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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命有定數,諸界見九曜

  太子遇刺,這本該是一樁驚天動地的駭然大事。

  可身為監正的孟玄機仍然端坐社稷樓,并未有半點離開的急躁意思。

  他眉頭緊皺,好似打成死結。

  “失魂落魄,無心無智之人,瞞過殿下的覺察。

  再輔以五金四魄鑄成的冷不防,破去龍脈護體。

  等到坐鎮皇城的幾位大宗師發現不對,已經晚了。

  連燭照虛空的社稷樓,剛才也成了擺設。

  步步為營,環環相扣,確實天算。”

  孟玄機眸光閃爍,冥冥虛空流光倒卷,宛若掌上觀紋,把前因后果捋清楚。

  “但以殿下之縝密,不應該疏忽掉水云庵這一條線才對。

  無論是與懷王的交際,亦或者紀九郎呈上去的折子。

  都有意無意暗示過此處異常。

  若考慮到太子妃的關系,選擇網開一面…卻也不合情理。

  殿下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牽掛情長的性子。”

  這位欽天監正眼中倒映出交織的光華,好似駐足于長河觀水,顯出洞徹入微的玄奧氣息。

  隨著濃郁靈機噴薄運轉,其人元神凝聚,宛如逆流而行,追朔過去。

  光陰歲月悄然蕩漾,攪出一圈圈實質般的漣漪波紋。

  恍若黑色二色,縈繞于孟玄機的周身。

  如果天運子在場,定然會被驚到駭然失色。

  因為這正是他引以為傲的本命術!

  燭照光陰!

  這便是當世道術第一人的天賦才情,幾近于妖孽。

  若非白重器如彗星崛起,光芒實在太過耀眼,令跟隨的眾人暗然失色。

  加上孟玄機從來不與人生死戰,深居簡出于社稷樓。

  甚至極少出手,縱然跟同輩較量,亦是年月久遠。

  種種原因,使得這位監正大人的聲名不顯。

  尤其近二十年。

  江湖上議論最多的。

  皆是山河榜上前十人,誰高誰低,孰強孰弱。

  反而少有好事者提及監正之名。

  好像將其澹忘一樣。

  “一捧光陰水,一條歲月輪,天運子這門道術確實有些意思。”

  孟玄機眸如燭龍照徹虛空,四周晦暗不定,好像四時輪轉。

  他抬起右手,五指牽動因果絲線,試圖尋出太子遇刺的根本源頭。

  可漸漸地,這位監正大人端坐的身形一動,神色也凝重起來。

  其就像墜入一口深不見底的幽冷古井,無止境的向下跌墮,竟然沒個盡頭。

  磅礴如潮的濃郁靈機被抽空,宛若萬千蛟龍啃噬四肢百骸,叫一尊大宗師都產生難以為繼的驚愕感覺。

  如果不是孟玄機天人合一,修成不朽元神,一念之間吞納寰宇靈機,填補巨大虧空。

  恐怕都要被吸得干凈!

  自太古以來。

  諸般道則權柄當中。

  觀照歲月,改寫因果,生死涅盤之類。

  最為難以揣測掌握!

  孟玄機屈指彈動,體內烙印的法理形成條條道痕,好似龍蛇,宛若神鏈,交織于肌體。

  其人仿佛與道同存,化為九天十地、日月星斗、風雨雷電等實象顯化。

  那座高聳入云的社稷樓像是照徹億萬里的明亮火炬,橫掃冥冥虛空無盡深邃。

  莫說整個天京城,便是相隔重重山水的九邊,亦能瞧得見那道不可忽視的灼灼熾焰。

  “果然!殿下身陷大劫!”

  坐鎮社稷樓的孟玄機,此時把燭照光陰道術催發到極致。

  其威能連天運子看了,都要自慚形穢。

  那雙晶亮瑩潤,宛若暖玉的眼眸忽閃。

  終于循著錯綜復雜的因果絲線,追朔到根本源頭。

  他像走到長河上游,窺見那張寰宇棋盤的一角。

  白含章胸口沒入鎏銀的冷不防,蟠龍袍染血盡赤。

  濃郁無比的墨色黑云,好像四面八方的滾滾潮水,鑄成銅墻鐵壁似的一方牢籠。

  “太古之初,縱然強如仙神,也不可避劫,皆是談之變色,隱有懼意。

  蓋因,‘劫’之一字,與‘道’同在,一體兩面,概莫能外。

  越是置身萬丈紅塵,體會人心大欲,越有糾纏因果,劫氣迷心的危險。

  所以,太古天庭共主劃分三界,訂立人神之別。”

  孟玄機的眼界與見識,不說當世第一,也能位列前十。

  即使仙神尚且要被劫氣所迷,劫數所困,更何況凡夫!

