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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七百九十五章 人與人終歸是不同的

  周瑜這一刻真的陷入了某種自我懷疑之中,袁家的謀主和資歷最深的將領,明確代表袁譚的兩位重臣就這么跪在了納陛之下,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對于周瑜而言沖擊實在是太大太大。

  大到了什么程度,大到了周瑜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居功自傲,之前的桀驁不馴到底是怎么產生的。

  畢竟仲氏的實力,周瑜是真的知道的,不敢說絕對比他們江東強,但和他們江東肯定是在一個級別的,而且打陸戰的話,不管是配置,還是經驗方面都是遠超江東的。

  結果擁有這樣實力和底蘊的東歐仲氏,在劉備只是流露出來了些許的意思之后,直接就這么跪了,而且是毫無底線,絲毫不講究顏面。

  對比自覺已經很丟人的孫策和周瑜,這一刻面面相覷的雙方,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合著我們之前那么不要臉,放下尊嚴的行為還是非常有禮有節的應對不成?

  難不成我們這種級別的諸侯王,其實應該像仲氏這邊表現的那樣,進來之后,第一時間跪在納陛之下,聽晉王宣講?

  今個這一出,到底是我們這等之前自覺丟人,但現在看來有禮有節的態度正確,還是仲氏這等跪伏稱臣的姿態才是諸侯王應該在晉王面前表現出來的態度?

  總之,這一刻對視的孫策和周瑜眼中都遮蔽不住那種迷茫,且不言孫策本身就不是那種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厚的家伙,就算是真正城府深厚的家伙,見到這一幕,恐怕也難掛住臉。

  因為這一幕太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近乎已經是實心腦殼,全靠外掛智力的孫策都意識到荀諶和淳于瓊這么拜倒下去,直接否了袁家的基業。

  也就是說這個行為,基本上承認了東歐袁氏認同劉備有資格對于他們那邊進行任何的處置,這個處置上限包括除國!

  “覺得不可思議?”陳曦側頭看向周瑜,他已經注意到了周瑜眼中的迷茫,那是意識到了自身某些東西好像完全理解錯誤的迷茫。

  “荀友若和淳于將軍是真的沒有考慮自己這個行為意味著什么嗎?”周瑜沉默了一會兒,帶著某種迷茫,自我懷疑,甚至心神動蕩對著陳曦傳音道,甚至因為這種層面的心神動蕩,周瑜的傳音都有些失控,都到了需要陳曦穩定,才能不被他人偷聽的程度了。

  “恰恰相反,他們無比清楚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什么,而且選擇了最為正確,最不要顏面,讓我們這邊縱然是想要追究都沒有辦法追究的方式。”陳曦聽出了周瑜話語之中的動搖,帶著幾分平淡說道,“淳于瓊未必很清楚,但荀諶搞不好在幾年前就明白這一天該怎么面對。”

  荀諶的精神天賦可是能從交手的對象之中獲取思維模板,這么多年下來,如果說誰揣摩陳曦的思維方式揣摩的最為到位,荀諶絕對是首屈一指,甚至很多時候,陳曦都懷疑漢世家能準確把控自己的心理,在死線邊緣徘徊,而不跨過去,有一部分的功勞就來自于荀諶。

  所以在這個時候,該怎么跪,讓劉備最愉悅,讓陳曦最能輕拿輕放,荀諶估計早就想過了。

  比方說現在,荀諶上來就是口稱晉王,自稱臣子,直接給仲氏降格,什么顏面,什么尊嚴,現在都沒有意義,唯一有意義的就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讓晉王意識到袁家是漢室的狗!

  沒錯,事實就這么簡單!

  “可是!”周瑜的聲音明顯的有些尖厲。

  “沒有什么可是。”陳曦搖了搖頭帶著幾分鄭重看著周瑜,“你想說的是仲氏的實力并不亞于你們江東,不亞于你們吳國對吧,甚至在陸軍方面比你們更強,有著極為深厚的底蘊什么的,但這些是對于你們而言的,對于玄德公與我而言,毫無意義!”

  周瑜無比的沉默,甚至整個人都陷入了某種低氣壓之中。

  陳曦見此繼續開口說道,“到了玄德公和我這個級別,考慮的不是你們的實力有多強,因為你們的強弱在我所處在的級別上,毫無意義,我們所考慮的其實更多是你們對于漢帝國,或者漢文化是否忠誠,以及你們對于建設漢帝國、漢文化是否有足夠的功績。”

  周瑜整個人陷入了沉寂之中,他已經明白陳曦在說什么了。

  “江東打贏了賽利安,是有功的,是有資格居功自傲的,但其他勢力有幾個夠格論功?”陳曦清冷的聲音傳遞了過來,“說句過分的話,除了江東勢力,其他的勢力,于我們而言不說是毫無意義,只能說是在廢物利用,公瑾,你靠著海戰,真正扭轉了江東的地位。”

  陳曦的話說的很直白,什么袁氏、什么曹氏、什么江東、什么中亞世家,其存在對于陳曦而言本質上都是為了減少內耗而進行的變廢為寶罷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雙贏,但這種雙贏也是基于陳曦愿意去推動。

