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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過江龍,永夜王,大屠神法

  「謝掌門真是道心脆弱,怎么這就受不住了?須知寶物有靈,自擇其主。

  你技不如人,且品節德行遜色本官幾籌,未能得到玄胎精英認可,這也屬正常,又何必介懷。」

  紀淵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長身而立于垮塌屋宇當中。月白中衣一塵不染,宛如天上謫仙盡顯狂態。

  尤其是剛才兩位四重天大高手氣機交鋒,真罡碰撞,頃刻就把整座水榭震得破碎瓦解。只見周遭如被橫推,剎那夷成平地,只余下這道挺拔身姿傲視群雄。

  融融月色下,浣花劍池的幾位長老、一眾弟子皆屏息凝神。仿佛被這股氣勢所懾,竟無一人敢于上前。

  踏進那方煙塵滾滾的殘垣斷壁,攙扶帶走昏死倒下的掌門。

  「入靖州第一日,先敗白山刀王莊的聶東豪,再挫浣花劍池的謝明流!真可謂,不是猛龍不過江,不是惡虎不下崗!」

  靖州武林的諸多掌門心驚膽戰,想到這位年輕千戶于城頭之上,一腳踩死定揚侯器重的梁種。

  如此飛揚跋扈,橫行無忌的桀驁性情!

  再加上一身磅礴無匹,穩穩壓住謝明流的氣血真罡!一入遼東何人可制?

  難不成真要請出定揚候?

  又或者是橫壓白山三千里,參修神通六重天的大宗師聶吞吾?

  念及于此,那些平時在靖州城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武林豪雄臉色陰晴不定。任憑他們搜腸刮肚,竟是找不出一兩個能與紀淵爭鋒的同輩天驕!

  「此子......氣候已成!」

  相隔十余丈的聶東豪面色凝重,忽地搖頭說道。

  他還未出師走出刀王莊闖蕩遼東的時候,那位坐鎮三千里的北地大宗師曾點評后起之秀。

  認為當世的年輕一輩!

  從武功、修為、氣運、聲勢,這四點來比較高下。

  兵家武廟的姜贏武、王中道,欽天監的師如意是第一列。

  各自距離五境只差半步,而且伸一伸腳就能邁過去。

  臨門不入,為的都是增進底蘊,沖擊傳說之中的神通大關!六大真統的小天師張元丹、劍冠蕭慨、佛子玄安則為第二列。屬于大宗師有望,能夠接替山河榜前十席位。

  未來十載,于廟堂或者江湖躋身當世絕巔的天驕人物。

  第三列才輪得到左橫舟、胥無恙、虞卿飛,以及自家少主聶人英。

  「紀九郎意氣風發,大勢加身,無疑是要進到第二列,去跟六大真統傾心培養的掌教真種爭鋒。

  論及武功之高、修為之深、氣運之盛、聲勢之大!這個北鎮撫司的年輕千戶,并不弱于那幾人!」聶東豪無奈地長嘆一聲,眼底掠過擔憂之色。

  他那個師弟向來自負,自出道以后,用白山少主之身行走府州,從未吃過什么大虧。即便朝廷中人,看在其父是北地大宗師聶吞吾的份上,多少都愿意賣幾分薄面,將禮數做足。

  像靖州武林的各門各派,見到聶人英唯恐招待不周,攀附不上。畢竟與北地大宗師結下一段善緣,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于危急關頭,保全山門或者傳承不受傾覆大災!

  「如今少主的榜首之位被奪,風頭也叫紀九郎搶盡,只怕咽不下這口氣!」聶東豪此刻的心境,與城門外第一關攔路的時候大不相同。

  所謂眾口鑠金,混淆真偽,從傳出紀淵巡狩遼東之后,各種流言謠傳風聞四起。大多描述,都是關于其人的桀驁不遜,狂悖無禮。

  因此,聶東豪才會被梁種說動。

欲要好生教訓一下這個仗勢欺人,借著東宮做靠山橫行霸道的年輕千戶。「現在一想,紀九郎得罪那幫京城的將種  勛貴,而且樹敵眾多。

  哪有人會專程為他揚名,講他的好話。

  自詡清流的天下喉舌都掌握在高門大族、豪閥世家的手中。有時候,連監國的太子殿下都要被掣肘,難以大展拳腳。

  怪不得師尊說,世情如網錯綜復雜,因果似線交織纏繞,有情眾生概莫能外。」聶東豪思緒萬千,最后默默地轉身離去。

  浣花劍池的謝明流這一回栽了大跟頭,不僅丟了立派根基的玄胎精英,還將掌門符印輸出去。

  靖州城,再也無人可以攔得住紀九郎這條過江猛龍。

  屆時,從雄踞白山黑水的五行同盟入手,將碧水宮、赤龍府、移岳派、長春不老山這幾家,統統都收入帳下。

  說不定,當真能夠與只手遮天的定揚侯掰一掰手腕!「郭鉉做慣了土皇帝,豈能忍受頭頂上懸著一口利劍。要么紀九郎同流合污,成為自己人;

