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說卦(上)
“當當當…”鐘聲敲響，院比的時間已經正式結束，儒師們的討論也到了最后，曹道元將前三名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遞給壽陽公主。
壽陽公主看了一眼，第二名赫然是呂楊二字，她不禁笑了笑：“就這樣吧！”
看到這個情形，所有儒生全都緊張起來，一名儒師站起來，揚聲道：“書藝院比結束，大家散了吧，前三名明天一早會公布！”
儒生們也知道規矩，略微有些失望地將自己書寫的文章收入神庭，然后離開立言堂，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儒生，他們大多是來看熱鬧的。
“大家猜猜，會是哪三位學子進入前三，獲得州比的資格？”外面的儒生騷亂起來，有一名儒生高聲大呼。
“明天一早自然會知道，真是咸操蘿卜淡操心！”儒生們鄙視那位儒生一眼，散開了。呂蒹葭迎上來，笑呵呵道：“別人不知道怎么樣，但是蒹葭知道，二哥肯定能夠入前三！”
“就你聰明！”呂楊笑起來，拍拍妹妹的腦袋。
“二哥，不是這樣嗎？”呂蒹葭仰著小臉。
“是啦是啦…你二哥是誰，沒有理由入不了前三的！”呂楊大笑著，領著呂蒹葭返回純陽居。
因為六藝大比，不少儒生都請假，專門準備大比的事宜，呂楊也不例外，索性不上課了，每天只是針對性的修行，同時接受老師黃宗羲的針對性授業，這些天以來，每天都受益匪淺。
在圣道修行的道路上，有一位好的老師無疑是千金難求的事情，畢竟即便是書院，也比不上有專門的老師因材施教的授業。
從這一點上看，呂楊能夠拜入黃宗羲這位大儒門下，確實是一件幸事，有一位悉心教導的老師，至少省去自己十年摸索和奮斗。
“師弟，今天的書藝院比怎么樣，能不能奪得前三？”黃道蘊走進純陽居，朝呂楊詢問。
“不知道，估計沒有問題，不過還要看儒師們怎么評價，要知道這可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呂楊搖搖頭。
“嗯，說得也是，若是師弟能夠連奪三項州比的資格，便刷洗了幾十年來書院的記錄了！”黃道蘊微微激動。
呂楊自然不會滿意這樣的記錄，笑道：“師姐，這還只是開始，期待吧，看看我這個童生能在這一次六藝大比上走多遠！”
“呵呵，師弟倒是有信心，這樣也好，今天是初六，初九便是術數院比，到時候我也會參加，希望師弟能夠全力以赴，我也同樣會全力以赴，爭取入圍前三！”黃道蘊笑著。
“師姐可知道初九要怎么比？”
“不知，據說術數比試最為靈活，每一年的比試都不一樣，但是絕對不是猜枚！”黃道蘊說著，呂楊點點頭，心想猜枚太過簡單，書院不會弄這樣的比試，因為太丟人！
“要不咱們占卜一下？”呂楊笑道。
黃道蘊柳眉微微一揚，興致頓起：“也好！”說罷手上一翻，九根卦簽已經從寬大的袖袍中飛起，懸浮在掌心上，不斷沉浮。
呂楊見狀，手一抖，袖袍中落下九枚赤銅通寶，凝神沉吟一會，自顧自開始拋起通寶正式起卦。
黃道蘊見狀，微微詫異，上一次呂楊用的是三枚通寶，現在卻是用九枚，這其中不知道有什么關竅？不知道是不是用的通寶越多，術數越是精準？
呂楊連拋了三次通寶，得到若干卦象，口中喃喃：“初九，早上辰時，山澤，震。忌丙火，方位為西方，木劫，龍蛇起陸…”
呂楊搖搖頭，還有些推測不出來。
“怎么樣？”黃道蘊好奇，呂楊用通寶占卜的方式確實奇異，這在皇朝是獨一份，也不知道呂楊是從哪里學來的。
“初九的比試，應該不在書堂進行，而是在西面的山嶺中進行，比試內容估計離不開大樹或者雷電，屆時估計還會看見大蛇或者地龍翻身！”呂楊說著。
黃道蘊看了看手上已經趨近穩定的卦簽，美眸之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這是什么占卜之法？怎么只用通寶丟幾下，師弟，你是怎么測出這些的？”
“哈哈，師姐，你還是先說一說你扶乩到的吧！”呂楊收起通寶。
黃道蘊嘆息一聲：“不用說了，我扶乩到的只有一個訊息，那就是初九有雷，有雨，其他一概不知！”
“只扶乩到一個訊息嗎？”呂楊皺皺眉頭，好奇道：“說實話，師姐的扶乩之術究竟處于哪個階段，不知道這術數造詣可有等級之說？”
“自然有等級之說，術數造詣，按照圣人的說法，分為四個層次，由低至高依次是粗察、入微、秋毫、遍知，達到遍知的層次，據說可以洞察過去未來，知國運興替，知萬事榮衰。我的造詣只在粗察階段，遠遠未及入微之境！”
“老師的造詣可達入微之境？”呂楊目露奇光。
黃道蘊搖搖頭：“聽我爹爹說，他的術數造詣堪堪脫離粗察的范疇，只摸到入微的影兒，遠未能在入微之境登堂入室！”
“連老師這樣的大儒才摸到入微的門檻，那什么人可以在術數上達到遍知的層次？”呂楊吃了一驚。
