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毫不猶豫地躺在了床上。
他自覺地留出了30公分寬的間隙,此時他的腦海中飄來了一句很應景的歌詞:
我給你最后的疼還愛是手放開,不要一張雙人床中間隔著一片海~~
“這不是海啊,這是一片星河!”
林鹿這樣想道,他覺得這個距離太遙遠了。
“我關燈了哈。”
“好。”
啪嗒。
屋子陡然一黑。
然后只剩下兩道呼吸聲。
好像都不太平緩的樣子。
嘶——
一股寒意順著兩者的間隙鉆進了被窩,讓林鹿不由得抖了一下。
因為被子很小,就是一張單人床的規格,所這道間隙就是一個空洞,熱量會從中散發出去。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啊。
她一定也很冷吧。
“咳,你冷嗎?”林鹿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
“有點。”
“那,你可以靠得近點,這樣我們兩個都能蓋得到。”
“哦。”
于是沈幼宜慢慢挪了一下身子。
10cm。
林鹿能感受到沈幼宜身上散發的溫熱,以及淡淡的發香。
然后,林鹿發現有一只冰涼的小手......
“流氓!”
沈幼宜閃電般地縮回手,憤憤道。
然后,她轉過身子朝向林鹿,呼吸越來越重。
“我...什么也沒做的,它自己......”
“林鹿。”
沈幼宜打斷了林鹿的解釋。
“我真的謝謝你。”
“嗯?”林鹿心里咯噔一下。
“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
“打住!”
“我的幼宜姐姐。”
“我只想問,我們現在這樣,算什么?”
林鹿看向沈幼宜臉龐所在的位置,他要看清沈幼宜的眼睛,但屋子里太黑了,他看不見。
沈幼宜沒有回答。
屋子陷入了長達五分鐘的安靜。
然后,林鹿發現面前的影子在搖晃,整張床也在微微搖晃。
是沈幼宜在搖頭。
“這樣啊。”
“你的意思是不知道,還是我們之間什么都不算?”
空氣像是凝聚了一分鐘。
“我...不知道。”
沈幼宜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這幾個字。
“可我,很喜歡你。”
林鹿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但最后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他努力開口,然后不受控制般地說出了這句話。
“嗯嗯。”沈幼宜點了點小腦袋。
“林鹿,你晚上說話,比白天好聽。”
“哈哈哈,是嗎?”
林鹿有些苦澀地笑道。
他實際上一直是個很內向的人,這是頭一次聽見一個女孩子夸他說話好聽。
林鹿突然記起了張導師說的一句話。
一百首隔著手機屏幕的莎士比亞情詩都比不上一句耳邊的“我好愛你”,而一句耳邊的“我好愛你”卻抵不上床上的一句“我愛你”。
兩個人在同一張床上,或許無論說什么都是世間最美的情話。
所以當然好聽了!
“我想聽你說話。”
沈幼宜呵氣如蘭,柔柔地說道。
“emmm...說什么?”
“都可以。”
“好吧,幼宜學姐。”
“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來的嗎?”
“不知道。”沈幼宜很乖巧地搖了搖頭。
“詩經九歌中有一句: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幼’在辭中是指“幼童、年少的人”它還有尊老愛幼、長幼有序、幼學壯行意思,蘊指有優秀的品格。”
“‘宜’有合宜、宜家宜室之意,寓意美好。”
“‘幼宜’作為名字給人一種非常純真可愛,書香閨秀的感覺,這個詞音律婉轉,非常適合作為女寶寶名字。”
林鹿娓娓道來,這是他在網上查的資料,他以為沈幼宜應該知道的。
“你爸媽應該很愛你。”
“這個名字,他們取得很用心。”
沈幼宜聞言嬌軀一顫。
“不,他們不愛我。”
“啊?怎么會呢?”林鹿問道。
上次和她一起睡,林鹿了解到沈幼宜在很小的時候她的爸媽離了婚,然后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并且各自都生了一個寶寶。
很多抑郁癥都和小時候的家庭環境有關,那么沈幼宜也很可能是這樣的。
林鹿故意打開這個話匣子,看能不能開導一下她。
“我爸媽離婚之后,我被判給了媽媽。”
“呃,然后呢?”
“她對我很冷淡,她從不參加我的家長會,也不在意我是不是生了病。”
“或許你媽媽很忙呢?”
“不!”
“后來她和一個男人結了婚,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外婆家。”
“直到我外婆去世的時候,她才回來,她只顧著喪事,對我不聞不問。”
“外婆去世的那天,是我最難過的一天。”
林鹿無語。
你就沒一天開心過的好吧。
“我...我看著他們都很幸福......我...我像是那個...最多余的人......”
沈幼宜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始抽泣。
叮————!
愉悅值-3000
林鹿忍不住扶了一下額頭。
得,到點了都喜歡網抑云?
