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不清,身如軟骨,這得了怪病的董家大小姐,不正和書中那個丟魂的梁氏新娘是一樣的癥狀么?”
想到這一點,林燁便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一旦治好了董家大小姐的怪病,就能獲得賞銀五百兩,那他就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用為生活擔心了。
不過,現在林燁唯一的顧慮,便是擔心這本《伯卿異聞錄》當中所言不實,怕“新娘丟魂”的典故真的只是杜撰出來的鬼怪傳說。
“如果故事是真的,依靠著從這土地廟里挖來的香蠟香灰,我便有很大的可能幫董家大小姐找回天魂和地魂,輕而易舉地獲得五百兩銀子的酬勞。可倘若故事是假的,我貿然去為董家大小姐治病卻沒有效果,肯定免不了被董府的家丁以鬧事為名毒打一頓。”
看完這個新娘丟魂的故事,林燁正猶豫著是否要去揭榜為董家大小姐治病賺取銀兩時,突然響起了急促地敲門聲,而且聽聲音是有人在用腳踹門。
“誰?”
林燁心中一驚,慌忙將這本《伯卿異聞錄》給藏在了懷里。
“林燁你這個臭小子,果然在家。快快開門,這個月的十文錢稅銀該交了。”門外一聲厲喝,知道林燁在家,林良柱踹門就踹得更狠了。
“糟糕!是族長來收稅了。完了,我現在全身家當就只有兩枚銅錢,哪兒交得起稅銀呀?”
聽到這聲音,林燁的心就是一沉。大秦武國開朝以來實行的就是宗親分封制,即便是尋常的百姓也必須依附在一個家族勢力范圍當中。然后由該家族統一管理,繳納賦稅。
林燁雖然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但是卻有這么一個身為元豐城林氏族長的表叔父林良柱。平日里林燁忍饑受凍看不到他的人影,但是每到月末收稅的時候卻勤快得緊。而且,這林良柱還一直覬覦著林燁父親留給他的這一間破敗茅草屋。
大秦武國的稅賦并不算太重,但是像林燁這樣的無業百姓,每個月依然需要繳納十文錢,若是有田產或者其他置業還需要另算。
“今日才二十九,明日才是月末最后一天交稅的日子。這稅,我明日再交。”
林燁并沒有開門,隔著門說道,因為他怕被林良柱發現自己在偷看。
“明日交個屁!老子說今日交就是今日交。”
門外的林良柱一聽就猜林燁八成是沒錢了,知道這是一個逼迫林燁變賣房契的好機會,當即狠狠地對門用腳一踹。
砰一聲!
林良柱將林燁家門給踹壞了,踩在上面,非但沒有一絲歉意,還耀武揚威地指著林燁道,“臭小子,叫你不開門,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沒錢可以將房契賣給我,哈哈,我最多可以給你一兩銀子。”
屋內的林燁見狀,指著地上破敗的門板,怒瞪林良柱斥道:“此乃我家門,大秦律令三十七條,未經主人允許擅闖他人屋舍宅院,且毀壞偷盜財物,當以偷盜罪論處,杖責一百,流放五百里。”
本來氣盛的林良柱被林燁的話嚇了一跳,有些心虛地結結巴巴道:“我…我這是奉命前來…收稅,誰…誰讓你不開門?臭小子,別以為多看了幾本書,我就怕了你。”
“大秦稅賦七十五條規定,百姓每逢月末最后一日向族長繳納賦稅。今日方二十九,明日三十才是繳稅最后期限。你憑什么今天來收我的稅?”
面對兇神惡煞沖撞進來的林良柱,林燁卻是絲毫不懼,字字鏗鏘,甚至搬出了大秦律令和大秦稅賦來,每一條都說得有理有據,讓那林良柱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這…今日交和明日交又有什么區別?我今日恰好過來,你就今日先交,省的明日再麻煩。”
被林燁怒斥一聲,林良柱的底氣便沒有那么足了。不過,當他不經意瞄向茅草屋墻壁上掛著的一幅畫像,便立刻欣喜若狂,指著林燁鼻子道,“哈哈!臭小子,這稅賦我就讓你明日交又如何?就算你明日能想辦法弄到十枚銅錢。但是這武皇圣像的金身還有一小半沒滿,就剩下一晚上的時間,我看你如何來得及祈愿誦經渡滿金身!”
“武皇圣像?糟了!前些日子到城外尋野味,回來太晚便忘了祈愿讀經。這兩天也沒來得及補,這下可壞事了。”
轉身一看墻壁上的武皇圣像,林燁的心又是一沉,但是面對囂張跋扈的林良柱,卻依舊硬氣道,“能不能渡滿武皇圣像金身,那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哼!臭小子,死到臨頭還嘴硬。你這武皇圣像至少還需要祈愿六七個時辰,而常人一日之內祈愿兩個時辰就有些許頭暈需要休息四五個時辰。而且,一日最多祈愿四個時辰就會昏昏欲睡,沒有效果。
你想要在一晚上的時間渡滿金身,簡直是癡心妄想。就等著明日交不出武皇圣像,被打入祈愿府的大牢待一輩子吧!到時候,哈哈…你這狗窩的地契最后還不是歸我?到時候我就在這給我家二娘子蓋個別院!哈哈…”
林燁父親留下的茅草屋雖然破敗,但是地契起碼價值上百兩銀子,自從林燁母親過世之后,林良柱就一直覬覦著。如今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林良柱幸災樂禍了一番,才搖搖擺擺滿意地離開了。
見到他的身影遠去,林燁才松了一口氣,趕緊再次將門緊鎖,看著那掛在墻壁上的武皇圣像,有點頭疼地道:“一張武皇圣像,需要每日祈愿誦經兩個時辰,三十日才能塑滿畫中武皇的金身。之前我荒廢了兩日,加上今天的,剩下的部分豈不是至少要連續祈愿誦經六個時辰才能塑滿武皇的金身?”
