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九百六十五章 夏蟲不可語冰
呂范墜船之前的吼聲傳到了所有尚且還活著的船員耳中，這一刻哪怕是恐懼，哪怕是惶恐，所有的炮手也拼命的從船艙里面沖出來。
這一刻哪怕是貴霜重型投石機和弩炮在發射出一發發對于士卒堪稱致命的打擊，所有的漢軍炮手也在玩命的沖向屬于自己的炮臺，
因為陸戰你可以跑，但海戰你無處可跑，不想死，那就操縱著自己的船將對方的戰艦打沉，只有如此才能活下去。
大量的士卒涌上了甲板，不管是大炮小炮在他們摸住的第一時間就拼命的朝著貴霜的方向轉去，哪怕是頭頂上有巨石落下，有投矛飛過，這一刻他們也只能拼命的旋轉著炮臺，將之對向貴霜艦隊，打沉對面，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原本超過六百門的艦炮，在之前隨著巨浪沉沒的沉沒，毀壞的毀壞，現在能用的大概還剩下一半，不過饒是如此，面對現在連集團防御式也使用不出來的竺迦葉波艦隊也夠了！
當然反過來說的話，已經形成戰線，并且占據了先手的貴霜艦隊，靠著他們手上的遠程打擊也足夠讓漢軍陷入無法登上甲板的狀態。
然而不需要任何的指揮，在呂范下令之后，所有的炮手都冒死登上了甲板，在握住炮臺，對準貴霜軍團的那一刻，艦炮就直接開炮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各個艦船上所有艦炮的反擊聲。
而不善于操縱艦炮的士卒這時則是不斷的丟下纜繩和救生用品，船沉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完蛋了，雖說一波巨浪之下，沉沒艦船上的士卒陣亡的概率超過百分之八十，但每多救一個士卒，就多一分助力，而到了這種地步，每一份助力都無比的重要。
一時間漢軍海軍并沒有因為之前堪稱恐怖的打擊而徹底失去士氣，反倒開始了拼命的反擊和救援。
就算是巨浪過后海面依舊在翻涌，命中率一再降低，就算是艦隊陣型被破壞，無法形成密集的攻勢，但這一刻但凡還在戰艦上的士卒都竭盡全力對貴霜海軍進行持續不斷的打擊。
“轟！”一聲巨響，高聳的水柱濺起恐怖的浪潮，砸在竺迦葉波身上，甚至連身為內氣離體的他都感覺到了疼痛。
“艦長，側邊護衛艦被敵方一發命中，左舷大破，即將沉沒！”伴隨這一聲轟鳴，七代艦的艦炮成功打中了一艘巨艦，這等距離之下，一發就足夠將之擊沉，這種恐怖的威力，哪怕是竺迦葉波的副手也看得膽寒無比！更有不少船員直接跑回了船艙。
“閉嘴，讓士卒上甲板，弩炮投石機反擊，任何一架弩炮和投石機都不要停，船能承受的住這種打擊，但人絕對不可能！”竺迦葉波雙眼血紅的下令道，“給我反擊，成敗就此一舉，給我打回去！”
可能都是抱著船沉了大家都得完蛋的想法，貴霜船員雖說因為漢軍的那種恐怖的打擊而膽戰心驚，但是在竺迦葉波憤怒的命令之下也都在各自頭領的帶領下開始依靠艦船上的弩炮和投石機進行反擊。
只不過相比于漢室那種無畏死亡的反擊，原本應該占據優勢的貴霜弩炮和投石機完全被壓制了下去，而且隨著雙方的接近，不斷的有貴霜士卒躲回船艙之中。
與此同時尚且還有一些云氣儲備的馬辛德則玩命的加速朝著漢軍的大艦沖去，原本在馬辛德看來遭遇如此打擊的漢軍，不論如何好歹會有一些士氣上的動搖，結果不想挨了迎頭一擊的漢室居然更顯癲狂，尤其是面前這種…
“給我沖上去！”孫策的族弟孫河之前一波浪潮頂在前方，索性命好沒有被巨浪將船拍碎，但那浪潮的巨力將戰艦側腹擠壓破裂，戰船距離沉沒已然不遠。
以至于在發覺這一點之后，孫河眼見來不及回歸艦隊，直接不管不顧指揮戰艦頂著阿文德艦隊的各種遠程打擊朝著馬辛德沖了過去。
“轟！”頂到阿文德集團防御式之前的那一瞬間，孫河直接引爆了艦船云氣儲備倉，恐怖的威力將艦船炸碎的同時，更是將自己以及麾下一眾親衛炸的粉身碎骨。
一聲悶響，原本已經因為云氣被大幅抽調而顯得有些欠缺的集團防御在遭到堪比七代艦艦炮級別的打擊，哪怕威力沒有集中在一點，形成的巨大空震，也讓集團防御式瞬間破碎。
