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記得自己的精神好像在無止盡的擴散。
猶如蕩漾在一個夢里,神王化身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么來的。
隨著一道璀璨的光芒,他從地下飛到天上,又從群星飛到海洋。沒有什么能阻止他,更沒有什么能注意到他。
而每時每刻都有什么東西在不斷的向著‘自己’聚集而來,它們化作支持自己前進的動力,讓他越飛越快,越飛越勢不可擋。
量變不斷的堆積,光輝也逐漸變得更加璀璨。
直到某一刻,當‘自己’開啟了最后一步,宙斯也跟著開始向著某個至高的方向跳躍而去…
然后,祂就在一個還遠遠無法觸及‘彼岸’的位置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隨即像墜落的星斗那樣,炸裂成漫天的光芒。
“在想什么?”
“…在想你。”
“很難欺騙自己…莫亞,在我這么多年的神生中,你是最讓我沖動,也是最讓我感到難忘的那一個。”
深淵之底,無名的界面當中。
微閉的眼眸緩緩睜開,聽著身后那沁人心脾的柔和聲音,宙斯沒有回頭。
現在已經不是最初了,以深淵的時序為基準,二人距離第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很久。
而在這段時間內,他與莫亞的關系也越發親近。
不僅是因為他的甜言蜜語,同樣因為如宙斯所預料的那樣,這位來自深淵的惡魔之母正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他們之間必將秉承天命誕生出新的神靈,即使那將是屬于深淵的神也一樣。
神王顯然并不在乎這一點,如今的奧林匹斯當中,一兩個神靈的多寡本身也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更在乎的是自己與這位新盟友的關系…畢竟雖然她看上去好像很好騙的樣子,可對于一位自己注定無法在力量上輕松拿捏的偉大者,宙斯還是更想加上幾層保險。
共同的后代就是其一,共同的利益則是其二。
正如他與赫拉共享權柄的行為那樣,利益遠比情感更加穩固。
只是作為一個化身,宙斯還是有一些東西沒有搞懂,就像最開始的那個幻夢。
他不是本體,自然看不懂深淵發生了什么。
神王化身只知道自那天過后,整個塔爾塔洛斯就莫名的給了他一種‘虛弱’的感覺,就連隔絕內外的能力都變弱了。
以至原本無法向他傳遞信息的本體都能找到機會給他送來了最新的指示——就是在那道意念當中,本體精神的痕跡有點散亂,而且內容也讓他覺得有點奇怪,甚至是摸不著頭腦。
因為那位奧林匹斯山的神王對自己化身的行為給出了極高的評價,并表示在臨場應變的方面,化身的能力甚至已經超過了他這位本體的想象。
面對莫亞的驚世容顏,他竟然能夠不為所動,依舊以神王的利益為核心行動,最終完成了預定的目標,這是十分不可思議的。
只是為了神王的大業,他還不能就此止步。既然已經付出了這么多,那就一定要讓此行得以圓滿。
所以與惡魔之母處好關系只是第一步,如何讓對方在涉及現世的問題上站在他這邊是第二步,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把那位惡魔也帶進來,并繼續他在86211雷池的準備。
就算這個目標不能完美的做到,最少最少也要讓它們抵擋住地獄的攪局者,讓他們沒有機會摻和人間的事情。
“…所以說,我此行的收獲或許可以通過反向獻祭的手段傳遞回人間,但我本人卻要暫時先留在這里了?”
“嚴格的說,這本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畢竟作為一具化身,我的力量對本體而言實在微不足道可是,那段記憶…”
“算了,恐怕它也只能暫時先留在我這里了…希望本體能盡快解決人間的事情,然后將我收回吧。”
微微搖頭,既然是本體的決定,化身也不打算反駁。畢竟關于那段特殊的交流他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甚至連泄密的機會都不能留下,自然更不可能通過這種跨界的傳遞方式進行轉達。
只是在如何回復本體方面,他多少遇到了點難題。
本體傳來的信息前半段還是太奇怪了,臨場應變…自己表現的很出人意料嗎?
