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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踏火馬,百蠻部,穆如鐵騎

  穆如寒槊,一個縱觀一甲子,大多都默默無聞的名字。

  百余年前,百蠻皇朝奉域外雙尊的號令,抓住大嵩王朝氣運衰微的天賜良機。悍然大兵壓境,長驅直入!

  以三十萬鐵騎橫掃中原,最終攫奪社稷神器!

  這一段歷史被后世稱作「玄洲陸沉」!

  中原人族宛若兩腳羊,叫百蠻各族肆意宰割,盡情蹂躪。

  其間的斑斑血淚,落于史書竹簡上,無非就是寥寥幾句話。

  諸如「人皆相食」、「白骨遍野」!

  「千里無人煙,中原無冠帶「、「民盡流離,邑皆荒毀,劫抄蜂起,盜竊群行「!

  諸如此類。

  那時候的穆如寒槊,只不過一個出生在掖庭的私生賤種。

  從小就被打上百代血契的卑微奴仆,備受王族子嗣的欺辱和凌虐!

  可誰又能料想得到,短短二十載,這個掖庭賤種就經歷幾位汗皇的動蕩更替。

  隨后再見證紅巾義軍勢若野火,肆虐燎原。

  沒過多久,各路反王割據橫行,穆如寒槊作為隨行親兵,及早跟著百蠻貴胄一起出逃京城。

  放在數十位大祭司宗師、以及受到大蠻尊祝福的悍將當中。

  他一個堪堪凝練真罡的四重天,算不上很起眼。

  許是長生天眷顧,他那素未蒙面的生父扼守昌州,死于玄天升龍道護法李不負之手。

  倉皇出關的汗皇為了嘉獎忠義,將其子嗣悉數拔擢,就連穆如寒槊這個私生賤種也不例外。

  于是,他從陷陣沖鋒的鐵浮屠調到汗皇親衛,可以自由出入金帳大營。

  再之后,便如迦樓荼所說的那樣,穆如寒槊不知施展何種手段,竟然勾搭上汗皇后妃,暗自私通有染。

  率領一支孤軍深入的楊洪,只盯著那些黃金氏族血脈的王公大臣,并沒有在意掖庭九姓的血契奴才。

  畢竟主子死了,這幫看門護院的家犬也活不了多久。

  也許是大蠻尊有靈,給予庇佑;

  亦或者四神垂眸,于棋盤上輕輕落下一子。

  穆如寒槊僥幸從大涼騎的犁庭掃穴中,撿回半條性命。

  而且徹底擺脫百代血契的禁錮烙印,直接將掖庭九姓牢牢掌控在手里。

  又因為百蠻皇族悉數死絕,穆如寒槊這個體內流淌一半黃金氏族血脈的私生賤種,進一步得到大蠻尊的認可,受到無上恩賜!

  這樣跌宕的經歷,即便在話本演義當中,也是相當傳奇。

  穆如寒槊的前半生,隨著百蠻皇朝的覆滅瓦解,從而煙消云散就此掩埋。

  后面四十年,他暗自收攏尚存的掖庭九姓,改頭換面成三更堂。

  只身前往關外,與天道厭棄的化外夷民合縱連橫,達成盟約。

  又將一盤散沙的百蠻余部完全降伏,統合凝聚。

  再以那個無比憎惡的生父族名為封號,是為「真煌王」!

  直到這時候,其人才引起景朝注意。

  后被黑龍臺那位督主,親自定為天字號逆賊!

  這便是穆如寒槊!

  所以,當紀淵看向駐足于高坡之上,那道白發蒼蒼,意氣雄渾的高大身影。

  莫名有種窺見一甲子風云變幻的壯闊之感!

  他就是穆如寒槊?

  紀淵眉頭微皺,回想著黑龍臺卷宗當中,關于此人的生平記載。

  陡然間,識海內的皇天道圖微微一震,緩緩映照幽暗沉浮的星斗圖卷!

