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七十章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哈哈哈，陳子川能道一句中人之姿，我說一句平庸之人有人問題？”簡雍半癱在自己的位置笑罵道。
本身簡雍就是不拘小節的人物，在正史上都能做出半癱在榻上和劉備談論正事這種事情，和陳曦相識這么多年，自然也沒有什么拘束，自然反手就是一波黑歷史。
不過說完之后，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由得嘖嘖稱奇，“了不起，了不起，不知不覺之間我居然敢于自比陳子川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也都別互相調侃了，憲和，這事還得麻煩你繼續推進下去。”劉備安撫著陳曦和簡雍，省的兩人瞎鬧起來。
“自是會竭盡全力，以前還有些不了解公佑為何如此，現在我也算是懂了，人有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需要用一生去奮斗的目標。”簡雍擺了擺手說道。
十二元老里面，在之前干活最努力的就是孫乾，孫乾一年到頭都不怎么回長安，不是在修路，就是在修橋，甚至連女兒都顧不得上管，現在簡雍也明白孫乾那種想法。
相比于陳曦等人善于做規劃，能從框架上將未來的藍圖描述出來，簡雍和孫乾擅長的更是實事，規劃設計這種東西，他們不擅長，那就去做他們擅長的事情，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歷來如此。
“以后會更辛苦的。”陳曦幽幽的說道。
“那又如何，我又沒有牽掛，公佑好歹還有一個牽掛。”簡雍無所謂的說道，“而且說實話，我有一個子嗣的話，我恐怕做不到這種程度，公佑的事情就咱們幾個閉門說的話，心里都有數。”
說孫乾真不知道的話，那是看不起孫乾，最多是孫乾知道，但孫乾不知道自己女兒做的那么大而已。
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所以孫乾手縫之中漏一點，讓自己女兒過得更好一些沒什么好說的，畢竟孫乾學于康成公，而鄭玄是經學的集大成者，而鄭玄讀書的時候主攻的就是公羊。
公羊學說有經典的大復仇理論，天子一爵理論，也有父子相隱，孫乾在公心的情況下，給自己的女兒某一條出路，從邏輯上是非常符合當時的思維。
更重要的是，若非孫乾實在太忙，外加孫敏舉一隅而三隅反，實際上不可能鬧到后面那個程度。
陳曦懂，賈詡懂，甚至連滿寵都懂，滿寵學于法家，但是這個時代是公羊春秋還沒有退出歷史，所以滿寵也明白孫乾的想法，實際上大家都懂，外加孫敏確實是圓回來了，也就沒再深究。
簡雍說這話的意思也很明確，哪怕是一片公心，想要徹底為這個時代風險，要么本身的思想和境界能達到，要么就和自己一樣，無欲則剛，我簡雍沒有女兒需要考慮，也沒有兒子需要考慮，那么私心方面自然就少了太多。
至于為了自己的私心，實際上十二元老之中還真沒有多少，大家都是聰明人，在蛋糕做大的過程之中，誰有私心，誰是純粹為公，人多了自然都能看出來，更何況到了這個程度也沒有傻子了。
這也是孫乾要盡快將自己女兒嫁出去的原因，嫁出去之后，孫乾就沒有死穴了，有些以前要為后人考慮的事情，現在直接就不需要考慮了，同理賈詡和李優，同樣的智慧，同樣的心狠手辣程度，同樣的決絕，李優卻能比賈詡更肆無忌憚。
因為李優已經不用考慮后代會被清算的問題，做起來肆無忌憚，最多自己不得好死，他女兒根本不會受到任何的波及。
可到了李優這個位置，到某一天倒下之后，難道還真有人敢開棺戮尸不成，不可能的，至于身后名，自有后人評說。
這也是簡雍現在的態度，他要是有個兒子或者女兒，現在也是各級郡縣官僚巴結的對象，本著最基礎的思維，稍微給自己的子嗣漏一點，甚至都不需要如此明目張膽。
讓自家子嗣拉人組建一家新的小型商會，然后搞個招標之類的東西，直接給拆了門檻讓這個商會進來，之后將這個商會作為皮包，開始給其他商會進行轉包。
空手套白狼，流程完全沒有問題，至于所謂的轉包違法違規，沒關系，別說現在還沒有這條法律，就算滿寵注意到了，要添加這也已經屬于無法追溯的舊例了，而按照現在的成文，根本不會追溯在法律成型之前的違背這條法律的事情。
