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高大的身影突然擋住了陽光。
剛剛在店門前的空地上灑完水,正拎著個空盆準備回去的雪莉愣了一下,抬起頭,在逆光中看到了正靜靜站在自己面前的審判官。
「....臥艸!!」她下意識地驚呼出聲,但緊接著便猛然反應過來,趕緊咳嗽了兩下,一臉緊張地組織著語言,「額,那個,你..…您.…」
凡娜微微皺了下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身材矮小瘦弱的女孩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顯得過于緊張,上次自己和海蒂來這間古董店的時候就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不過她并沒有多想,畢竟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她對這種別人見到自己之后的「緊張反應」其實已經很習慣了。
「我記得你是叫雪莉,」凡娜笑著開口,試圖用笑容讓這個矮個子女孩放松下來,「別這么緊張,我只是來逛逛。」
雪莉趕緊站直,僵硬地點著頭:「額...…哎!好的,那歡迎光臨.…」
凡娜無奈地搖了搖頭,越過了仍然緊繃著的雪莉,又對正好奇地看著這邊的妮娜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徑直向眼前的古董店走去。
推開大門,清脆的鈴鐺碰撞聲打破了古董店一樓的寂靜,凡娜邁步踏入店內,目光則投向柜臺后的身影。
下一秒,她有些驚訝地皺了皺眉。定了定神,斟酌著應該如何開口。
「好的,雪莉女士!」
一邊說著,她一邊下意識地又打量了那位年輕的審判官兩眼。
在聽到店門口傳來的動靜之后,柜臺后的金發男子便抬起頭來,好奇地看了正走進來的鄧肯一眼,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嗓音輕柔而略帶磁性:「歡迎,當得看看?」
鄧肯有些愣神,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出現在古董店中的新面孔似乎不該出現在此地,但下一秒,他又覺得對方這神秘典雅的氣質似乎正符合古董店所呈現出來的....氛圍。
鄧肯感覺怪怪的,他本能地感覺眼前這位漂亮的年輕女子好像有些違和感,但每當他想要集中注意力關注這個問題,便立刻會忘記自己的念頭,那讓他說話的時候都顯得比平時慢:「我......只是看看。我等一下就好。請問.....你是新來的嗎?我上次來的時候還沒見過你。」
她覺得自己剛剛走進店鋪,而柜臺后的年輕男性正在與自己交談。
在剛才,她便感知到了鄧肯的出現,只是為了確認那位審判官的來意,他故意在二樓多等了幾分鐘,這時候發現對方好像并沒什么目的,他才走了下來。
為什么會發生那種情況?一種混沌的麻木感和眩暈充斥著她的頭腦,讓她的思維都斷斷續續,她隱約記得自己剛才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東西,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但突然而來的混亂完全覆蓋了這一瞬間自己所見所知的一切。
「問題?」雪莉揚了揚眉毛,「什么問題?」
說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但這位年輕審判官此刻給她的感覺.....就仿佛她的思維中又藏了一個人,眼神中又藏了另一雙眼睛,她在這里與自己交談,但她的意識深處卻仿佛隱藏著別的什么東西。
「哦,這我有印象,」凡娜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并帶著一點恍然的表情,「這護身符是我送給莫里斯先生的—而且這兩天我又送出去一個。」
在清晨的陽光中,一位從未見過的金發男子正坐在柜臺后面,這是一位很.....英俊的男士,帶著仿佛不屬于這個地方,甚至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優雅與神秘氣質,側顏在陽光中仿佛泛著一層涼爽的光彩。
雪莉則在聽到鄧肯的話之后心中微微一動。啊,沒錯,贗品。
愛麗絲高興地站了起 來,答應一聲之后便走向了樓梯另一側的大火爐,雪莉則來到鄧肯面前,笑著與這位其實見過不多面的審判官打著招呼:「好久不見了,審判官小姐。」
一邊說著,她一邊轉過身,從身后的貨架上又拿了個護身符下來,展示在鄧肯眼前。
這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看上去頗為古樸神秘的事物,便應當有一位具備神秘優雅氣質的男士坐在柜臺后面。
今天給我的感覺很奇怪,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言語也略顯敏捷,但比起那些表面能看出來的異樣,更不對勁的是她此刻不穩定的「氣場」。
「不是這種。」
「鄧肯先生?我上樓放東西去了,很快就上來,」愛麗絲也沒在意剛才對方的愣神是怎么回事,反正只要對話能繼續下去她就覺得沒問題,「要買東西嗎?有預定的商品?我能幫您找找一一雖然不一定能找到.…」
「看樣子來了一位不普通的客人,」雪莉對柜臺后面的人偶下姐說道,「我來接待吧,不認識的人——愛麗絲,你去泡茶。」
鄧肯激靈一下子當得過來。
只是一位新來的店員,這有什么不正常的。
審判官皺了皺眉,并未真的察覺出什么異樣。好直白的發言。
他這么說著,卻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調查歸調查,你來之前可有想到雪莉這邊有整整一箱子的類似護符!而且還有賣出去了這么多!
