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著薰香、被女神圣像注視著的祈禱室中,兩位多年好友同時沉默下來,唯有神明降下的賜福在輕柔地安撫著兩個驚魂未定的心靈,細微和緩的海浪聲則輕輕回蕩在凡娜耳邊,那是風暴女神葛莫娜的低語。
女神仍然在關注著這里,前所未有的關注。
過了不知多久,海蒂才漸漸平復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我看到的那究競是什么”
凡娜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開口:“或許…那正是那幫太陽異端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那幫太陽異端一直在尋找的”海蒂愣了一下,“你是說…”
“太陽碎片,”凡娜不等海蒂說完便輕輕點了點頭,“或許只有太陽碎片,才能 配得上你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一幕威能。”
一邊這么說著,凡娜一邊緩緩抬起頭,注視著風暴女神的圣像,若有所思地輕聲呢喃:“畢竟…那群異端聲稱太陽碎片就是從所謂“真實太陽’上脫落下來的殘骸 海蒂怔了怔,表情突然微微變化:“那樣的東西如果真的曾經出現在現實世界,普蘭德城邦不可能還是現在這幅安然無恙的樣子…”
“所以那東西一定是處于某種封印狀態,”凡娜點了點頭,“情報顯示十一年前 太陽碎片在普蘭德城邦現身,但現在看來當時所謂的現身應該也只是些許威能泄露,
在過去十一年里,它始終處于沉睡中…”
“而現在那些太陽異端卻想把那玩意兒喚醒!海蒂一臉驚悚,“他們是想毀掉整個普蘭德嗎!”
“你又不是第一天和邪教徒打交道,”凡娜看了海蒂一眼,“你還不清楚他們的精神狀態對那群狂熱異端而言,只要能讓‘黑太陽’蘇醒,獻祭一兩座城邦算什么他們甚至不介意讓整個世界熊熊燃燒,化作太陽神復蘇的柴薪!”
海蒂張著嘴巴半天沒有吭聲,凡娜則平復了一下心情,才慢慢開口:“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你在看到那一幕幻象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你身邊發生了什么,博物館本身發生了什么,搞明白這些,才能搞明白那碎片到底是以怎樣的狀態沉睡著,以及到底沉睡在什么地方。
“………不行,細節想不起來,”海蒂輕輕敲了敲額頭,“但現在我大致能確定自己確實是在昏迷期間看到了它的投影,并且為了保留重要線索才對自己進行了緊急催眠…讓我想想,當時我被人救了,并暫時被安置在博物館一樓的某個房間…根據出來之后他們告訴我的情況,那個房間靠近主展區………
海蒂一邊艱難回憶著,一邊在思索中問道:“不能以此斷定線索就在博物館么“很難,從神秘學判斷,你所看到的并不是碎片的本體,而是一個龐大超凡存在于現實世界中泄露出來的一點‘影子”,博物館不一定是碎片的沉睡地,那里很可能只有個‘裂隙’,而人類在昏迷中精神屏障薄弱,你的意識才會不小心越過裂隙,看 到了裂隙對面的景象。
“這種游離在現實邊緣的裂隙往往并不固定,之前在博物館,現在很可能就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凡娜耐心解釋著,隨后又突然搖了搖頭:“當然,我們仍然會對博物館進行一次最高級別的搜查,并在之后維持監控,畢竟異常與異象永遠有不合常規的時候,說不定那碎片真的會以某種封印介質的形態留在博物館里,哪怕沒有,我們或許也能在火場中找到一些線索,來解釋為什么“裂隙”正好出現在博物館中…
“但這后續的搜查就與你無關了。從安全角度考慮,你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最好都不要靠近那座博物館。
“當然,我巴不得和這件事保持距離,”海蒂立刻點了點頭,“我遇上的倒霉事 已經夠多了!
