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人情冷暖?
其實林燁自小就感觸很深,沒錢沒勢,在別人的眼中就沒有絲毫的地位和價值。尤其是那些有功名和官職在身的老爺們,更加不會將自己這樣的窮酸書生看在眼中。
今日在白樺林的雪崩之下,董元昌沒有救自己,林燁其實并不意外。因為董元昌自以為已經知道了將董大小姐歸魂的所有方法,所以林燁在他的眼中非但沒有了價值,更是一個拖累和麻煩。
“想必現在董元昌回到董府,已經用我教的方法幫董大小姐歸魂了。可惜,他沒有前朝大夏的這種香燭,更加不懂得如何用香燭安魂。董大小姐,依舊命懸一線…”
嘆了一口氣,林燁卻是望著手中的兩枚銅錢,思考著,“就缺八文錢,只要熬過了這個月。我便能徹底翻身,不說現在我已經是一名開光的道士,單單依靠香燭祈愿時候的加速效果。一個月內,我幾乎每天都能塑滿一張武皇金身。要知道,市面上一張武皇金身像的價格足足是一百兩銀子,而且還有價無市。”
領略了香燭祈愿時候的加速效果,林燁就激動不已。
但凡沒有功名在身的普通百姓,每月都必須領取一張武皇圣像祈愿塑金身。而且,每一張武皇圣像有且只能由一人祈愿,他人決然不可代勞。若是兩人對著一張武皇圣像祈愿,那這一張武皇圣像上的金身便會斑駁不堪,根本無法上交使用。
尋常老百姓一月要塑滿一張武皇圣像就已經十分吃力了,哪里還有多余的精力去幫別人祈愿?
不過,卻也有一些要錢不要命的人,拼著透支自己的精力,每天能祈愿四五個時辰。這樣下來,兩三個月往往能多出一張武皇圣像。
這樣的武皇圣像便是市面上流通可用金銀購買的武皇圣像了,價格一般是在一百兩銀子左右,大戶人家往往就會替沒有功名在身的子弟,從市面購買這種別人已經塑滿金身的武皇圣像交差。
一兩銀子等于一千文銅錢,尋常百姓全家一個月的開銷往往也就才一兩銀子。足見一百兩銀子對于普通百姓而已是何等的巨款了。
但是,這種硬擠出精力去多塑武皇金身像賺來的錢,往往被百姓們稱為“要命錢”。
緣何呢?
既然只不過每天多祈愿兩三個時辰,兩三個月就能夠賺一百兩銀子,這么輕松應該會有許多人紛紛效仿才對的呀!
可事實上卻是,幾乎沒人敢賺這“要命錢”。就因為這“要命錢”的嚴重后遺癥,但凡這樣透支精力去祈愿塑金身的人,過了一兩個月之后就會發現,漸漸地喪失了祈愿塑金身的能力。
不管對著武皇圣像如何虔誠祈愿,畫像上的金身卻是分毫不動。而且,整個人的腦袋也將是昏昏沉沉,時不時變得癡癡傻傻的樣子。
林燁曾經也有過要賺這種“要命錢”的想法,但是自從知道了賺“要命錢”的嚴重后遺癥之后,便再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了。
“我有了這前朝神秘的香燭幫助,祈愿的時候非但不消耗精力,反倒越來越精神。按照這個速度,祈愿一天就能塑滿一張武皇圣像。那一個月豈不是能塑滿三十張?扣除自己要上交的一張,一個月豈不是要賺兩千九百兩白銀?”
這么一算,林燁才發現,這些在土地廟供臺上上百年來無人問津的香蠟才是真正的價值千金。
不過,如何利用香蠟祈愿塑武皇金身圣像去賣,這些都還是后話。林燁目前的當務之急便是這要命的八文稅錢缺口。
“就差八文錢,太陽馬上就落山了。我一定要在那林良柱來抓我之前想辦法湊足八文錢…”
林燁正發愁的時候,突然聽到屋外有人急促地敲門。
咚咚咚…
“不好!該不會是那林良柱來了吧?”林燁心中一慌。
“燁哥!你在家么?我是山子,族長說你的武皇圣像沒有塑滿,現在正帶著一大幫人趕過來捉你呢!你還是快逃出城去當流民,免得被抓進祈愿府中,一輩子不得脫身了。”
聽到這聲音十分耳熟,是族中和自己交好的少年林山。林燁這才放下心來,打開了屋門,讓林山進來,對他說道:“不行!山子,我還要參加開春的科舉考試,一旦逃出城去當了流民,一輩子就別想出人頭地了。”
“我說燁哥,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你怎么還想著什么出人頭地的事啊!先把小命保住再說吧!我聽說你的武皇圣像還有一小半沒有塑滿,族長肯定會抓著你不放,把你送到祈愿府大牢去的。你還是趕緊逃吧…”
林山算是林燁在族中最交好的同齡伙伴了,兩人經常一起出去找活計賺銅錢,沒事的時候,林燁也會拿出書本來教林山認字。
所以,林山今天在族中祠堂一聽到族長林良柱帶人要來捉拿林燁,他便趕緊抄著小道連忙跑過來給林燁通風報信。
“山子,我不會逃的。你看,武皇圣像的金身,我都已經塑滿了。”
見到林山來了,林燁便有了主意,將武皇圣像拿給他看。
“什么?燁哥,原來你早就已經塑滿了金身。那你怎么不早交到祠堂去呀?不過,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怕族長他們了。一會兒他們過來收稅,你將這塑滿金身的武皇圣像拿出來,他們便無話可說,想要刁難你都不行。”
看到林燁手中的武皇圣像,林山便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這長不能得逞,恐怕又要灰溜溜的回去咯!”
“先別高興得太早,山子,雖然我的武皇圣像已經塑滿了金身。但是那十文稅錢,我卻…”
林燁苦笑一聲,將僅有的兩枚銅錢擺在了書桌上,“短了八文錢,你身上有沒有?先借給我對付一下,下個月我必定百倍奉還給你。不然的話,恐怕這一次我真的只能讓那林良柱收了這屋子了。”
“八文錢,好說!燁哥,這個月我去李家老爺那打了二十天的短工,正好賺了二十多文,除掉這個月交稅的十文錢。我還留了十幾文錢備著下個月交稅…”
林山笑著說道,但是一摸腰間卻是大叫不好,“哎呀!不好,燁哥,我將放錢的荷包落在家里了。”
而恰好就在這個時候,屋門外面遠遠地就響起了族長林良柱的大笑聲:“哈哈!林燁,你這個臭小子竟然還敢回來,這回看你還有什么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