  彷如圓盤轉動,合乎周天命數。

  「封王氣數,排定命盤!

  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紫氣濃郁,孕育赤金光彩。」

  紀淵眸子微微一縮,悄然垂落眼簾,免得惹得穆如寒槊察覺端倪。

  他那具魁梧身形站住不動,左右環顧一圈,只見無邊曠野上出現幾座巨大門戶。

  好似虛空皸裂徐徐張開,吐出四大營的眾多千夫長。

  那些體魄孱弱,且無絕品鎧甲護身的親兵和披甲奴。

  就像傾入磨盤的黃豆,大多都被挨個碾碎,化為糜爛血泥!

  當然,也有少部分運氣好的家伙,身子囫圇地成功著地。

  「縱然有道器鎮壓,橫跨一界也是困難重重!

  否則,以四神麾下大魔占據諸界的嚴峻形勢,玄洲很難斗得過。」

  紀淵從大西營帶出的八百披甲奴,七殺碑下一進一出,就只剩下兩百余人不到。

  「穆如王爺!我等奉帝姬之命,聚兵于關外!」

  披戴元辰白骨鎧的石龍大步踏前,舉目眺望那旌旗獵獵飛揚招展的數千鐵騎,昂然道:

  「百蠻余部擺出這么大的陣仗,實在叫咱們受寵若驚!」

  這位大西軍的千夫長,比起圖滄浪、雷無相那等眼高于頂,氣焰囂張的粗豪莽夫,還是要強上一些。

  至少他懂得幾分禮數,沒有真個把穆如寒槊當成喪家野犬。

  畢竟,人家乃是堂堂大宗師,氣運所鐘的當世真龍!

  「諸位都是帝姬麾下的精兵悍將,不辭勞苦跨界而來!

  本王自然要親自前來,恭候大駕!」

  穆如寒槊的聲音鏗鏘有力,如同金鐵交擊,全然不見百歲老者的垂垂暮氣。

  仔細看去,其人生得高大,九尺來高。

  身披烏金色鐵甲,外面罩著一層厚實裘衣,頗有雄主風范。

  幾縷灰白發絲張揚飛動,遮住他銳烈無匹的鷹隼目光。

  穆如寒槊的身后立著一桿九節白森,百蠻人俗稱「察干蘇力德」。

  頂端是一尺長的鍍金三叉鐵矛,騰起滾滾焰光,下面灑落著銀白公馬鬃制成的纓子。

  此為百蠻皇族才能享受的儀仗,類同于景朝圣人的大駕龍旗。

  換作是關內,誰敢用這種排場招搖過市。

  不出一時半刻,全家上下都要被拖到菜市口斬首示眾。

  「諸位橫跨兩界,想必也有些乏了。

  諸位,請讓本王給你們接風洗塵。」

  穆如寒槊大手一揮,數千騎如臂使指,齊齊扯動韁繩,引得馬嘶鳴叫。

  眨眼間,便讓出一條寬闊大道。

  撼天動地的氣血汪洋,也隨之生出漣漪波瀾!

  「穆如寒槊操練養兵的本事也不小,手下個個氣血強盛,目光犀利如劍!

  堪稱虎狼之師了!「

  紀淵瞧得這一幕,心頭委實有些震動。

  他曾經見識過朔風關的飛熊衛,燕王的白馬義從,皆為景朝的精銳強軍!

  如今一看,那凝練無匹,沖天而起的精氣狼煙。

  跟如今穆如寒槊麾下數千騎,實則相差不大。

  「關外苦寒貧瘠,且受虛空浪潮侵襲,難以耕種,且糧食金貴。

  這樣的惡劣環境下,穆如寒梁竟能煉出這樣一支強軍來?!「

  紀淵瞇起眼睛,感到有些驚訝。

  旋即,他眸光開合,不動聲色掠過穆如寒槊,勾動皇天道圖映照而下。

  華光蕩漾如若汪洋,席卷穆如鐵騎。

  勾勒數行古拙字跡,顯化于眼前。

穆如鐵騎  榨血睥睨(紫)、其疾如風(青)、侵略如火(青)、動如雷霆(青)、踏火(青)、沖鋒(白)、不驚(白)、服丹(白)

  「一紫四青三白!穆如寒槊原來是用丹藥喂養馬匹……怪不得這么精良!

