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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七百八十四章 封疆大吏

  “玄德公,跟我去看看伊籍吧。”陳曦沉默了一會兒,岔開了話題。

  對于陳曦而言,如果不繼續前行,而是停在這里的話,很多事情就失去了意義,倒不是說前進就肯定是對的,但停在這里的話,肯定是錯的。

  “伊籍?”劉備一挑眉,這一世劉備和伊籍的接觸不多,也就知道對方是一個比較有能力,還有相當道德的官僚,現任兗州刺史,掌管一州政務,屬于僅次于九卿級別的高官了。

  和漢朝前中期只有監管職能的刺史不同,從元鳳年開始,中央極大的加強了刺史的職能,但徹底剝離了刺史的軍權,畢竟這是一州之地,真要是給了軍權,那州牧的自主權可就太大了,說獨立也就獨立了。

  “嗯,伯寧就在處理機伯的事件。”陳曦簡單解釋了一下,“現在好像就是在給伯寧闡述為何如此,公祐建議我去旁聽一下,我大致能推測到發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帶著玄德公一起過去一趟。”

  “伯寧去處理機伯的事情了?”劉備原本帶著溫和笑意的面容,在這句話之后變得陰沉了起來,能讓廷尉去處理的事情,還能是什么,那自然是伊籍也涉及到大案才會如此。

  “嗯,因為有些事情說不太清楚,所以伯寧親自去處理,而且廷尉的左右監是無法處理機伯這個級別的案子的,畢竟機伯并沒有被下掉官職和爵位。”陳曦點了點頭說道,“看現在有時間,要不一起去聽一下。”

  劉備聽到這話,臉色多少有些冷酷,上一次路過兗州的時候,光是兗州農糧的大案就倒臺了一堆人,刺史、別駕、治中全部被拿下,連兗州的駐軍都被斥責進行了整改,可謂是整個換了一遍血。

  結果現在才過了五年,劉備聽到兗州刺史前往廷尉那邊進行審察,臉色能好才是見了鬼了。

  “走,去看看,看看這次又是什么大案。”劉備的臉色有些陰沉的開口說道,“兗州這個地方是有毒嗎?去之前各個都是不怕死的名士,結果用不了多久就被腐化了嗎?”

  “也未必是大案,而是新舊思想的碰撞。”陳曦帶著幾分平淡說道,他隱約能猜到發生了什么,但這種事情還是得親自看看,確定一下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才行。

  劉備和陳曦從萬象神宮出來,準備前往滿寵的地盤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時候,就遇到了完全不怕被凍著,居然乘著敞篷,披著貂裘的士燮和廖立二人組。

  有一說一,能在長安見到這倆人真的挺邪門的,士燮一般不來長安述職,他只提交公文,然后讓別駕代持來長安進行說明,本人因為氣候和年齡,以及工作的問題,從上任就沒來過。

  廖立則更是如此,這人元鳳前就一直在江陵,費盡一切心思發展補償江陵,現在將江陵城搞得可謂是天下最為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但這人從元鳳前就沒來過長安。

  后面哪怕是長安本著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的態度,將荊州的郡府改成了江陵,并且將廖立也提拔成為荊州刺史,廖立也一次都沒來過長安,述職也是早先賈穆,后期盧毓,這么多年在長安見到廖立也是第一次。

  故而在這里看到這倆南方的神人,架著敞篷,也就是上面搭個頂子,左右半開的馬車在大冬天駕車,劉備和陳曦都有些無語。

  “見過晉王、陳侯。”廖立和士燮看到劉備和陳曦之后便駐馬下車對著劉備和陳曦一禮,兩人的神情都是頗為平靜。

  “難得,你們兩位居然都來長安了,我還以為你們今年依舊在本地度過。”陳曦帶著幾分笑意說道,“來長安見見,有什么感覺?”

  “江陵遠不及長安,還得繼續發展。”廖立淡漠的說道,既沒有什么敬服,也沒有什么感慨,有的只有那種理所當然的見賢思齊焉的平淡。

  “風格大不相同,番禺那邊還在早期發展階段,雖說遠超曾經,但和長安這種古老的城市完全不同,而且長安偏正式,番禺那邊偏生活。”士燮倒是中規中矩的評價了一下,畢竟都是手上有貨的硬茬,對于他們看到的好的,不好的東西,也能實話實說。

  “畢竟定位不同,看得出來,你們將交州和荊州搞得相當不錯,我也看了你們匯報的公文,這幾年發展的確實很快。”劉備對著士燮和廖立笑著說道,這倆地方的發展在所有州郡之中都算是快的,簡直可怕。

  這也是劉備對于士燮和廖立感官很好的原因,不管這倆人曾經抱著什么樣的心思,也不管這倆家伙有什么樣的想法,這倆人現在還真就努力的搞發展,推動社會的進步,這就是好事。

  “也還好吧,沒有陳侯打的樣,我甚至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發展方式。”廖立看了兩眼陳曦,感覺對方依舊和曾經沒有任何的區別,但不得不感嘆這個面前這家伙的恐怖,那是完完全全近乎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你們此來是為了了解第三次五年計劃?準備對照參考著發展?”陳曦帶著幾分試探詢問道,他并不覺得是這個原因,畢竟倆人該了解,該知道的肯定都獲取過了,這次前來肯定有別的事情。

  “并非如此,是來看看機伯做的事情會如何處置。”士燮還在思考著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廖立已經很是平淡的說出了事實。

  這倆當地的釘子戶,為了發展本地,一年到頭沒事就會關注其他州郡的情況,看看有沒有能借鑒的玩意兒,而伊籍干的事情,在他們倆人看來就是有借鑒意義的,只是這件事他們倆人不確定能不能這么做,或者說,這么做,長安怎么看待!

