暗針射出,直向兩人飛去。

  說時遲那時快,采蝶見狀內力催動,改綾為網,罩在兩人面前,一遇天蛛綾便紛紛掉落。

  這天蛛綾甚是絕妙,織的是密不透風,再細小的尖針也透其不過,真乃神物。

  染坊西施也是一驚,認得此物乃天山之巔三十年一產的天蛛絲所織,要織成如此綾帶恐怕也得上百年的產量。

  頓時對這兩人刮目相看,必定來路不簡單,更想搶得此物據為己有。

  頓時眼中泛光,也顧不得什么了,大聲喊道:“三怪,上來助老娘,只要老娘高興,要什么給什么。”

  三怪聽罷二話不說一個幻影便沖了上去。

  李行云正欲追殺過去,想趁機殺了鐘離昉,可斷腸和尚突然提氣運勁發起猛攻,直對李行云送去一拳。

  李行云及其他黑衣人也在同一時刻劍尖刺出,與拳相交。

  斷腸和尚乃原少林四大金剛之一,練得一手大金剛拳,堅不可摧,更無堅不摧,是少林絕學之一,能練成者寥寥無幾。

  只因其需要無比尋常的天賦、無比堅韌的內心和無比堅定的信念,否則難成大乘。

  需要練至全身筋骨猶如脫胎換骨,堅硬無比,更需要雙手經過九九八十一種刀山火海般的磨礪密煉,才能練至大乘。

  傳說如果練至臻境,雙手猶如金剛般晶亮剔透,催入內力可發射出萬道光芒,可碎萬物,佛擋殺佛,魔擋殺魔。雖只是傳說,但足以說明大金剛拳的威力無窮。

  拳劍相交,劍卻如刺硬石般,拳毫發無損。

  這李行云練的一手“威凌劍法”,是曾祖爺“威凌風”李奉騫親創的護鏢劍法,融合了真武玉女劍法精髓,汲取了五岳及旁門劍法,是走遍江湖融創的獨門劍法。

  講究“行云如龍卷,霹靂似閃電,威凌破虎膽,奪命方寸間”的心法,擅以快準狠而快速結束戰斗。

  也是在不斷護鏢的過程中千百次的戰斗中總結出來的,不戀戰,不耗戰,不拖戰,否則鏢必不保,唯有險從膽邊生,以威凌之勢速戰速決。

  幾個回合下來勢均力敵,但畢竟李行云一方人多,雙拳難敵十手。

  情急之下,斷腸和尚突然發力,快拳相向,故意露出一處空擋,引來一名黑衣人的攻擊,看準后回手疾抓,恰好抓住劍尖。

  施展金剛之力震碎劍身,失去武器的黑衣人頓時亂了分寸,和尚趁機一拳打到其胸口,直接暴斃而亡。

  但仍然絲毫不敢怠慢,緊接著左格右擋擊退來勢洶涌一波接一波的攻擊。

  再看染坊西施這邊,這三怪跟了坊主多年,每完成任務皆有特殊獎勵,幾人相處也甚是歡愉,三人二話不說便對兩位姑娘動手。

  青葙和采蝶兩人見勢不妙,此次可真是大難當頭了,使出渾身解數抵擋攻擊,毫無反攻之力。

  只能撐將下去,不斷后退,青葙左突右跳,上格下擋,還要提防西施的奪命暗針。

  更有高膝人的通天鏟猶如烏云壓頂般不斷襲來,要不是素心劍法已練至純熟,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雖然劍法精熟但內力相對兩位前輩還稍有不濟,不斷受到強烈的壓迫感,每次武器相交都能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內力從劍身直沖體內,險些自己的內力有些抵抗不住。

  照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連續以“無淵之水”封閉攻路,又以“瀑水急流”以攻代防,幾招下來甚是吃力。