還有面對驚世容顏不為所動…這好像是自己的基本素養吧。
不管怎么說,堂堂眾神之王,好色歸好色,可除了偶爾在面對凡人的時候會出現大意之外,自己也沒有在面對哪位神靈的時候因為對方的美貌就忘乎所以。
就算莫亞的容貌的確有種不真實的美,但在化身看來,這也遠不至于動搖他的內心。
所以說,本體大概率是話里有話。他有什么意思要表達,卻沒有直接說出來。
只是身處深淵,化身與本體間的感知雖然不能時刻互通,說到底也都是一個人。自己對自己,何必還要搞什么暗語。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種心思即便對象是‘自己’,也不太好表露出來…
“應該不至于吧。”
“身為本體,我終歸是要回歸他的…難道面對這樣完美的女神,他就連自己的化身都要嫉妒了嗎?”
客觀的講,神王化身覺得這個猜測有點離譜,可他一時間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釋。
所以思考片刻之后,化身只好做出決定。
以后與莫亞相處的時候,都盡量與本體之間聯系。
如果是自己誤解了本體的意思,那他只要掐斷聯系就好。如果沒有掐斷,那就是默認了自己的行為。
“行吧,我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來…就是正事了。”
輕吐一口氣,看似過去了很久,實則神王化身心底閃過的種種不過片刻功夫。
轉身看向如同新婚妻子般緩步走來的莫亞,宙斯溫和的笑了笑,滿眼都是對方的影子。
“莫亞,我知道…”
“此番我以神王之尊深入深淵來見你,或許會讓你覺得我別有所圖。”
“我承認,在一開始,我也確實是抱著某些目的而來的。”
“只是當我見到你,這些就都不重要了。”
“沒關系的,如果你想讓我做什么——”
“——不需要!”
斬釘截鐵,神王化身打斷了莫亞的話。
“我是眾神之王,而歷代神王,從沒有靠女人占據世界的!”
“天父從未依靠過地母的權柄,我的父神也不曾依賴過母神的力量,之前,我只將你當做一個可以拉攏的助力,所以我可以讓你為我而戰。”
“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就算是戰斗,也是我來幫你,幫你戰勝那些分裂深淵力量的魔鬼,幫你掃清那些侵入塔爾塔洛斯中的外人!”
“偌大深淵,只有你才應該是祂的主宰,而我會用事實告訴你,我的話言出必行!”
神情怔愣,此時此刻,看著氣勢昂揚的宙斯,莫亞的心弦再次被觸動。
毫不客氣的決定,沒有絲毫與她商量的想法,但卻讓曾經的泰坦女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神王宙斯…天底下竟然有這樣完美的男神嗎?
“我…不管你怎么說,如果你將來需要我,我一定會幫你。”
“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暗暗發誓,放下心中最后一分戒備。
感受著已經在自己的身體中開始孕育的生命氣息,莫亞的臉上滿是笑容。
卡俄斯,人間。
太陽照常升起,塔爾塔洛斯的動蕩顯然并未影響凡間。
事實上,在整個世界當中,本察覺到了深淵動靜的存在本來就只是少數,因祂的晉升而造成的影響甚至還比不上阿斯加德的變故。
當然,這還要感謝那方至今未被完全吸干的世界殘骸。
正是因為它的存在,塔爾塔洛斯晉升的失敗才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畢竟發展中的問題,往往都能在發展中被解決。
只要源源不斷的力量還在不斷的傾注到深淵當中,那一次失敗的升華所帶來的影響也就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巨大了。
而且不僅如此,塔爾塔洛斯如今相對的穩定和祂激進的選擇了升華混亂其實也有幾分關系。
正是因為差距太大,所以祂從始至終都沒有接近過‘成功’。
站在晉升的角度,這無疑是件壞事。
可從失敗后付出反噬考慮,這反而減少了祂承受的代價。