“聽說古往今來只有太道圣人達到過這個層次，后來者便沒有這種造詣了，當世的幾位圣人更沒有這樣的造詣！”黃道蘊搖搖頭，對于術數這種深奧的東西又是向往，又是無奈。
“圣道六藝，看來還是數最為艱深難修！那你看我的情況，若是連帶這次也占卜無誤，我的術數造詣應該是粗察還是入微？”呂楊還是不太明白四個階段的區別。
“不知道，估計和爹爹的造詣一般，已經觸及入微的門檻，但是未能登堂入室吧！”黃道蘊搖搖頭，她也不太懂得呂楊現在的術數造詣，不過經過上次折梅的占卜，她感覺上呂楊和黃宗羲一樣，在術數造詣上差不了多少！
這已經是匪夷所思了，因為以呂楊立心道業第二重的修為，竟然可以比擬黃宗羲這樣的大儒，真的是顛覆了道業越高，術數造詣越高的常識。
“師姐是不是很疑惑，我的占卜之術有些奇怪？”呂楊笑道。
“嗯，太道圣人的扶乩之術是目前唯一流傳下來的占卜之法，不過典籍上稱，殷墟皇朝以及上古蠻荒的先民部落善于用龜殼或者獸骨進行占卜，不過那些占卜之法全都失傳了！”黃道蘊看向呂楊，顯然也有些懷疑呂楊得了上古蠻荒的先民占卜之法的傳承。
呂楊不置可否，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占卜之法來自另一個世界吧？“師姐可聽說過太極兩儀、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政八卦以及九宮？”
“五行便是五皇…前面似乎都有聽說，只是后面的八卦和九宮是什么？”黃道蘊微微皺眉，八卦和九宮確實沒有聽過。
“呵呵，好教師姐知曉，這世上有沒有什么東西，能夠闡述這個天地萬事萬物之象？我認為有，這個東西就是八卦！”
呂楊在身前用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完全由錦繡氣構成，然后一分為二，圓分化兩儀，如同兩條陰陽魚不斷在圓中旋轉。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就是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陰陽化合而生萬物！這就是太極圖，闡述的是宇宙之象以及天地之象。”
呂楊侃侃而談，擁有道業就是不一樣，文氣隨心所以，只一念之間，以氣御形，展現出太極的圖形來。呂楊再伸出手指頭，在太極圖正上端畫了個乾卦，所謂的乾卦，就是三橫，代表天。
呂楊將八個卦在太極圖四周畫出，又將這八個卦依次按照不同的順序疊加，圓外第二重延展出六十四卦來。
呂楊一面畫，一面指著最上的乾卦，也就是六橫，講解道：“設卦以寫萬物之象。我用文字以釋萬物之所象，故曰象。”
“此掛是乾卦，這個卦是同卦（下乾上乾）相疊。象征天，喻龍，龍乃是德才之君子，又象征純粹的陽和健，表明興盛強健。乾卦是根據萬物變通的道理，以“元、亨、利、貞”為卦辭，示吉祥如意，教導人遵守天道的德行。”
“何謂元、亨、利、貞？”黃道蘊動容，呂楊所說的東西非常新穎，絕對是聞所未聞的知識。
“元為原始之意；亨為開通之意；利為和諧之意；貞為貞固之意。元，寓意事物的起始或基礎；亨，寓意事物的生長和壯大；利，寓意事物的創造與收獲；貞，寓意事物的趨正與靜止，發展“過程”的結束。”
“所以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
呂楊說著卦辭，這卦辭言簡意深，所要表達的意象極為豐富，以黃道蘊的學識也不能全部領會，不過基本的意思卻是了解了。
明白了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乾卦，也就是六橫的含義，黃道蘊幾近駭然！
為什么有這樣的反應？
因為太過震驚了，前面呂楊說了，設卦以寫萬物之象。這乾卦，代表的意象是何等豐富和細致？
每一橫都代表著一種狀態，用四個字來囊括就是元、亨、利、貞。
黃道蘊從來不知道，簡簡單單的一橫，及至六橫，會代表著這樣一種過程復雜變化的天地萬物之象！這簡直是匪夷所思，比之太道扶乩術之中的一百零八種卦辭更加簡潔，表達出來的意象卻是清清楚楚。
“大道至簡！”黃道蘊看著乾卦，腦海中突然閃過這一個詞語來。在她看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這六橫代表的東西更加吉祥如意的了，乾卦象征純粹的陽和健，表明興盛強健。
如此多的意象凝聚成一個至簡的卦，這得需要多大的智慧？
這種以卦闡述天地萬事萬物狀態的方式是一種何等偉大的表述？需要多大的智慧才有這樣的能力化繁復為至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