  當然,陳曦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誠信,也是讓這些勢力愿意相信陳曦不是在禍禍他們,而是真的愿意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機會,進而才有了現在的這等東歐袁家、中亞世家、坎大哈曹氏、東南亞孫吳的局面。

  可就事實而言,當這些人被清出中原之后,在沒有為漢帝國作戰,沒有為劉備作戰的情況下,陳曦其實可以該干什么干什么,甚至將這群人丟出去完全不管,只發展國內的話,陳曦發展的會比現在更好。

  憑良心說,剔除江東,所有在國外的勢力,哪怕是名義上發展最好的袁家,對于漢室的貢獻都不如陳曦手下單一的國營廠子,當然從歷史意義上而言,袁家出現在東歐,對于未來的漢文化遍及寰宇有重要的支柱意義。

  可如果從現實意義上而言,東歐的袁家,對于現在的漢帝國有任何的意義嗎?沒有,東歐袁家無法給漢帝國輸送任何的給養,漢室還需要不斷地給東歐袁氏輸送各種技術人才,軍事人才,保證這個封國日漸發展。

  簡而言之,陳曦對于東歐袁家、坎大哈曹氏、中亞世家的投入是入不敷出,甚至該說是只有出,沒有入的,這是完完全全基于未來的投資,至于現在能獲取到什么之類的,基本不用指望。

  甚至惡意一點進行思考,這些養不熟的狼崽子,某一天打回來都不是沒有可能,但陳曦面對這種可能,依舊在不斷地投入。

  實際上這也是劉曄和陳曦最大的分歧,老實說劉曄保陳曦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哪怕用自己的命去保陳曦,劉曄都不會猶豫,因為劉曄親眼見證了連自己這個漢室宗親都準備舍棄的漢室,和現在發展到劉曄覺得自己都快看不懂的漢室,到底有多么大的區別。

  說句過分的話,劉曄當年毫不猶豫的將漢室宗親整到長安城這邊,要是沒有懷揣一點惡意才是見了鬼,只是劉曄沒想到其他人會狠到這種程度,將漢室宗親全部干掉。

  但你要說劉曄因為這件事后悔,乃至后悔萬分什么的,那就想多了,對于劉曄而言,這件事上他所產生的悔恨,是不如李優面對會稽王家到現在都沒有湊夠修雷亟臺的人手時的悔意。

  劉曄這個人,在曾經是真的懷揣著,不行將漢帝國賣掉的覺悟的。

  當然,那是因為劉曄已經認識到漢室沒救了,救不活了。

  結果劉備和陳曦給劉曄展示了什么叫做只手補天裂,什么叫做我不僅能救活,還能讓他蒸蒸日上,甚至超過曾經最為巔峰的水平,不,是直接超越你認知的極限水平,來,讓我看看這個時代的極限!

  這件事,對于劉曄的沖擊極為巨大,顛覆了劉曄的認知,劉曄想了十年,拿無數人的腦子進行模擬,站了上千人的立場去分析,最后發現這事確實做不成,純純是陳曦變態。

  所以劉曄是鐵擁護陳曦的,是絕對擁護陳曦,這也是司徒案的時候,陳曦連審問劉曄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劉曄只可能因為自己的行為反這種行為,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反自己。

  所以劉曄對于東歐袁氏、對于坎大哈曹氏、對于漢世家都帶著歧視的目光,因為他知道,這些勢力,這些人能存在,全靠陳曦輸血。

  至于江東,劉曄覺得這些出國建國的勢力,各個要都是江東可真就太好了,畢竟江東在面對貴霜海軍的時候那是真的奮不顧身,死戰不退,干斷了對面的大腿,等打完坐地分贓就現場鬧分裂,而且是主動分裂,整個勢力自然而然的裂開,就跟先天如此一般。

  不僅如此順滑的分崩離析,還能積極的給漢室反輸血,進行超大規模的商貿,什么水果,糧食,香料,極大的繁榮了漢室的商業,給漢室這條乘風破浪的大船狠狠的加了幾塊壓艙石。

  都別說站在劉曄的立場了,站在漢室任何一個高官的立場上,江東都是最優秀的封國,說句過分的話,哪怕是按漢武帝這種中古時代最為頂級,對于諸侯王要求最為苛刻的皇帝的看法,當前地處東南亞的吳國都是最好最優秀的封國。

  可以這么講,任何一個覺得江東這個封國對于漢帝國而言不夠優秀的,全都屬于沒站在漢帝國立場上的。

  真站在漢帝國的立場上,江東封國這種能在持續的提供水果、糧食、香料、優質鐵礦、銅礦、肥料的前提下,還內部矛盾重重,天天搞內部分裂,就差一個封國,八十個腦袋,時不時還能出現一個大樂子的大型封地,絕對是任何一個中央都喜歡的玩意兒。

  該不會有中央會喜歡先漢吳王那種軍政一體,水潑不進,針插不入,天天尋思著什么時候打到長安,日了景帝,自己當皇帝的諸侯王吧。

  開什么玩笑!