總之,人間一如往常,凡人也不曾了解過諸神間的紛亂。
這一日,在神靈眼中距離奧林匹斯山腳不遠的一座大城前,空氣一陣抖動,隨即一枚銀梭顯露在了空氣中。
原本光滑無縫的外殼輕輕震顫,銀白色的門戶憑空打開。
從銀梭中走出,赫拉克勒斯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按照地圖顯示,這里應該就是奧林匹亞的境內了。
根據打聽到的消息,奧林匹斯神庭并沒有因為一行人在星空中的舉動而下達通緝,但諸神畢竟各有各的想法,沒人能保證某位主神不會惱羞成怒的到星空中圍堵他們。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幾人還是在一處偏遠的星域等了一段時間,然后才重新回到人間之內的。
而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奧林匹亞。
“不需要停留太久,我們此行只是為了完成換取星梭的承諾。”
“將那位知名的半人馬賢者救出來,然后直接去奧迪爾斯山的遺址。”
沉聲開口,言簡意賅。
或許是因為阿蒙的死亡,原本性格散漫的狄俄尼索斯如今看起來好像長大了不少。
微微點頭,赫拉克勒斯也不打算在這個凡人國度花費太久的時間。
只是在離開前,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
“阿蒙的死是個意外…雖然我也為他感到遺憾,可上古邪物已經死了。”
“我知道。”
緩緩點頭,狄俄尼索斯認真的說道:“我承諾過他,我的生命有他的一部分,我也會替他活下去的。”
“…好。”
沒再說什么,赫拉克勒斯再次看向遠方的城市。
奧林匹亞,這里已經十分接近奧林匹斯山了。
據說在這里,諸神的化身能夠展現出遠比其他地方更強大的力量,這也是此地對神靈的信仰更加虔誠的原因。
而既然化身如此,那本體大概也同樣如此吧。
不過縱使如此,大英雄也沒有什么放棄的打算。
有人的承諾是說給別人聽的,他的承諾是說給自己聽的。
盡管沒有人來監督他履行諾言,可赫拉克勒斯依然不會反悔。
于此同時,就在星梭再次來到人間的前后腳,奧林匹亞的戰神神殿內。
一位位仆從來來往往,將珍饈美酒送入其中。
悠揚的樂曲在空中飄蕩,偶爾夾雜著幾聲器皿破碎的聲響。
“噼啪——”
隨手一扔,將喝完的酒瓶砸碎在地上。
戰神神殿的正中,阿瑞斯面頰泛紅,滿面的醉態幾乎毫不掩飾。
不過縱使如此,神殿當中也沒有哪個凡人敢于抬頭直視這位親自來到凡間的神靈。
“噼里啪啦——”
垂下的手臂在桌上一劃,帶下一地的杯盤。
阿瑞斯靠在椅子上,努力的回想著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嗯…我為什么跑到凡間來著?
想起來了,是因為自從那個名叫阿克琉斯的人類將自己擊敗以后,阿芙對自己的意見就越來越大了。
“不過這也怪不了阿芙,她是那么美…咳咳咳…都怪那個該死的凡人,怪給他洗禮的冥河之主,怪教他武藝的無信者…咳咳咳…”
“…我想起來了,我是來找那個半人馬的…”
“…是他教導了那個凡人武藝…我要用他來向世人證明,戰神,絕沒有在單挑當中敗給一位凡人!”
昏昏沉沉,但還記得自己的目的。
自從那一天的事跡在人間傳開后,阿瑞斯就感到自己的信仰一天比一天減弱了。尤其是那些淺信徒,不知道暗中流失了多少。
嚴格的說這很正常,因為凡人不會在意阿瑞斯是怎么輸給阿克琉斯的,也不會在意對方有沒有獲得其他神靈的幫助,他們只知道戰神被一個人類擊敗了,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恥辱。
想要改變這一切,唯有用勝利來扭轉,可偏偏那個人類已經不在了…無奈之下,阿瑞斯一邊借酒消愁,一邊想出了另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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