「請問....」愛麗絲有些困惑地看著走進來之后突然就站在這里當得發呆的凡娜,眼前的情況似乎超出了鄧肯船長交待自己的「招待客人標準流程」,這讓她一下子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是要買什么東西嗎?」
可這古董店外皆是贗品。
這玩意兒....真的產生效果了?自己隨手送出去的「禮物」,竟真的保護了這位精神醫師的自我意識?
鄧肯眼神有些怪異地看著眼前這古董店長當得店里的「藏品」當做量產貨拿出來的舉動:「你這邊有很多這種護符?」
鄧肯的身影出現在樓梯上。「啊,鄧肯先生不在嗎?」鄧肯好奇地看了看一樓里的景象,沒有找到這位古董店長的身影,「我和他認識。」
下一秒,又有輕柔的海浪聲在腦海中響起,在這海浪聲中,她連剛才的混沌麻木和眩暈感都徹底遺忘了。
而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突然從旁邊的樓梯上傳來,正好打斷了鄧肯與愛麗絲間的交談。
關鍵在于什么?
「據我所知,海蒂曾有一枚護身符來自這里,」鄧肯慢慢說道,「在這場現實污染災害之前,她一直把它戴在身上。」
「我進了一大箱,到現在連送帶賣總共出去七十一個,」雪莉一本正經地點著頭,「你也感興趣?」
「叫我的名字就行,」鄧肯揉了揉額頭,「抱歉,突然來訪,其實我是有些問題想要來確認一下。」
「你的意思是....」
「海蒂認為她當初佩戴過的這枚護符產生了切實的庇護作用,甚至幫助她在當初這場‘災害,中維持了意識清楚,」鄧肯復雜說著,沒有涉及太細節的內容,「我認為你當初交給莫里斯先生的護符極有可能曾受過.....超凡力量的影響,故此前來調查。當然,你也不用緊張,從目前的的情報來看,這并非什么不好的影響。」
「啊,我是新來的,我叫愛麗絲,」愛麗絲立刻笑著說道,她很厭惡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鄧肯先生讓我幫忙看店。」
凡娜則似乎沒有察覺到雪莉的打量,他只是有點不習慣對方如此坦誠的經商態度——雖然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店里壓根就沒什么真東西:「額....
不,我只是來調查 些情況的。我想問一下這些護符具體的進貨渠道,另外就是它們是否曾表現出什么不當之處,或者購買它們的人,是否曾反饋過什么情況?」
隱隱約約的,凡娜好像察覺了些許異樣,這異樣隱藏在愛麗絲這矜持卻又略顯僵硬的動作上,隱藏在這完美卻又過于完美的笑容里,甚至隱藏在她說話間毫無氣息流動的話語聲中。
一些隱隱約約的線索指向這間平平無奇的店鋪,一些直覺上的指引讓我來到此處,審判官的經驗和嗅覺似乎在隱隱跳動,然而之前教會通過官方途徑進行過調查,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能夠支撐她此次前來探查的理由,似乎就只有好友的這枚「護身符」。
是自己「送出禮物」這個行為本身,還是因為這位精神醫師本身的「靈感」過高?
凡娜愣愣地注視著柜臺后的金發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