  要么就被趕出遼東,亦或者葬身于此。

  群狼環伺之下,也不曉得紀九郎這條過江猛龍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隱隱間,聶東豪甚至有些期待。

  他也想看到,那幫眼高于頂,無法無天的邊將武夫被踏滅氣焰!省得成天把「白山黑水無非兩家之地」這種狗屁話掛在嘴上!

  竹樓之中,寂靜無聲。

  謝明流睜開雙眼,面如金紙的慘淡神色,隨著幾個呼吸吐納,頃刻好轉過來。

  他猛地坐起身子,四肢百骸的氣血真罡滾蕩翻騰,如同碧海潮浪環繞五臟六腑,緩緩彌補皸裂痕跡似的條條損傷。

  「紀九郎究竟修的是什么功法!

  似武非武,似法非法,性質多變,包羅萬象,端的是奇怪!」謝明流眉頭緊鎖,有些不得其解。

  最開始氣機交鋒、真罡碰撞下,他并未落于下風顯出疲態,畢竟境界上高出一籌。只是后來,自己大半生修持的劍氣劍意,遇到紀淵莫名有種束手束腳,難以發揮的拘束之感。

  好似臣子覲見君王,無論再怎么手握大權,也要屈居于正統名分!

  且那天地烘爐般的氣血真罡,如同無形無質的元磁環繞成圈,散發無匹的滾燙熱力。好似真火焚天,燒塌虛空,欲將萬物都要融盡抹滅!

  尤其是借助玄胎精英孕育養煉的庚金劍煞,仿佛被一方大磨盤絲絲縷縷的碾碎干凈!「這紀九郎絕對是真罡層級超邁一品,否則哪能讓本掌門處處受制!」

  謝明流瞇起眼睛,心想道:

  「裝昏避其鋒芒,乃是明智之舉。

  否則再糾纏下去,浣花劍池的數代基業都保不住,要給那如狼似虎的年輕千戶奪走!接下來,用養傷做借口,躲著跋扈到天上去的小崽子!

  想插手進五行同盟?做夢!

  符印不交,掌門之位也不交!」

  謝明流好似鐵了心、發了狠,那張儒雅面皮都變得扭曲起來。

  碧海潮生也似的氣血真罡劇烈沸騰,如一只大手攪得冥冥虛空動蕩不已。再取出幾枚大丹吞服入腹,運功煉化愈合內傷。

  「木頭一樣站在外面作甚,還不趕緊滾進來!你個賤婢,真真是喪門星!若非掖庭九姓的死剩種鼓動,本掌門何至于去招惹紀淵那個太歲!」約莫半柱香左右,謝明流吐出一口濁氣,惡狠狠地罵道。

  凌厲的目光直射暗處,如同犀利劍氣切割斬殺,嚇得一襲黑袍的蘭雅芳噤若寒蟬。「謝掌門這話講得就傷感情了。

  浣花劍池怎么變成靖州第一大派,你心里沒數么?

  當年你家祖師拖家帶口,像喪家之犬一樣被百蠻貴族流放到遼東,一窮二白連個像樣的落腳地方都沒有。

  是誰收留大貓小貓三兩只?又是誰給你們浣花劍池門人一口飯吃?若無你口中的死剩種,靖州頭把交椅輪得到你謝明流來坐?」

  一只手按住蘭雅芳顫顫的香肩,顯出潔白如玉的尖俏下巴,殷紅似血的艷麗朱唇,譏諷笑道:

  「就算退一萬步,不去翻前面的舊賬,謝明流你怎么突破四重天,難不成也忘了?

  凝練真罡的碧心七轉大丹,開辟氣海的太白玄金道則,這些稀罕的物什,浣花劍池可給不了。

  況且,你一口一個賤婢、,你自個兒不就是掖庭九姓的月氏一支血脈?你娘親又與雅芳有什么.....」

  嗤嗤!嗤嗤嗤!

