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瓦格密爾,沸騰之湯,不竭之泉,宙斯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它是九界的最初之水,十二條被稱作埃利伐加爾的大河從中流淌出來,異域最初的巨人尤彌爾從此而生。
雖然阿斯加德神域高高在上,并不怎么看得起尼福爾海姆這樣充斥著寒與霧的下界,但他們多少也記載了一些與之有關的東西。
比如宙斯曾在幻境里見到的尤克特拉希爾就有一條主要根系插在那里,又比如那些被外界存在稱做‘尼伯龍根’的居民。
如此看來,這層深淵的名字很可能也正是因此而來…
“沒錯,我確實聽說過它。”
眼神微閃,宙斯感覺自己猜出了龍母為何會選擇這一層面了。
顯然,自己有著來自阿斯加德的文獻,可黑暗之主應該也有著類似的資料來源——比如斯瓦塔爾夫海姆,那里似乎就是一個偏向黑暗屬性的國度。
“原來如此,你是為了這眼泉水而來的。”
“一眼蘊含了至毒與至寒的泉水…倒是確實與你的力量相得益彰。”
異域的神泉的確珍貴,不過如今得知了真相,宙斯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對龍母而言,赫瓦格密爾之泉或許算得上是極其珍貴的寶物,但是對他來講,這種東西已經無法再增強他的力量了。
如果能獲得自然最好,可沒有也無需太過惋惜。阿斯加德記載的異域三大神泉里面,也就只有那象征著智慧的密米爾之泉能讓他感到心動了。
雖然只是幻境中的一見,但宙斯至今對它戀戀不忘。
如果能有一眼智慧之水常伴左右,那或許自己就能夠彌補墨提斯走后的缺陷了。
“看來你已經沒有疑問了,那么來吧,毒素與寒流,你先選一個,剩下一個由我來解決。”
龍翼在寒風中震動,見宙斯終于沒有了異議,龍母當即開口。
隨著親自踏入尼伯龍根,赫瓦格密爾之泉對她的吸引再也沒有了阻礙。
雖然龍母還不能肯定這種吸引究竟是不是單純力量的互補導致的,但她能肯定的是,這眼異域的神泉肯定能彌補自己的力量。
“好,既然讓我先選…那我就選寒流吧。”
“毒沼腐敗的氣息著實讓人不適,可想來龍母大抵是不會在意的。”
輕輕點頭,隨口做出選擇。一把抓起虛幻的地圖,宙斯當即飛身而起。
不必多說,他現在只想趕快讓這個狡詐的母龍當上領主,然后離開這一層界面。
而在他身后,龍母倒也不在乎神王的態度,她見此只是同樣向著截然相反的方向飛去,直指那冰雪中的毒泉。
正如宙斯所說,她的確無所謂毒沼的腐敗,只要那能帶給她切實的利益就好。
于是很快的,寒風拂過,隨著兩位外來者的相繼離去,這處從來沒有外人踏足的雪山便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安寧。
刷——
駕馭著雷電在高空奔馳,宙斯的身影在銀蛇中閃動。
和一路上途經的許多界面有所不同,讓神王有點意外的是,尼伯龍根里面似乎一位領主都沒有。
越過冰川和毒沼的分界線,雷霆環繞在宙斯身側。這具用特殊方法創造出來的血肉化身可謂是一位純粹的雷神,那些與王權相關的部分并沒有加諸在他的身上。
一路疾馳而過,不知過了多久,某一刻,宙斯終于找到了那屹立在大地上的冰川。
寒風凜冽,直抵靈魂。
踏在冰山之巔,神王輕易的發現了一條似乎從峰頂一直向下,徑直貫穿了整座冰山的泉眼。
汩汩泉水從中流淌出來,周圍的時空都仿佛被凍結了。
這是足以凍結神體的寒冷,哪怕是以宙斯化身的神力此刻也感知到了一絲冰涼。
不出意外,那條母龍所說的就是順著這道泉眼一路向下,最終抵達界面的核心之處了…
細細觀摩,在宙斯的印象里,卡俄斯大地還從未有過這種天生的神泉存在。
那些頂頂大名的泉水實則都另有來歷——比如青春女神的金杯所創造的青春泉水,它的力量實則來自神器,而不是泉眼本身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鞠起一捧泉水,神王凝視少頃,隨即一飲而下。
徹骨的寒意從身軀直達腦腑,讓宙斯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然而片刻過去,當暖意重新恢復,神王卻不由有幾分失望。
“創世神泉…不竭之湯…在異域的傳說中孕育了始祖巨人,養育了支撐九界神木的泉水,到頭來就只有這樣的水準嗎?”