“噗…”集團防御式破碎的瞬間，空氣陡然的震蕩讓馬辛德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整個人直接軟倒在地。
“大意了…”馬辛德趴在甲板上嘴角不住的往外滲血，手臂發力，扶住船舷，艱難的想要站起來，然而接連數下都因為耳鳴和眩暈而失敗，知道阿文德跑過來將馬辛德扶起來。
“軍師，您沒事吧！”阿文德慌亂的招呼道。
“漢軍真的很強…”馬辛德苦笑著說道，“我們在馬六甲的艦隊，恐怕除了你的麾下，在遭遇到那種程度的打擊之后，還能做到這等近乎搏命的反擊以外，其他人都做不到吧。”
“軍師，我扶您去船艙！”阿文德聽到馬辛德這句話心中發苦，遠眺了一下更靠近漢軍艦隊的竺迦葉波，好幾個重型投石機和弩炮位置都沒有人，這意味著什么，阿文德很清楚。
“如果他們和我們有一樣的技術，我們會輸的一無所有。”馬辛德吐了兩口血說道，“他們也很害怕，但他們卻在恐懼之中操控著武器進行著反擊，而我們卻因為恐懼而逃避。”
“我們先去船艙！”阿文德扶著馬辛德朝著船艙跑去。
馬辛德在船艙看著阿文德走出去的瞬間，已經明白，哪怕這一戰贏了，貴霜也走不到最后了，漢室和他們差的是技術，而他們和漢室差的是勇氣，甲板互飛遠程打擊，船能承受，人承受不了。
在沒了集團防御式之后，這種攻擊對于漢室和貴霜的傷害是完全一樣的，除了內氣離體能接住，其他人被命中都是死。
相比于漢室艦隊被沖散，而且一開始還沒有人在甲板，貴霜在浪潮過后的局勢是占據絕對優勢的，他們的艦隊依舊排列著戰線，他們的士卒也都在甲板上，弩炮，重型投石機在這個距離已經可以對漢室的艦船進打擊了。
這也是馬辛德為什么同意竺迦葉波抽調己方儲備云氣的原因，因為再之后不過是炮臺互射而已，更何況他們貴霜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然而馬辛德完全沒有預料到就是漢室在遭遇到這種打擊之后的反應速度，對方硬頂著貴霜的重型投石機和弩炮打擊上甲板對貴霜進行遠程還擊，然后在戰線凌亂的情況下，靠著悍不畏死的戰斗意志，硬生生將原本應該占據絕對優勢的貴霜壓垮了。
“和弱者交手的太多，以至于都無法想象強者的強大了。”馬辛德嘴角泛苦，明明算計好了一切，沒想到卻因此而失敗，“曾經所見的對手，和漢室比起來真的是渺小。”
“大概用漢室的話來說應該是‘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夏蟲不可以語于冰者，篤于時也’，就算是我也受制著眼界的束縛，和弱者打的交道太多，以至于，都忘了什么樣的人才是強者。”馬辛德輕聲的自語道。
和別的國家相比于，他們貴霜的士卒并不缺少勇氣，但和漢室相比，貴霜士卒的勇氣真的不值一提了。
這樣的國家，可惜不是我的國家。馬辛德嘴角泛苦，這一戰他已經不想看了，不管是勝敗都不重要了，漢室的缺憾可以去彌補，但貴霜的缺憾到底該怎么彌補？
伴隨著孫河戰艦的自爆，漢軍和貴霜艦船的戰斗徹底變成了意志力的對拼，而在漢室陸軍之中以遇到敵人就跑而著稱的江東士卒，在這一次卻表現得令貴霜將校震撼。
拼著巨石從天而降，艦炮將廢之前，漢軍士卒直接頂著對方的打擊打出最后一發。
帶著這樣的覺悟，漢軍士卒硬生生將竺迦葉波的大優勢打成了劣勢，短短不足七百米的距離，原本只能用來洗甲板的艦炮硬生生打沉了四艘護衛艦，算上七代艦的艦炮，在竺迦葉波的艦隊接舷之前，漢軍硬生生逆勢干掉了竺迦葉波快有三分之一的艦隊。
這一刻甚至連竺迦葉波都生出了絕望的情緒，若非阿文德艦隊上的士卒，同樣是頂著漢軍的打擊和漢軍互相對射，拼著損傷將干掉了不少的炮手和炮臺，牽制了漢室不少的精力。
竺迦葉波恐怕會是極少數在自身打出大優勢之后，被對手逆勢打到絕望的將帥。
七百米的距離，如果讓竺迦葉波自己飛，可能都用不了幾秒，然而這一次竺迦葉波卻感覺到無比的漫長，哪怕是他自己在后面被漢室壓制之后明白了過來，他們不是輸在戰術，不是輸在判斷，而是輸在勇氣上，洗甲板的能力，雙方都有，但他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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