“好啦乖,我的小學姐,你別哭啊。”
林鹿伸出手撫摸著沈幼宜的后背。
“林鹿,你突然闖進了我生活,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會離開......”
“我害怕你在做完那些事之后,就對我沒了興趣,就會離開......”
叮————!
愉悅值-1100
“我性格很怪,即便別人看來是非常瑣碎的小事,在我眼里都很重要,我會胡思亂想,經常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但我又不敢和別人說話,我只會覺得都是我的錯。”
叮————!
愉悅值-500
“我是不是一直都很沒用吶。”
叮————!
愉悅值-440
林鹿:媽耶,給我整見底了!
姑奶奶我求求你別亂想了!
“沈幼宜!”
“嗯?”
“你看,你高考多少分來著?是不是六百多?那就是我的兩倍啦!”
“你很聰明的,你的繪畫天賦很高,你長得也很好看。”
“你并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相反,你擁有很多別人沒有的特質!”
“你會感到難受和抑郁,是你自己習慣了沉浸在痛苦之中,你其實可以往外走出一步的。”
“可...可我...走不出來。”
沈幼宜泣不成聲。
林伸出手,輕輕撫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你知道什么是習得性無助嗎?”
“不知道。”
“我告訴你啊。”
“習得性無助是某個心理學家用狗作的一項經典實驗。”
“起初他把狗關在籠子里,只要蜂音器一響,就給以難受的電擊,狗關在籠子里逃避不了電擊。”
“多次實驗后,蜂音器一響,在給電擊前,先把籠門打開,此時狗不但不逃而是不等電擊出現就先倒在地開始呻吟和顫抖。”
“本來可以主動地逃避卻絕望地等待痛苦的來臨,這就是習得性無助。”
“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他發現,有1/3的狗,無論被電擊多少次,它們都不愿意放棄逃出去的希望,它們一次又一次承受電擊,最終逃離了囚籠。”
“當然,有1/8的狗從一開始就放棄,根本不做任何努力就馬上投降。”
“你明明什么都沒做錯,就習慣性地把錯誤歸咎于自己,還因此自責,你這不是自討苦吃么?!”
“你明明已經不再失去任何東西了,卻一次次把過去的不快樂強加到現在的自己身上,一次次妥協在痛苦之中......”
“沈幼宜,我希望你是那1/3的狗,而不是1/8的狗。”
“我的表達能力有限,但你很聰明,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你罵我是狗?”沈幼宜哭著嘟噥了一聲。
“嘶——”
“你咬我?!”林鹿把手縮回來,不可思議撫摸著手腕上的牙印。
你是真的狗......
“林鹿,道理我都懂,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你教教我好嗎?”
沈幼宜不再哭泣。
“呃,首先,你得找到自己熱愛的東西,你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該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我太不喜歡現在的專業,但是我喜歡畫畫。”
“但是總歸是要畢業的對吧,你可以考研到藝術專業,或者畢業之后一邊做設計一邊搞繪畫創作。”
‘打什么工啊,你要是喜歡畫畫的話,老子養你啊,把你養成大畫家!’
“但是我提不起勁啊,我感覺做什么很累。”沈幼宜頹然地說道。
“你當然容易累啊,你這么虛......”
“這樣吧,我把我會員卡給你,你只要有空就去健身房跑跑步,鍛煉鍛煉。”
“還要啊,早中晚一頓飯都不能少,你可以晚睡,但睡眠時間一定要足夠長,并且穩定有規律。”
“你要經營好自己的身體。”
“懂我的意思吧,211大學士?”林鹿笑著問道。
“嗯嗯。”
“沈幼宜。”
“嗯?”
“我其實是個很內向的人,換做任何一個女孩子,我是絕對不敢說這么多話的。”
“但因為你,你表現得很弱勢,讓我有一種俯視的感覺。”
“我希望我們的關系是對等的,而不是單單的一方被給予,一方施舍。”
“你不要想著怎么怎么回報我。”
“我害怕那樣的關系。”
“你要快點好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懂了嗎?”
“好。”
“林鹿...”
“怎么?”
“我有點冷,你可以抱抱我嗎?”
“呃,可以。”
“不行,這樣手會麻的耶。”林鹿將手臂從沈幼宜的腦袋后面抽了出來。
“那把手給我。”
于是沈幼宜抱住了林鹿的手臂,把腦袋埋入了他的懷中......
就這樣一直睡到了天亮。
等到林鹿醒過來時,他驚訝地發現,愉悅值居然漲到了五萬之多!
林鹿看向懷中的沈幼宜,后者明顯還在酣睡,而愉悅值依舊在不停地漲......
“一個小時按照7200計算,現在是早上7:20,大概過去了七個多小時......”
“也就是說沈幼宜抱著我睡覺會擁有正面情緒?”
一天漲五萬,一個月漲一百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