  景朝縱橫天下的十七衛軍,估摸著也就燕王的白馬衛、拱衛京城的御林衛、天策衛才能供應得起!「

  紀淵目光落在那道紫色命數榨血睥睨上。

  榨血睥睨(紫):受到大蠻尊的圣水賜福,浸泡于黃金泉中的天賜勇士,方能擁有的天賦,五臟六腑如同熔爐,可以融金煉鐵,增進體魄。得此命數加持,能夠壓榨骨髓,從而爆發超出自身五成以上的氣血,也極為損耗壽數命元。

  「原來如此,通過摧殘自身,消耗人命速成堆出的鐵騎!」

  紀淵原本心頭浮現的擔憂,略微消散幾分。

  倘若穆如寒槊當真這么有本事,以一人之力勝過景朝兵部。

  那樣的話,遼東恐怕危險。

石龍、圖滄浪、雷無相這幾位千夫長帶頭,昂首闊步走過  有著七殺碑鎮壓一地,他們也不虞天劫誅滅,自如行動于方圓千里之內。

  「這是穆如鐵騎的踏火馬,奔跑起來足生烈焰,遇疾風而自燃,千騎進發,紅光燎原,是為一大盛景!

  曾于大炎朝時期,助冠軍侯打穿裂海走廊,生擒大漠的北院大王!

  這馬本來已經絕種,幸得大蠻尊垂憐,命令祭司捕捉龍血馬種,培育而成!」

  穆如寒槊端坐在一匹踏火馬王背上,跟石龍、圖滄浪介紹道。

  「早就聽聞真煌王用穆如鐵騎、踏火神馬討伐百蠻諸部,將其打得臣服,全部都歸順九節白纛下!

  而今一看,果然不虛!」

  石龍撫摸著胯下踏火馬,那火紅的鬃毛飛揚,有種滾燙熾熱的奇異感覺。

  「比起斗界的烏魔龍血馬,速度上確實要更勝一籌,迅疾如風,騰挪轉移,可為戰陣上的一口利刃!」

  圖滄浪亦是稱贊道。

  眾人騎馬,只翻過兩座小山包,就來到一處朵朵白花也似的百蠻部族。

  「這是葛顏部!他們族中盛產如雪蓮花一樣的嬌子!

  咱們今日就在此處歇息,等明天再到金帳行功設宴,如何?」

  穆如寒槊很是熱情,揚起馬鞭說道。

  「客隨主便,一切都按照王爺的意思辦。」

  石龍并不計較這些,他是奉帝姬號令,前來關外等待時機,攻打遼東賀蘭城。

  似這種犯邊之舉,幾乎年年都有。

  不管對于景朝,亦或者百蠻,皆為砥礪兵鋒!

  只待真正出鞘的那一日,飽飲數百萬計的生靈鮮血!