“可惜,就算它的力量現在還是一分為二的狀態,但這也實在是名不副實…相比起幻境當中的智慧之水,二者簡直沒有比較的意義。”
微微搖頭,至此徹底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絲貪婪。
方才在剛剛來到這個界面的時候,宙斯還以為自己是感覺錯了。
畢竟在他的感知當中,這所謂的創世湯泉實在是弱的可以。哪怕是承載它的這個界面,力量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神王原本還以為這或許是神物自晦,不愿意為外人所用,可現在看也許是他想多了。
也對,一場滅世的浩劫,智慧之泉或許已經毀于一旦,與之齊名的烏爾德之泉也未必就有什么好下場。
至于赫瓦格密爾之泉…它之所以能留存到現在或許就已經是它那創世湯泉的位格在影響了。
但縱使如此,它也失去了幾乎所有力量,淪為如今的下場。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了。”
“這眼泉水至寒與至毒的部分不相上下,可在阿斯加德的記載里,它本該流出十二條大河,其中只有一條流淌著毒水。”
“所以要么是滅世之劫當中的毒河違反常理的不弱反強,要么就是十一條冰河的力量次第干枯了十條,只剩下了最后一點沒有流干。”
“而且最關鍵的,還是那足以孕育古神的生命力應該也已流逝,又或者早已被汲取干凈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做什么手腳。”
神王一時有些感嘆,在整個世界的滅亡面前,沒有什么是可以安然無恙的。
微微嘆息,隨即不再過多停留,一步踏出,宙斯終于邁入了眼前的神泉當中。
熾烈的雷電排開冰冷的泉水,神王沿著通道下潛。
外界的亮光一點點斂去,每過一息,宙斯就越接近這片界面的心核。
漸漸的,淡藍色的幽光從四周升起,冰冷的寒意似乎已經凝成了實質。
周圍的環境似真似幻,就好像在暢游一片夢幻中的世界一樣。
不過神王顯然不會被此迷惑,他只是一路繼續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下潛了多深,這片大地下的空間幽閉而凝固,讓人難以查知時空的變化。
某一刻,宙斯明顯感覺到四周的寒意再次上升了些許,他似乎已經走到盡頭了。
打起精神,他的注意不由集中起來,可這一刻,神王的眉心卻不由一跳。
“…嗯?”
“這是…”
周圍的環境并沒有什么問題,問題出在宙斯自己的身上。
過往歲月的一段記憶突然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那一幕…好像正是來自那位異域的神王。
赫瓦格密爾之泉,這原本屬于九界的創世之湯似乎引起了那段記憶的共鳴。
如果說曾經的宙斯在阿斯加德中看到了奧丁留在那里的舊日之影,那此時此刻,似乎有更多原本破碎散亂而不成體系的記憶在神泉氣息的指引下歸攏了起來。
它們自發的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片段,陳舊的光陰在上面盤旋。
感知著這些記憶碎片,就好像在觀望一段古史。身體停留原地,宙斯的臉色不禁有些陰沉不定。
異域的神王…王權大儀式的起始…如果不是今日的變化,恐怕宙斯早就將對方拋在了腦后。
畢竟無論對方是誰,又在他的世界曾經有多么輝煌的過去,可隨著九界的破碎,這一切都已經化作歷史,埋進了舊日的篇章當中。
就算異界的神王又怎么樣,無論他在生前有沒有踏足偉大神力的領域,一個死人都不足以讓宙斯放在眼里。
可當這段記憶在心底浮現,宙斯還是不由回憶起了那次驚險至極的遭遇。
只差一點,自己就險些被對方取代了。
如果不是卡俄斯的命運終究偏愛自己的孩子,如果他本身不是在與異域的神靈爭奪,那恐怕那一日自己未必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所以現在呢,在這段記憶里,還會有對方留下的禁忌嗎?