  對方也是越攻越快,突然被高膝人一狠招“雷公劈月”當頭砍下,只能舉劍格擋。

  誰知這一劈的威力太大,青葙連人帶劍飛將出去,破窗而落,跌倒在街巷中間,頓時口吐鮮血。

  采蝶這邊分身乏術,半身人和長臂人的配合可真是天衣無縫,一個攻上盤,一個功下盤,兩人的配合猶如兩頭四臂般威力大增。

  追云爪猶如餓狼撲食般不斷攻來,腳下半身人左滾右撞,上刺下挑好不省心。采蝶也只能盡守其攻,毫無返還之力,被逼迫到客房一角。

  突然兩腳蹬墻改綾為網猶如一道透明的墻壁,擋住兩人的攻擊,但畢竟相對敵人內力不濟,網也只堅持片刻便被對方內力所驅,逐漸抵擋不住。

  只好收網為綾騰空而起,躍過兩人逃離死角,正在這時看到青葙受到一擊,危機時刻擲出蛛綾纏住長臂人一腳,只能舍死拖延。

  這時半身人和長臂人又返來欺近,高膝人被蛛綾纏住無法繼續追擊青葙便回頭直擊采蝶。

  染坊西施意在天蛛綾,看青葙跌挫出去也不再追擊,返回來也快劍相向,想一舉擊傷采蝶拿走天蛛綾。

  就在劍、爪、錐、鏟一齊攻來之際,采蝶用最后的內力將綾展為網,但未能全數吸盡四人的攻擊。

  網最終失去作用,被四種武器同時擊中胸部,頓時受內力沖擊而向后飛栽出去,直接從客房內跌倒了客棧大堂內,身受重傷。

  三怪和西施趁勢也飛入內堂,看著采蝶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西施一陣冷笑:“真是不長眼睛,往老娘眼睛里鉆。”

  說完一劍挑走采蝶手中的天蛛綾,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口中還念念說道:“可以做成一件羅衣,防身又好看。”

  采蝶重傷不起,不斷口吐鮮血,感覺胸口經脈都被震碎,受內傷嚴重,只是憤憤的看著西施。

  對這位如此毒辣,如此下賤的女人萬般無奈又萬般厭恨,如今落得個這般下場,想著自己即將命喪當場,不能盡弟子之孝,再也看不到師父和父親母親,心里一陣酸楚,只恨不能親手殺了這個妖女。

  老二走到西施跟前惺惺的說道:“西施,滿意了吧?”

  說完還有點扭扭捏捏,看西施并無反映,又用胳膊肘蹭了一下西施。

  西施這才從天蛛綾的欣賞中回過神來,冷笑一聲又瞥了謝傅一眼說句:“先去把這礙眼的賤人收拾了。”

  二怪看了一眼采蝶,對著采蝶說道:“受咱們這下,還不死,真算你命大。”

  說著說著走到采蝶跟前,用他的大手在采蝶臉上摸了摸,色惺惺的說道:“可惜了這漂亮的小臉蛋了,那我就再做做好人,送你一程吧。”說完正準備飛起追云爪。

  突然,客棧大門轟然劈開,只見兩男一女硬闖進來,定眼一看原來是海牙和童伯扶著青葙進來。

  門口的馬童這才驚醒,一看狀況正欲逃走,海牙的魚叉卻直抵其胸口說道:“過來扶上,好生照顧著。”

  剛說完,銀坊一行人還沒反應過來,海牙童伯兩人四腳一蹬,無視其他,快如疾風,直飛奔過去刺向鐘離昉,直愣愣的殺將過來。

  速度之快令人難防,染坊西施情急之下只好兩手齊發數枚暗器,又連忙抽出軟劍以作應對。

  就在兩人飛起之時,采蝶認出原來是海伯伯和童伯伯,連忙喊道:“海伯伯,童伯伯。”

  兩人這才看到采蝶,頭上粉色的蝴蝶結已經被染成了斑駁的血紅色,看來受傷嚴重。

  這時鐘離昉才反應過來,一邊防守一邊言道:“原來是琉球二老,為何一進來就兵刃相見?”。

  這二老在空中只輕點幾下,所有暗器便被一一打掉,此時已欺近妖婦左右。

  海牙邊冷喝一聲道:“傷害我家郡主,今天取你狗命。”

  鐘離昉回道:“原來這個婊子是琉球郡主,難怪這么狂妄。”

  鐘離昉抵擋幾招后,二老又一劍一叉直刺其眉。

  眼看已無應對之招,就在這時,二怪看攻勢太猛,坊主很可能抵擋不住,也顧不得采蝶,直接追云爪飛起,格擋掉鐘離昉面前的來刺。

  鐘離昉趁機一個鯉魚打滾躲了開來,二老站定回身又是一刺,鐘離昉軟劍回抽,轉身纏去,趁機左手又發三鏢,直向海牙,海牙斜身躲掉,又回刺過來,鐘離昉招架稍有吃力,大怪、二怪、三怪陸續搶殺進來。

  看幾人廝殺正歡,青葙叫上馬童連忙將采蝶扶走,海牙和童伯看在眼里。

  大喊道:“郡主你們先走,我們稍后趕上。”青葙和采蝶在此也只能是累贅,便只好趕快逃離。

  眼看斷腸和尚又一拳擊中一名黑衣人,就只剩下李行云一人了。

  緊接著使了一招“雷霆震海”,也是厲害招式,極其耗費內力。

  只見其收拳蓄勢,全身經絡如游光巡走,閃閃發亮,內發之力從各處經脈打通到拳心,突然電光般突擊出去,擊中李行云手中長劍。

  長劍被即刻震碎,灑落一地,李行云全身經脈也同時被震,片刻的麻痹感讓其動憚不得,驚愕之余更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沒想到十年未見,這和尚竟練得如此了得的功夫。而且李行云平常異常狂傲,公子爺慣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如今遇到頂尖高手只恨技不如人了。