  “殿下應當覺察到自身歷劫,可卻無動于衷,未有半點動作…”

  孟玄機沉吟不語,他作為白含章的半個老師,很清楚那位太子的心思究竟有多深。

  論及下棋對弈,那些名動世間的大國手都難撐到中盤。

  多半在布局階段就已被咬死,一刀斬斷大龍。

  遙想白含章還未成為儲君,猶有幾分風發意氣的時候。

  曾經放出過“天下無人可令我收官子”的豪言壯語。

  而且這還不是自吹自擂。

  像位列左相的古少罄,就在棋壇名氣極大,有著“開局百步無敵手”之美譽。

  棋力之強,當世頂尖,說是坐二望一都為不過。

  但只有孟玄機曉得一件事,白含章九歲學棋,往后千場無一可勝。

  哪怕等到及冠,與做過一段時間太子少傅的古少罄下,也是輸多贏少。

  隨著年紀漸長,勝負漸漸被拉平到五五之間。

  直至古少罄被抄斬前,兩人于牢房囚室內傾力對弈,十天鏖戰十局。

  事后誰也不清楚個中勝負,哪怕圣人也沒有過問。

  唯一清楚內情者,只有孟玄機。

  “能把開局百步無敵手的古少罄,逼到十場全敗無一勝場。

  殿下之棋力,講一句天下無敵不過分。

  也只有這樣,才可坐得住東宮儲君的位子,有資格跟四神對弈…”

  孟玄機眼含憂色,倘若以結果而論,殿下被刺殺,那口冷不防沒入心口。

  這局臨近收官的大棋,白含章已經輸了,只差投子認負。

  但監正不太愿意相信,那位太子會敗得這么干脆,即便對手是超邁太古的大尊奇士!

  “劫數還未定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萬事萬物當有一線生機…”

  孟玄機沒有就此罷手,他望向若隱若現,晦暗不定的寰宇棋盤一角。

  畢生所修的不朽元神轟然大響,其身如同一口大鐘,攪蕩無窮氣機漣漪,驚動冥冥虛空。

  他竟是要一探究竟,看清黑白二色縱橫交織的寰宇大局上!

  到底誰人為子,誰人執棋!

  可還未等孟玄機奮力一搏,求取劫數變化。

  他眼皮莫名跳動,不由自主向東天望去。

  但見一顆無比璀璨,熾烈奪目的大星緩緩升起。

  宛若太古的九辰耀世,次第點亮,照徹諸界!

  “百世經綸所寫下的結局,果然從來不會錯。

  大道軌跡成定數,仙神佛魔亦難改!”

  應天府,江上草堂,麻衣赤足的陳仇心有所感。

  五重天之后,所做的修行不再是吞吐氣血、靈機等元氣。

  而是開始近道。

  用自身血肉筋骨,容納煉化外界天地的法理景象。

  進一步做到舉手投足,大道呼應!

  像是太古仙神,動不動就掐指一算,點石成金,讓頑石開口,朽木化人。

  這些神異手段,究其本質都是駕馭大道,掌握權柄。

  陳仇盤坐在竹筏上,水脈精氣自發聚攏,宛若天生親近一樣。

  這位滅圣盟主雙眼虛空,混洞一片,張望著倒映于眼中的大道軌跡。

  隨著白含章遇刺,那張囊括諸界的寰宇棋盤。

  多年僵持不下的勝負之變化,頃刻顯而易見。

  “冷不防入龍體,無時無刻不鯨吞命元壽數,可使仙神五衰,天人謫落。

  其中灌注怒尊之毒火,血神之殺伐,奇士之顛倒,龍君之大欲。

  白重器出關都救不了。”

  陳仇并不意外,他從百世經綸當中覺察到過一絲莫測變化。

  原本注定應該離京扶靈,途經應天府的白含章。

  其人生死的定數,有一瞬的動搖。

  好像被撼動,險些被改易。

  只可惜,大勢不可違,天意不可改。

  終究還是回到正軌。

  “奇士布局,向來深謀遠慮。

  一子落下,暗手無數。

  不是白含章所能夠洞悉完全。”

  陳仇心如明鏡,冷不防傷及龍體,那就是凡夫飲下砒霜毒酒。

  即便筋骨頑強,體魄堅固,能夠撐上一時半刻,最后還得身死道消。

  按理來說,白含章絕無幸存之理,那么滅圣盟刺王殺駕的驚天謀劃,等于還未展開便已經完成。

  他與納蘭桀應該就此離開,飄然遠去才對。

  可這位滅圣盟主面上并未露出喜色,他眼皮垂落,仍在靜候。

  “大道親水,唯我一人。

  我與景朝要算的那筆賬,可不止一個白含章。”

  陳仇彎腰,伸手掬起一捧水,江河孕育的水脈精華,像是顆顆明珠閃爍,從他的指間滑落消散。

  如若有擅長堪輿山勢的練氣士,此時便可看到,風平浪靜的江面下,磅礴無匹的水脈巨龍昂首而起,好似叩拜。

  相傳太古之初,水神權柄極大,也極為酷烈。

  一界生靈如有不尊,便是吞沒天地,苦熬日月,滅盡億兆有情。

  凡諸天之流,皆受其轄制。

  “皇天,地只,都隨一劫又一劫湮滅無蹤。”

  陳仇取下黃金面具,低頭將那張堪稱“姿色艷絕”、“容冠中原”的俊美臉龐放入水中。

  其人神色安寧,如同置身娘親懷抱。

  “殺父之仇、殺母之仇、誅親族之仇、滅手足之仇、破家國之仇…我之一生,以陳為姓,為仇為名。

  所等的便是這一天。”

  陳仇默默想著,四神對白重器所下之惡讖——

  喪子,喪妻,喪手足,喪國運。

  正在逐一應驗。

  四神所言即為天理。

  所蘊含的大道權柄之尊,橫壓寰宇。

  白重器再強橫,也敵不過!

  “嗯?”

  將面容置于水中的陳仇,忽然抬起頭,混同深邃的眸光陡然一亮。

  那張足以叫天下愛美之人如癡如狂的面皮上一沉,緩緩地擰緊眉頭。

  九道照耀當世,貫穿古今的星斗升于洞天,其光之盛,諸界皆可見!

  “太古九辰,現世了!”

夢想島中文    神詭世界,我能修改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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