“…呵,有沒有又有什么關系呢。”
“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他也不是在阿斯加德里的他。”
“這里可沒有異界殘留的法則本源做助力,就算同樣的詭計再來一萬次,你也是不可能成功的…來吧,現在就讓我看看,你這位異界的神王究竟在記憶里留了些什么東西,竟然直到現在才被我察覺。”
“赫瓦格密爾之泉…尼福爾海姆…霧之國…奧丁,你曾經在這里做過什么嗎?”
“別急。”
“很快,我就來看你了。”
神色不變,宙斯意念微動,將一縷精神主動投入到了那浮現出來的記憶碎片里面。
嚴格的說,他此刻到不覺得對方會留下什么后手,畢竟沒有異域法則的助力,再精妙的手段也不會有意義。
與之相比,宙斯倒是更想知道知道,這段記憶里到底有沒有記載下異域覆滅的因由。
刷——
穿過冰川,越過大河,進入遍布毒瘴的深潭。
就在神王邁入冰山上的寒泉當中的時候,深淵界面的另一側,五色龍母也終于找到了那與之相對應的一眼毒泉。
只是與常人所想象的不同,在這一方毒泉的周圍并未出現萬物禁絕的景象,恰恰相反,這一片地區的左近反而長滿了各色艷麗的植株。
踏在大澤當中,龍母看著不遠處的那一汪無底深潭。
清澈的潭水晶瑩透亮,泛起絲縷閃耀的光澤。霧氣蒸騰在四周,隱約反射著四方的光澤。
如果沒有足夠的眼力,恐怕根本看不出這是足以腐蝕血肉的毒死,而回以為這是一片可以清洗身體的潭澤。
踏踏…
一如另一邊的宙斯般鞠起一捧潭水,龍母同樣一飲而盡。
而那原本毫無威脅的水澤在接觸到生命氣息的剎那瞬間發生了變化,蝕骨銷魂的毒性在龍母的體內爆發出來,好像要將她的生機掐滅,化作一攤膿水。
面色不變,唯有五彩的光芒在眼底閃過。
白黑藍綠紅五色中原本只有黑色亮起,紅色亮了一半,可是隨著潭水入腹,綠色的光影不由閃亮了一瞬。
氣息微微起伏,隨即又恢復如初。
龍母閉目感受,在血脈的深處,又有更多的空間打開了。
“呼…很好。”
“上限又被打開了一角——不,應該說是血脈的道路又被我拓寬了一條。”
“每一種龍種都會化作一條獨立是血脈,最終撐起我的血脈神座,屬于龍族的神座。”
“赫瓦格密爾之泉…雖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強大,但應該也足夠了。”
有些奇怪,創世的湯泉竟然就只有這種層次的水準,它似乎并不比外神留下的一道力量強大,又或者是偉大神力的一團血肉。
不過也無所謂了,龍母沒指望一眼泉水給自己打開通往偉大神力的道路,只要五色龍脈每一道都有著抵達強大神力的潛力就可以了。
而融合和赫瓦格密爾之泉后,未來的白龍龍脈和綠龍龍脈幾乎肯定會擁有這種潛質,這也是毋庸置疑的結果。
“…不過親身接觸后,我倒是能肯定,我之前感受到的吸引似乎并不是這眼泉水自帶的力量…”
“…算了,先下去看看。”
一躍而起,在深潭旁邊,龍母徑直扎入潭水中。
不管究竟是什么,先收攏泉水化作自己的力量。
等成了這一層的深淵領主,不管什么未知也都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