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打擾了
昔日霍門駐扎地浮空山。
盡管時間是冬季。
但竹林歷經風雪洗禮，卻依舊根根站得筆直，色澤青翠欲滴，異常的堅強。
楚天身形忽然出現在竹林某處，目光投向某片空地上。
恍惚間，他仿佛來到了好些年之前的某日清晨，一對少年男女的身影交織，切磋著劍招。
一邊是輕盈的飛雪劍意，一邊的劍意落寞如月光。
月光閃爍，當劍影重重時，連成一片清冷的月華，向楚天席卷而來。
如此月華，清冷而落寞，猶如斬不斷的水流，堅韌而溫柔。
仿佛強大到足以令人動容的深深思念。
雖說事后，楚天知道了此等劍意乃是西門所有。
但機緣巧合下，在他曾經關于學院的記憶里，這等劍意，已與靜雪融合在一起，早已水如交融，難分彼此。
所以，當他在此觸景生情，想起伊人時，依舊會憶起當時清冷落寞的劍意。
楚天盯得久了，眼睛微微有些酸，眨巴了下雙目，不斷交織著的少年少女的身影不見了，沒有了輕盈的飛雪劍意，亦沒有了清冷的月光劍意，面前林間空地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的竹林間，只有風聲呼嘯著吹拂而過。
將他寬松的袍袖隨風拂動。
寒風似是通過他的袖口直穿透他的心靈。
此時，他忽然忍不住心頭一寒。
靜雪這個家伙，莫非不是在惡作劇，或是與他開玩笑，而是真的不在了？
而他實力的巨大提升，真的是對方臨終前留給他的最后饋贈？
一念至此，楚天便感到由衷的恐懼。
不可能的，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她是如此的強大，怎會悄無聲息就離開了呢？
“不，你一定藏在某處，你一定還在怨我吧。”
“不要任性了。”
“你不出來也不要緊，我會自己將你找出來的。”
他的身形再度離開。
出現在竹林外不遠處的一座院落之外。
正是當年靜雪的院落。
這么多年過去，這座院落終于有了新的主人，有新的學員居住其中。
物是人非，怎堪回首？
楚天施展神通，猶如空氣一般通過門扉走入院落內。
由于是冬季，院落內萬物凋零。
院落內靜雪精心養育過的花卉已然不在。
院中的那顆老樹光禿禿的。
樹下空空如也。
楚天卻仿佛看到了，那些年他在樹下對靜雪親手烹飪的美味如牛嚼牡丹一般大吃大嚼，風卷殘云的樣子，靜雪吃喝的極少，多數時間都在微笑著看著他。
嘴角帶著當時楚天不理解的滿足和幸福。
現在不知怎的，經過先前的變故，楚天竟是隱隱有些理解了。
兩個人的成長完全是不同的軌跡。
他看來很平凡的東西，她卻能感到幸福和滿足。
她不以為意的強大實力，卻是之前的他向往和追求的。
就像他向往和追求強大的實力一樣，靜雪也在追求這種平凡的幸福。
曾經幾時，他是異常的羨慕那些傳說中的人物所擁有的超凡實力，不知多少次想過超凡入圣的真實的模樣。
可如今，他獲得了不亞于多數傳說人物的實力，真正踏入超凡入圣這個境界后，怎么偏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一個恍惚，過去的他對一桌子美食風卷殘云的樣子沒有了，一臉幸福和滿足看著他的靜雪也沒有了。
光禿禿的樹下，空空如也。
唯有不知疲倦的風空蕩蕩的吹過。
無論他如何努力的傾盡感知，將面前空間如洋蔥般一層層剝開，也始終尋覓不到她的蹤影。
楚天將臉微微上揚，抬眼看天。
“雖然先前的你很過分，但我也有做的過分的地方…”
說到這里，他語氣一頓，思索了一番，補充道：“不，應該說我也非常過分，總歸來說，你我算是扯平了，讓我們都不要任性了，原諒彼此，好好的在一起，好嗎？”
詢問后，他生怕驚嚇到靜雪一般，安安靜靜的在原地默立了許久。
但許久也不見有回音，他悵然嘆息了一聲，離開了這座至今仍讓他留戀的小小院落。
之后，他將學院內兩人足跡遍及過的，甚至沒有遍及過的地方去了一遍。
象征愛情的榮耀決斗場，西門老師傳授他們劍道的居所，三百六十五座悟劍池，傳承殿，藏寶閣，學院各大洞天福地，他們歷練過的紅楓谷，各處食堂，學院中有著靜雪喜歡著的花花草草的每個角落。