更何況就算這條法律通過了，以后不能這么干了，按照自家子嗣拉攏的商會搞一個完全符合這個商會的資質要求的門檻不就好了。
蘿卜坑這種東西，可是自古就有啊。
簡雍很清楚，如果自己有子嗣，這種事情絕對無法避免，他不是圣人，更何況這本身就在合理的范疇之內，畢竟他只是給了信息，而如何利用這個信息就是自家子嗣的事情。
如果簡雍的子嗣和孫乾的女兒一樣聰明，甚至都不需要簡雍主動去說，自己就會搜集信息，從不同渠道獲取，然后提前布局，依托國家社會的高速發展直接起飛根本不是任何的問題。
“這事還是不要提了。”劉備擺了擺手，他也沒有追究孫乾的意思，孫敏那女娃怎么說呢，也不能說是學壞了，這家伙只能說長得比較歪罷了，但總體腦子各方面其實是很優秀的。
“我只是說了一種可能而已。”簡雍笑著說道，“所以，還是算了吧，現在無兒無女，了無牽掛也好，就我現在這個情況，哪一天干不動了，要老死了，你們也不至于將我丟掉吧。”
“沒事，你會死在任上的，不會給你離職的機會。”陳曦在劉備陷入某種自責不滿的時候，非常到位的接了一句讓劉備完全沒辦法繼續下去，順帶打斷了簡雍吹逼自己的過程。
漢室目前有好幾個職位擺明了是有人要干到死的，交州刺史士燮，不用說，只有士燮完蛋，交州刺史才會換人，江陵太守廖立，毫無疑問，除非廖立死了，江陵誰也別想去當郡守。
同理還有孫乾，這不可能讓他卸任的，孫乾自己說的，路不修完，自己死了就埋在道旁，絕對不會卸任。
現在多一個簡雍，也不算什么大事，習慣就好。
“你這家伙！”簡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之前剛剛才裝出來一副深沉的格調，氣氛那樣的悲壯，結果讓你一下打散了。
“我說的是實話，我就沒準備讓你卸任，你卸任了，我找誰？”陳曦沒好氣的說道，“好好干吧，國家還需要你努力干活呢。”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簡雍沒好氣的說道。
“我只是告訴你事實，為了避免你沉浸在無聊的幻想之中不想干活。”陳曦嘿嘿一笑，悲壯？咱們這邊不講究悲壯，就講究有意思。
“你們兩個都少說一些。”劉備抬手安撫道，兩個同樣不拘小節的家伙在一起，很容易就會杠起來，雖說這種杠是一種關系好的體現。
“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我在這一方面不如伯寧，伯寧是真的能做到不管有沒有子嗣，他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真的沒有什么私心，也不是為了博名聲。”簡雍頗為感慨的說道。
滿寵一直都是一張棺材臉，給人的感官不是很好，但滿寵是真的做到了一心為公，滿偉的能力是真正受到了十二元老之中的大多數人的認可，認為滿偉確實是一個人才。
可這樣的一個人才，在滿寵手上過得并不好，諸如郭嘉等人都討論過，如果滿偉生在其他家庭里面，從商現在必然是巨富，從政現在也該成為縣令，郡丞，然而在滿寵手上卻混的很糟糕。
這也是孫乾在得知孫敏喜歡滿偉的時候，愿意將女兒嫁給滿偉的原因，這不是什么門當戶對的原因。
滿偉是一個人物，只不過在滿寵手下，遲早會因為手頭過緊而被迫走上邪路，一個聰明人走邪路，自毀的快，但破壞力也大，故而孫乾在得知自己女兒愿意的時候，也愿意拉一把滿偉。
這是十二元老之中的其他人對于滿寵認識的最為清楚的一次，雖說這個做法不對，但他們也明確的認知到，滿寵屬于那種非常刻板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法律并不神圣，但他會近乎刻板的維護這份公平，這就很厲害了。
陳曦可以摸著良心說，自己絕對做不到這個程度。
從某種角度講，陳曦更接近于孫乾，但陳曦比孫乾強的一點在于，陳曦會盯得更緊一些，也會管束的更嚴一些，在對方行將踏錯的第一步，就會盡力將對方拽回來。
可要說做到滿寵那種近乎刻板的維護這種公平，陳曦會佩服且敬仰這種人，但他并不會主動的朝著那個程度去靠攏。
哪怕陳曦也清楚，從社會發展的公心上講，那樣才是正確，那樣才符合公平公正，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