  只要是中央,都喜歡江東這種自己天天內戰,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整死的封地,當時陳曦問周瑜,江東現在是一個吳國,還是一個吳國和其他邦國聯盟,當周瑜給出了回答之后,劉曄此后一句不發,就是意識到,吳國果然是最好的封國。

  雖說站在漢文化圈的立場上,陳曦恨不得各個封國都是超人,能打能抗能自主發展,但任何一個封國能發育到能打能抗能自主發展的程度,你中央的威嚴還有幾分?

  所以陳曦關于這一方方面的想法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輸血,任由這群人進行發展,以期望能養出來幾條真龍。

  只是現在,整個漢文化圈之中,除了劉備沒有一條真龍,原本孫策的吳國有資格當條真龍,但孫策自己把自己分封了,也就不用指望了。

  至于除了江東以外的勢力,這么講吧,陳曦只要斷了輸血,放話說是不管,袁家第一個死,波斯灣三家第二個死,中亞世家大概率一個接一個的完蛋,當然其間可能會出一條真龍,如正史薩珊波斯崛起一樣,鯨吞了曾經的版圖,成為陳曦需要的真龍,但更有可能,直接完蛋。

  坎大哈曹氏這邊,只要漢室這邊放手不鎮壓貴霜,奧斯文加阿爾達希爾在有充足糧草后勤的情況下,手撕曹氏也就是時間問題。

  所以誰是漢室,誰是臣子,誰是狗一眼就能看出來。

  “怎么,覺得很不可思議?”陳曦神色平和的看著周瑜。

  “只是突然看清了這個現實罷了。”周瑜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以前所認知的一切確實是淺薄了。”

  “地位這種東西是要靠自己爭取的,靠能力,靠價值,靠功勛,你仔細回憶一下袁家的情況,其實就該明白,袁家現在對于漢室沒有什么價值,也沒有什么能力,唯一的功勛,其實也只是我等放他們離開的條件,而且還沒完成。”陳曦側頭看向周瑜,神色頗有些冷意。

  匈奴從土里面鉆出來,還證明確實是北疆那一撥,甚至和那些人有親緣關系,對于漢室這些勢力影響最大的,其實是袁家。

  因為當年劉備和陳曦放袁家離開的前提條件,好吧,也不算前提條件,就是名義上的約定就是,袁家絕滅北匈奴殘余,然后劉備和陳曦放袁家離去,并且在對外開拓的時候,給予袁家各方面的支持。

  當然這個其實只是當年隨便找個理由,陳曦是肯定要將袁家放出去的,因為不將袁家放出去,沒有第一個足夠分量的試驗品,是很難勾引其他勢力出去開拓的。

  哪怕陳曦的信譽確實夠高,但也必須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就跟商鞅徙木立信的邏輯一樣,你的信譽確實是合格的,但想要讓帶著懷疑的人相信,就必須要在人前亮出來足以讓人相信的例子。

  可這事兒,明面上劉備和陳曦開出來的條件就是袁家絕滅北匈奴殘余,后續的一切,乃至到今天的所有支持,就理論上而言,也是基于袁家絕滅北匈奴殘余而開出的,這是實打實所有人公認的條件。

  結果現在北匈奴殘余跳出來了,而且還真是丘林碑那群人的子嗣,這該怎么說?

  劉備和陳曦那是鐵定沒背信棄義,可袁家沒有完成任務那怎么算?

  匈奴殘余的出現意味著袁家立國東歐的基礎被動搖了,漢帝國給援助的基礎也被動搖了,哪怕現在袁家已經徹底解決了糧食問題,在烏拉爾山也建造有天樞光壁這等防御體系,但沒有漢帝國的庇護,袁家于羅馬算個屁!

  說句過分的話,羅馬愿意給袁家一個公爵的位置,并且在元老院之中騰出來部分的座位,那不是看在袁家的臉面上,那是看在漢室的顏面上。

  羅馬帝國雖說經常把自己搞得非常抽象,但要說實力,羅馬帝國也不是什么水貨,那是真正能拿出手,輕易的將袁家撕成碎片的強者。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荀諶和淳于瓊了,陳曦估計,袁譚過來了,都得承認袁紹當年的罪孽,甚至哪怕沒有罪孽,也要讓人編一套合情合理的罪孽,然后跪在劉備面前稱臣。

  因為如果這個時候不跪,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所遭遇到的所有屈辱,甚至是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建立起來的仲國,都會如面對漲潮的沙雕一樣,被潮水所毀滅。

  早十年,袁譚面對這個局面,可能還會怒吼一聲,直接和劉備決裂,然后奮死一搏,然后被劉備擊殺。

  可現在,現在要是這么干了,那沉沒成本實在是大的沒邊,甚至直接否定了袁譚這么多年所遭遇到的一切。

  “就事實而言,你所看到的這兩位這么跪下,不僅沒有否定了自身的一切,反倒像你想的那樣奮死一搏,才是真正否定了這么多年的奮斗。”陳曦淡漠的看著周瑜,“公瑾,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他們很清楚,無比的清楚!”

趴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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