  站在士燮和廖立的立場上,如果只考慮各自的州郡,那么這么干絕對沒有問題,甚至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他們早先都準備借鑒一下,結果這還沒借鑒呢,伊籍已經被廷尉抓去審察了,雖說沒有下了官職爵位,可到底怎么處置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下文。

  所以這倆尋思著剛好今年是三五開端的大朝會,他們倆也有資格去參與,與其在本地等結果,不如去一趟長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解透徹了再行處理便是了。

  只不過,倆人雖說在路上遇到了,并且一同來了解此事,但兩人懷揣的本心完全不同,士燮抱著伊籍如果被拿下了,哪怕沒有被處置,而是去坐冷板凳,他就會放棄這么干。

  可廖立則抱著,需要和伊籍見一面,確定一下這么干到底能給兗州人帶來多大的好處,確定好處夠大之后,就算自己會被處置,會被拉去坐冷板凳,該干也得干,畢竟廖立在江陵已經坐了十幾年,已經考慮過自己如何才能退職這種問題了。

  而現在不正是一個好機會,給荊州人留下足夠龐大的遺產,然后自己倒臺,萬民相送,這樣徹底填了十幾年前的罪行,不也很好?

  “伊籍的事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居然值得你們這么關注。”劉備帶著吃驚看著士燮和廖立詢問道,他還真以為伊籍也就是貪污受賄之類的問題,可沒想到廖立如此回答之后,士燮想了想也點頭承認了。

  “兗州發展的很好,而且伊刺史在兗州搞得東西也很不錯,我們倆都認為有參考的價值,但還沒開始搞呢,結果伊刺史就被審察了,我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廖立淡漠的說道,而陳曦聽到這話則是心下偷笑,他才不信廖立說什么他還沒開始搞呢這種話。

  不是陳曦不信廖立,而是廖立和士燮兩人都奔著將荊州和交州搞好的態度在做事,他們的本心就是將這兩地建設起來,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百姓,所以任何對于這兩地有益的事情,這倆人都會主動借鑒一下。

  這并不是什么壞事,甚至應該說正因為這種態度,這倆人才能將交州和荊州搞得蒸蒸日上。

  “這樣啊。”劉備有些好奇伊籍搞了什么,居然會被這倆人認為是好東西,“剛好我和子川也要去廷尉那邊,我們一起過去,剛好也讓我了解一下伊機伯到底做了什么。”

  話說間劉備看了兩眼陳曦,他多少有些察覺到陳曦應該是知道了什么,但陳曦好像不怎么想告訴他的樣子。

  “別看我,我只是有推測,畢竟我也看到了一些關于兗州的公文,雖說沒有太過關注,但伯寧現在的情況給了我一個提醒,這大概是某種思想上的沖突。”陳曦想了想說道,“我想應該不算是壞事。”

  很多在未來算是不好的事情,在這個時代說不定還是進步,就跟資本主義被黑的不行,但資本主義相較于封建主義確實是進步的,同理封建時代較奴隸時代也是進步的,所以某些在后世看來是錯誤的行徑,在這個時代還真未必能說是錯誤的。

  不過陳曦也挺好奇伊籍到底干了那些東西?

  劉備帶著三人前往廷尉那邊,結果人還沒到就看到廷尉右監,也就崔琰帶著鐘繇往府衙這邊走。

  “見過太尉,見過尚書仆射。”崔琰神色默然的對著兩人施禮,鐘繇則是遲鈍了一下,也跟著施禮道。

  “免禮,免禮。”劉備笑著說道,他對于崔琰和鐘繇的評價都挺高,所以見到兩人也就帶著幾分樂呵的笑容,然后給兩人介紹了一下旁邊的士燮和廖立,很明顯,鐘繇和崔琰聽到這倆人的身份也有些吃驚。