  李行云就以為要命喪當場了。

  誰知這斷腸和尚收拳合掌,又扮起了慈悲和尚模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和尚說過生死殺扶,只奉有緣。”

  “出家人慈悲為懷,只要李施主乖乖與和尚走一趟,令和尚滿意了,興許解得和尚善緣,不僅不殺你,還為你求佛祈福保平安呢。”

  李行云不依不饒道:“你這禿驢,腦子不行,武功卻高,今天敗了就敗了,要殺要剮便是。”

  和尚也不言語,突然用大金剛指封住李行云兩處大脈:“只要你乖乖聽命,每三個時辰可緩救一次,否則時辰一到沒有用大金剛指解穴,便會全氣血翻涌而死。”

  李行云可能遺傳了父親的倔強,依然破口大罵,一點也不配合。

  斷腸和尚見狀,手指輕輕一點,便全身氣血翻涌,甚是難受,其道:“你只需要乖乖跟著我走即可,不然就等死吧。”

  李行云此時難受至極,和尚也不同情,繼續道:“同意就眨眨眼,不同意一會兒便經脈爆裂而亡。”李行云只好眨眨眼睛。

  “很好,只需乖乖配合,否則,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鐘離昉一眾還在與二老糾纏,眼看斷腸和尚要帶走李行云也是無奈。

  本來鐘離昉聽到九州鏢局一個神秘傳聞后,依著其與李鄭甕之子李行云的舊情而打起了主意。

  鐘離昉今日是要活捉李行云,前些時日故意向李行云泄露自己的行蹤,想誘騙其前來尋自己的舊仇。

  然后在此設下埋伏活禽之,并以此為籌碼去要挾李鄭甕,套出其中秘密。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事發突然,誰知被斷腸和尚和采蝶一伙攪亂了計劃。

  所謂螳螂撲蟬,黃雀在后,只能眼睜睜看著李行云被斷腸和尚擒走,但又無可奈何,眼前這兩個難纏的老家伙就讓他們夠嗆。

  這時天已灰灰亮。斷腸和尚似聽非聽,還沒等李行云說完,就徑自朝大門外走去了。這李行云只好甩甩胳膊無奈的跟去。

  江湖習慣了打打殺殺,江湖習慣了不擇手段,甚至江湖習慣了置人于死地。

  金蛇會發展于滇黔桂一代,本以采藥和制藥而聞名,后來與東廠勾結,為了江湖地位和金錢勢力而逐漸失去原則,唯利是圖,不擇手段。

  生死關頭,人人自危,都使出了看家本領,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

  海牙自悟成才的“海潮功”,有如****中騰龍蹈海的氣勢,是與父親常年在海中與海怪龍鯨斗爭悟出的武功。

  心法講究“隨勢而就,隨流而入,幻中致勝。借勢而漲勢,借流而亂流,制造幻亂中尋找弱點而一招制勝。”

  幾人的混亂斗爭中,三怪的配合可謂天衣無縫,上中下盤守護密不透風,加上鐘離昉的暗箭,一時半會確實奈何不了。

  只有攻中帶防,防中帶攻,以亂治亂。童伯本出師真武,后拜入琉球宮得以器用,太極劍法已練至純熟。

  加上深厚的內里,柔中帶剛,剛中帶柔,剛柔并濟,攻防均衡,一招“烏龍擺尾”。

  接著一招“哪吒探海”,配合海牙的海潮功,與鐘離昉四人游刃有余的抗衡。

  但心里很清楚并非長久之計,畢竟對方人多勢眾,時間拖得越久越對自己不利。

  高手過招勝在細微之處。

  鐘離昉四人的進攻和防守都看不出破綻,可謂密不透風。

  就在看似僵持不下之時,突然,海牙的二頭“蛟龍叉”一分為二,一手攻防,一手擲出,直刺向鐘離昉左眼。

  因距離很近,猝不及防,又發力之狠,即使被及時卸掉了部分力,但還是插進左眼,頓時血花四濺,潰不成聲。

  鐘離昉一聲尖叫,三怪也無心戀戰,趕忙擁護著坊主奪門而逃。

  海牙、童伯也不予追去,牽了馬匹,便追向采蝶和青葙去了。會合后另找了一處客棧便歇養下來。

  欲待傷勢好轉后再提回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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