似乎一個不經意間，她便會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非常突然的出現。
甚至，他連三位院長大人的居處也逐一去過了。
仿佛小女孩心性的靜雪，會一時興致大發，忽然找這三位院長大人其中某位談心聊天一般。
他渾然忘卻了此時時間已過午夜，院長大人們也早已安睡了。
從太一院長居所出來，進入帝媧院長那里，又來到道靈院長這。
他們的居所空蕩蕩的，三位院長大人都已安睡，除了他，并沒有任何外人，更沒有靜雪的蹤跡。
他極有耐心的將彼處空間如洋蔥般層層剝開，依舊沒有找到她。
太一院長居所之外。
楚天將視線從虛空中收回，一臉的失望和黯然。
將學院逛遍，都沒有找到她，讓他心神有了一些波動，自身超凡入圣層次的氣息也有一絲絲的泄露。
此時畢竟是天狗食日的特殊之時，道靈院長即便是安睡，也分出一道心神在外以防不測。
雖說楚天現在超凡入圣，但心神波動和泄露的氣息，依然讓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他陡然睜眼，連忙起身，一個閃爍，便是出現在居所之外，楚天的面前。
面前的青年面目他并不陌生。
不是以他不看好的資質，一路崛起，一度擊敗宋玉勇奪學院傳奇榜第一的王牌學員楚天又是誰。
只是，對方的氣息卻異常的恐怖。
雖然只是一絲絲，就讓他感到由衷的敬畏和心悸。
這道氣息，是如此的磅礴浩瀚，如淵如海。
氣息分量雖然不大，但其層次，漫說他道靈遠遠無法望其項背，就連鎮守在學院傳承殿第五重的那位前輩與其相比，也不過是個頭稍稍大一點的螻蟻罷了，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面前的楚天，身上仿佛帶著天地間至高的規則，似化身天地，與天地不分彼此。
而其泄露氣息的源頭，乃是一道如烈焰般熊熊燃燒著的不滅圣息。
這是超凡入圣？
即便以道靈院長的見識，依然忍不住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是楚天嗎？可是，你的修為…”
他看向楚天，甚至都有些敬畏的輕聲問道。
不敬畏是很難的。
就算對方是他的前任學員好了，但這畢竟是超凡入圣啊。
傳言中武道的極限，無數武者夢寐以求，如他這等強者也連想都不敢想的至高境界？
圣境強者，誅殺任何圣者以下都似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就如同一只螻蟻站在一只巨象面前。
即便他這個螻蟻身居高位，與對方是舊相識，而且巨象脾氣異常溫和。
但象就是象，若惹其生氣了，連跺腳都不用，一個噴嚏就能將他這個靈武學院的正牌院長給噴死。
聽他呼喚，楚天原本失神的眼神卻漸漸恢復了神采。
眼前的道靈院長，風采絲毫不減當年，一如既往的溫和儒雅，豐神如玉。
“打擾了。”
楚天嘴巴動了動，想大致解釋一下，一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向他點了點頭，留下這么一句簡單的話，念頭一動，周地規則變化，身形融入天地，已是離開此處，去往虛空另一端了。
并不是超凡入圣了胡亂擺譜，而是他心情很糟糕，再待下去，當著院長大人的面，以圣者之尊，萬一忍不住哭出來就丟人了。
道靈院長面前空空如也。
唯有如墨的夜色依舊。
楚天離去，學院恢復了平靜。
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道靈院長不由揉了揉眼睛，素來沉著的臉上，終是露出一抹深深的迷茫和困惑。
剛才的楚天，應該不是真的吧。
大概剛才他是在做夢。
是他太過思念楚天，對他期許太高了才會導致這種夢境。
而現在，他是從里屋一直夢游到門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