  葛顏部的族長看到那一桿代表百蠻皇族無上威嚴的九節大森,慌忙地前來覲見。

  他極盡卑微姿態,匍匐于水草豐茂的土地上。

  「將你族最美的女子,最烈的好酒,最嫩的肉食..獻于真煌王尊貴的客人!」

  無需穆如寒槊出言,腰掛彎刀頭戴赤纓鐵盔的親兵就縱馬而出,居高臨下發號施令。

  「葛顏部定當接竭盡所能,招待貴客!」

  族長將頭埋下,鄭重地說道。

  不多時,朵朵白花也似的葛顏族大營,便燃起一座座篝火,把夜色低垂的天穹照得通亮。

  上首坐著穆如寒槊,左右兩邊則是四大營的千夫長。

  大西軍以石龍為首,天南軍以圖滄浪為首。

  像是烈東、陰北的幾個千夫長,則各自靠攏坐在靠后的位子。

  每一位千夫長身邊,都半跪著錦裙鮮亮的艷麗女子,她們與端上來的好肉一樣,是族長獻給貴客的盤中餐。

  「本王聽說葛顏部的摩合薩向來最好客、最熱情,只要是百蠻的兄弟到訪,他都會拿出族中最好的東西招待。」

  穆如寒槊坐在上首,手里捏著鎏金的酒爵,笑吟吟道:

  「所以本王才會把關外少有幾塊水草豐茂的綠洲地,分給葛顏部!

  可是…...摩合薩你今天很讓本王失望!「

  彎著腰坐在側席的族長摩合薩臉色慘白,渾身似篩糠一般,顫抖著說道:

  「真煌王!請原諒..」

  穆如寒槊放下鎏金酒爵,眼中浮動著冷光:

  「本王一直是有功賞、有過罰!

  葛顏部最耀眼的明珠,分明是你的女兒摩凝英。

  本王剛才吩咐,讓你將族中最美的女子服侍貴客!

  你卻選擇欺瞞,這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葛顏部的族長摩合薩既驚懼又后悔,他沒料到穆如寒槊洞察入微,輕易就瞧出來了。

  「當著尊貴的客人,不易動刀兵見血光!

  從明日開始,葛顏部就遷到鐵線河去,這塊地方分給骨塤部!「

  穆如寒槊不容置疑,一言九鼎般說道。

  遷到鐵線河?

  這如同宣判死刑一樣,駭到葛顏部的摩合薩連話都說不出來。

  關外貧瘠,只有少數幾處地方可以放牧生活。

  越靠近虛空域外,越容易淪為邪崇災禍、化外夷民的獵物。

  鐵線河就是真煌王旗下,最為接近域外的生命禁區!

  「請王上饒恕阿爹的一時糊涂!葛顏部的女子自愿服侍真煌王的尊客!」

  一個穿著紅裙的嬌嫩少女,猛地從旁邊閃身出來。

  她的肌膚像馬奶一樣鮮嫩白凈,俏臉明艷,如同玉石,排貝似的上牙咬緊嘴唇,宛若盛放的嬌花,令人格外矚目。

  「你比你阿爹有勇氣多了!」

  穆如寒槊贊許一笑,卻并未收回成命,只是望向石龍與圖滄浪,溫和道:

  「兩位千夫長乃帝姬麾下的十強武者,得到黃銅王座豐厚恩賜的悍將!

  葛顏部最美的女子,自當獻給你們當中....「

  石龍咀嚼著油滋滋的羊羔嫩肉,擺手道:

  「某不好女色。」

  圖滄浪卻是大笑道:

  「玄洲女子,就是比斗界嬌嫩水潤!

  讓人一看到便動了心,迫不及待想嘗嘗味道!

  王爺,圖某人沒他這么正經,極好女色,將這嬌娃賞給我吧!」

  穆如寒槊哈哈一笑,正欲點頭答應,眼角余光卻瞥見一道昂藏身影倏然起身。

  「真是碰巧,老子也相中這女人!

  王爺,某家聽說百蠻尚武,無論是美酒、美食、美人,皆有能者得之!

  有沒有這個說法?」

  穆如寒槊眼皮一跳,掃過水火不容般的兩位千夫長,眸光閃爍道:

  「的確是這樣,百蠻各族最尊勇士。

  敢問這位千夫長的名姓?本王看你面生,以前從未見過。」

  某家大西軍章獻忠!」

  紀淵瞥一眼那年僅十五六歲的嬌嫩少女,再望向魁梧如同魔山的圖滄浪,語氣淡淡道:

  「擇日不如撞日!圖千夫長,今日下去跟你兒子團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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