凡娜默默地看了自己這位從小倒霉到大的朋友,好像想說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沒說,她只是在女神圣像下靜默著,沉默了半分鐘后才突然開口:“你是被什么人救下的”
“兩個還在上學的女孩,還有一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男士,”海蒂想了想,“說來也巧,那兩個女孩之一正好就是我父親前些天去家訪的學生,而那位男士則是她的叔叔…我跟你提起過吧他的名字叫鄧肯·斯特萊恩,是一位古董店長。
“…我現在聽到“鄧肯’這個名字就有點過敏,
凡娜嘴角肉眼可見地抖了一 下,“雖然知道肯定不是一個人……”
“我第一次從父親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反應跟你一樣,”海蒂攤了攤手,“說到這個,我還答應了那位先生明天下午要去他家,為他的侄女做一次心理評估,正好到時候也登門做一次正式的道謝…今天一切都亂糟糟的,我匆匆道別,實在有些不合禮儀。”
“嚴格來講,需要做心理評估的可不只是那位‘侄女”,”凡娜的表情卻突然嚴肅起來,目光直直地盯著海蒂,“那三個人都需要。
“為什…”海蒂下意識地開口,但緊接著便反應過來,“啊!”
“沒錯,他們當時都在你身旁,而你在昏迷中看到了太陽碎片的模樣,”凡娜注視著海蒂的眼睛,“如果那真是某位古神的殘骸,其污染說不定已經順著你的意識莫延到了他們身上。或許這種蔓延出去的污染規模很小,但對于普通人而言,也有可能致命。
海蒂目瞪口呆。
下城區的古董店內,鄧肯已經早早關閉了店門,正以一個放松的姿勢坐在柜臺后面的椅子上,妮娜和雪莉則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對面。
她們兩個在樓上的簡易浴室洗了個澡,妮娜換了身新衣服,雪莉卻還穿著她那條黑裙子——倒不是妮娜不愿將自己的衣服借給對方,而是兩人的身材差距實在有點大 雪莉主動拒絕了那幾件穿在她身上過于寬大的衣裳。
當然,這家伙拒絕時是不是還有別的擔憂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是她認為接過了妮娜的衣服就相當于接過了邪神眷屬的饋贈這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在柜臺另一邊,則是正在悠哉踱步的鴿子艾伊。
這貨身后的桌面上堆了一大堆薯條——那是鄧肯承諾給它的。
艾伊得到了它心心念念的薯條,妮娜平安無事地回到了家中,鄧肯救回了自己的侄女,還進一步熟悉了火焰的力量。
大家都很開心。
雪莉除外。
她都快哭了——她今天好幾次都想哭。
“所以…雪莉你其實并不是我的同學…你只是用某種……‘偵探技巧’混進學校調查一些事情的,”妮娜表情有些復雜地看著自己這個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你也不喜歡蒸汽和機械…
“我甚至根本看不懂那些課本…”雪莉小心翼翼地開口,她回答著妮娜的話,眼神卻時不時看著鄧肯,“抱歉,我……抱歉。
妮娜卻仿佛沒注意到雪莉的道歉,她只是非常困惑地皺著眉頭:“但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我……現在回憶起來,你總是突然出現在我的教室里,然后又經常在我身邊出沒,但你又從來不正常上課,甚至連附近的老師和同學好像都沒有注意到你,你 雪莉又趕緊看了鄧肯一眼,確認對方表情仍然平靜之后才小聲嘀咕一般念叨起來:“其實是一點點超凡技巧…”
“超凡”妮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道你是教會的調查人員”
“不是不是,我不是教會的,我…”雪莉又看了鄧肯一眼,她回憶起剛才妮娜上樓洗澡時這位大佬單獨把自己留下交待的注意事項,雖然仍完全搞不懂這位大佬到底為何要在這古董店里玩“扮演人類”的游戲,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遵守著大佬的吩咐“我算是野生的…野生的超凡者……”
妮娜一臉驚訝:“…·超凡者還有野生的!
“沒有登記在冊,那不就是野生的么,”雪莉好像完全放棄了什么,帶著某種自暴自棄的氣勢說道,“教會那幫狗…夠麻煩的家伙平常不就是這么稱呼我們這種人的”
妮娜一愣一愣地聽著雪莉的解釋,緊接著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好幾遍,這上下審視的目光讓后者渾身不自在,雪莉下意識地躲閃著:“你這么看我干什…”
“那你好厲害啊!”妮娜突然特認真地冒出一句。
雪莉頓時就被整的有點不會了:“…你就感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