這么一計算,林燁也有些慌了。一天總共才十二個時辰,現在已經快要入夜了,要想在明日之前塑滿武皇圣像的金身,林燁恐怕一晚上不眠不休都來不及。而且,連續祈愿誦經的時間越長,效果就越差,林燁實際上要花的時間肯定要遠遠多余六個時辰。
“完了!完了!這下可真的是完了,如果無法按時交出塑滿金身的武皇圣像,又沒有銀兩繳納抵罪的話,就要被打入祈愿府大牢,成為日日夜夜祈愿誦經的奴隸了。”
林燁一想到要被送入祈愿府,就冷汗直流。大秦武國的百姓每個月除了要按時繳納相應的稅銀之外,更重要的是每個月都必須從族長那里領取一張這樣的武皇圣像。初始領來的武皇圣像,上面畫著的開國武皇全身黑色的鐵甲,威武不凡。
百姓們需要每日花費至少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面對武皇圣像祈愿誦讀《大秦開國定鼎經》。圣像上的武皇盔甲就會自下而上從黑色慢慢地轉變成為金色,這個過程便叫做武皇塑金身。
經過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便能塑滿武皇金身,每月最后一天,各個氏族的族長就會前來將塑滿金身的武皇圣像給收走。倘若到了此時還沒有塑滿金身,便需要依照剩余的進度罰銀,差一日的祈愿誦經便需要重罰白銀十兩。
如果到了時候,既無法交出塑滿金身的武皇圣像,又不能繳納天價的罰銀,就要被打入祈愿府的監牢當中,成為一名像牲畜般圈養著,日日夜夜只能對著武皇圣像祈愿誦經的奴隸。
“不行!我絕對不能被關入祈愿府,進到了里面就永世不得超生了。我要祈愿誦經,不就是堅持六個時辰不眠不休的祈愿誦經么?只要我六個時辰都進入心誠的狀態,便可加快一些速度,拖到明日一定可以塑滿武皇金身的。”
握緊了拳頭,林燁飛快地盤膝坐在了武皇圣像的面前,秉著這一個念頭迅速地進入了祈愿誦經的狀態。
“奉天之子,開朝武皇。大破妖道,定鼎中原。踏遍四海,夷狄臣服。威震宇內,千秋萬世…”
大聲誦讀著《大秦開國定鼎經》,林燁強迫自己的注意力無比地集中,也就是進入了心誠的狀態。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過去,林燁發現,果然在這種狀態之下,塑金身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上不少。
但是,林燁卻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有點暈暈的了。而且氣溫隨著夜色降了下來,屋里面并沒有點什么炭火,唯一擋風的木門還被踹壞了,冷風直刮得林燁渾身直哆嗦,再次開口誦讀的時候,卻是凍得連精神都集中不了。
“實在是太冷了!別說是心誠的狀態,我連誦經的時候牙齒都直打顫。”
冷得發抖的林燁,趕緊將木門給裝回去,然后又看到了床頭今天自己從破敗土地廟背回來的一麻袋香蠟和香灰,便立刻從里面掏出了一些,快速地做出了幾個香蠟燭燈來,用火折子給點著,圍在自己的身邊。
“呼…有了這幾個香蠟做成的燭燈,果然暖和了許多。而且燭燈點起來,飄著一種我在土地廟里聞到的那種淡淡香味,非常好聞。剛剛讀完幾遍《大秦開國定鼎經》后覺得有些頭暈乏力,聞了這香味,竟然一點也不暈了,還有些許神清氣爽的感覺。”
點上燭燈,林燁既不感覺冷,也不頭暈了。便立刻再接再厲,對著那開過武皇的圣像大聲祈愿誦經起來:
“奉天之子,開朝武皇。大破妖道,定鼎中原…”
才念不到一刻鐘,林燁便震驚地發現本來還差一大截才塑滿的武皇圣像,竟然只剩下最后的一丁點了。
“…大秦百姓,安享太平,感念武皇,永世不息!”
而就連這最后的一丁點,在林燁收尾的這幾句《大秦開國定鼎經》誦讀完畢之后也塑滿了。
“這…這怎么可能?才一刻鐘的時間,金身就塑滿了?”
林燁呆立在那,他從六歲記事開始就每日對著武皇圣像祈愿誦經,卻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般詭異的事情。
即便是在十分心誠的狀態之下,祈愿誦經塑金身也只不過加快了少許。更多時候卻是因為祈愿誦經之時漫不經心,往往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
可是今天,正常至少六個時辰祈愿誦經才能塑滿的金身,竟然在一刻鐘的時間內就飛一般地完成了,林燁真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我祈愿誦經塑金身的速度突然變得如此之快?”
林燁急忙回想方才自己前后兩次祈愿誦經的不同變化,目光便瞬間落到了周圍點燃的這些香蠟燭燈上,驚喜地猜測道:“難道說?是這些土地廟里挖來的香蠟在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