  畢竟長安這邊也清楚那些不來長安的封疆大吏才是真正的大佬,而這些大佬之中就有士燮和廖立,兩人都屬于有能力,也有道德,而且努力將自身所在州郡建設起來的典型。

  更重要的是,兩人也都算是順著時代浪潮而起,創造出來了驚人成績的人物,所以在這里見到這倆人,雙方其實都挺有意思的。

  同樣劉備也給士燮和廖立介紹了一下鐘繇和崔琰,還是那句話,這倆也同樣是名人,只不過區別在于鐘繇是不啻于士燮和廖立的封疆大吏,而崔琰是以剛直聞名的錚臣。

  好吧,鐘繇其實是強過士燮和廖立的,只是鐘繇一般不出現在漢帝國的政治版圖上,這家伙一般都不知道窩在什么地方研究蔡邕字帖。

  “說起來,元常,這么冷的天,你都沒去參加大演武,不應該在家里研究字帖嗎?”陳曦帶著幾分笑意對著鐘繇說道,他其實和鐘繇挺熟的,畢竟鐘繇的祖姑姑嫁給了陳寔,所以輩分上陳曦占優。

  “被人一紙彈劾送到了廷尉這里,廷尉聽說我剛好在長安,就找我過來談談。”鐘繇的面色還算正常,但不知道為什么陳曦多少能感覺到鐘繇那種發自內心的怨念。

  畢竟在家里呆的好好的,正在看書學習字帖呢,本身就因為京兆韋氏的家主沒死,沒爆到字帖而感覺到不爽,還被廷尉帶來問話。

  縱然鐘繇很清楚自己其實沒啥好問的,甚至若非自己剛好在長安,這封舉報信就算送到滿寵那邊,與他也沒有半點影響。

  還是那句話,只要鐘繇身在前方,要處理鐘繇,要么你先將關羽說服,要么你就走政院的流程,否則就算是砸實了有罪,你也沒辦法抓鐘繇,更何況區區舉報信,鐘繇表示自己都笑了,不就是看自己的在恒河裝死,完全不理會他們嗎?行行行,來,看看大家誰能玩過誰。

  “你可真夠倒霉的,能猜到是誰干的嗎?”陳曦帶著幾分笑意說道,鐘繇什么人,陳曦還是多少清楚的。

  “誰受益,就是誰唄,不過這種手段更多是惡心我一下,外加試探而已,沒必要糾纏。”鐘繇很是平淡的說道,甚至都沒在乎這話是當著劉備的面說的,畢竟他是靠能力吃飯的,又不是靠裙帶關系。

  哪怕是劉備也只能說鐘繇心思不在官場,而不能說鐘繇干的活不行這種話,鐘繇的能力,這么講吧,從前往恒河以來,到現在基本穩定了恒河中下游,不再出現大的亂子,并且讓后方占領地逐漸化作產糧地,能保證前線作戰需求,并且給后續大軍的抵達提供糧草,說實話,已經非常逆天了,換個其他人去,現在還不知道恒河是什么鬼樣子的。

  這是一個能在政務廳坐穩中兩千石的強者,只是心思沒放在官場上罷了,所以劉備聽到這話,只是笑了笑。

  “剛好你這邊有事,我也聽一聽,看看到底是彈劾你什么。”劉備笑著說道,“若是一些小事,之后相關的彈劾,直接留中就是。”

  “他們能給元常找到的彈劾,哪怕是小事,也是能上秤的。”陳曦瞥了一眼鐘繇,雖說他很清楚鐘繇的為人,也知道這家伙的能力,但他還是要說一句,那群人給鐘繇找麻煩,敢上彈劾的話,那基本意味著這事多少有些違法違紀的地方,最起碼是能端上來,說過去的東西。

  “大概吧。”鐘繇想了想,然后發現自己已經想到了一堆可以被彈劾,然后拉出來打的玩意兒,多少有些頭疼,他在恒河做事,因為天高皇帝遠,多少有些做的過分了。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很多你做的玩意兒了。”陳曦嘆了口氣傳音給鐘繇,“你在恒河干啥了,怎么會被人抓住手尾,按說以你的能力不至于這樣吧,是因為心思沒在這一方面嗎?”

  “大概是因為我在興辦教育吧,動了很多人的飯碗。”鐘繇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某種無所謂,“不過他們如果想要憑著這點東西就將我打倒,那就想多了,畢竟我做的東西,可是可以完全壓倒他們的。”

  “興辦教育?”陳曦聞言皺了皺眉頭,“沒聽說你上的公文上有興辦教育這條啊,而且就算是興辦教育,也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反撲,畢竟再怎么說前面也有我頂著。”

  “跟你興辦教育的方式完全不一樣。”鐘繇撇了撇嘴說道,“我在搞女學,大規模的搞女學,這個確實有些踩線,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我干的事情才是正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給當地的婆羅門教的中下層搞女學?”陳曦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鐘繇說道,“不是,元常,你有那么多的老師嗎?”

  “我要那么多的老師干什么?”鐘繇不屑的說道,“我又不是真要教這些人什么經法之類的東西,我只是將這些家庭之中的女童聚集起來,然后賦予她們更高的價值,讓她們脫離婆羅門教的苦海,以嫁給我們漢室為榮,然后從根子上掘了婆羅門教而已。”

  陳曦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在瞬息之間就明白了鐘繇在做什么,這貨有時候真的強的離譜!

  “李文儒那套也就面子上頂用,面對家庭式的傳教,那種方式毫無意義。”鐘繇帶著幾分嘲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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