  謝明流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一言不發間就動了殺心。

  也不見任何動作,便有五道鋒銳的庚金劍煞倏然一閃,直接撕裂大氣,將蘭雅芳和她身后的神秘人悉數籠罩住!

  劍氣來勢洶洶,迅疾絕倫,幾乎是電光石火,快到讓人反應不及。

  只在雙眼映出一道熾烈的痕跡,連念頭還未轉動,凌厲無匹的滾滾寒氣就逼近面門!「氣性這般大,怎么不跟紀九郎去抖威風,欺負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那朱唇似血的神秘女子吐氣如蘭,猶如一團粉紅紗帳層層包裹。謝明流隨心而發,彈指點出五道數尺長的庚金劍煞。

  其凌厲與威能,足以將一座山頭生生切開!

  可甫一斬殺而下,就好像深陷泥潭,霎時失去銳氣,再也無法寸進!

  「太白玄煉,庚金劍煞,這些都是掖庭九姓給你的,拿來對付我,未免有些可笑!」那神秘女子朱唇勾起,腦后好似跳出一輪輪光圈,凝聚成為大如銀盤的無缺滿月!

  只是輕輕一照,就把庚金劍煞消弭無形,化為烏有!

  「《四禪天大藏經》!許久不見,未曾想到你已將四道天境護法,煉成三尊!」

  瞥見神秘女子環繞周身的粉紅紗帳、腦后光圈,謝明流眸光一縮,收起心頭抑制不住的凜冽殺意。

  掖庭九姓,以「穆如」、「迦樓」、「賀密」三姓為首。其下才輪得到「沙那」、「烏羅」、「月」、「蘭」等幾家。這女人就是「迦樓」一支的掌權者,喚作「迦樓荼」。

  迦樓人敬拜「永夜王」,將座下的四位護法,大黑天、自在天、吉祥天、優樂天,日夜用骨血、香火、念力供奉。

  好能召于己身,應付對敵。

  這是類似于神打一般的邪門路數,練到高深之處,真就如同護法加持,舉手投足威猛無儔!

  迦樓荼明顯就是把《四禪天大藏經》修至大成,已經得到自在天、吉祥天、優樂天的護持。

  那粉紅紗帳就是吉祥天的「蓮華幛」、無缺滿月是自在天的「幻音輪」。

  「你不愿皈依永夜王座下,否則別說這部《四禪天大藏經》,就連《都天秘魔寶錄》也可以傳你。」

  迦樓荼輕輕一笑,用魅惑的語氣以利相誘道。

  「什么勞什子的永夜王、月狼神,連廟宇都被圣人搗毀,只能徘徊于玄洲外域。與其投靠祂們,我還不如依附滅圣盟。

  至少那四位無上存在,的的確確是與原初仙神并列,橫貫數劫不曾隕滅!」謝明流冷冷一笑,不為所動。

  他太清楚掖庭九姓敬拜的那些神靈,究竟是什么貨色。

  當年白重器定鼎社稷,所做第一件大事就是斬盡四瀆龍神的所有族類。

  第二件便為破山伐廟,將景朝疆域內不受冊封的Yin祀野神,統統搗毀廟門打碎金身。其中就包括永夜王、月狼神、黃泉主、萬影尊等等,這些聽上去名頭來歷一個比一個大的邪惡神靈。

為此,景朝圣人  甚至還創出一門驚天動地的絕世神功,取名叫《大屠神法》!

  「何必說這氣話,入四神門下,受虛空賜福,你從血肉到魂魄都被侵染,等到死后連茍延殘喘的機會也沒有。

  若非萬不得已,誰這么豁得出去?

  永夜王只圖香火愿力,至多再供奉些活人血食。

  白重器是厲害,縱觀古今三千年,能與四神對弈者,屬他最無敵。可是.....盛極而衰,景朝國運烈火烹油一甲子,也該走下坡路了。」

  迦樓荼淺淺笑著,站在蘭雅芳的身后,掀開黑色兜帽,露出一頭金發,淡淡道:「風起青萍之末,遼東就是開始!

  掖庭九姓當年改頭換面,蟄伏于白山黑水,一代代人繁衍下去。堂堂浣花劍池的掌門人,其母來自月氏,身上都流淌一半百蠻血。真以為像你謝明流這樣的人,會少么?

  死剩種?自從董敬瑭踏入賀蘭關,每一年都有百余名死剩種走出三更堂,然后扎根下去。

  白重器當年用大屠神法,于遼東布下血禁!口含天憲,烙印虛空!

  非其族類,必受天誅!

  徹底斷絕百蠻入關之念想!

  可他恐怕不會想得到,六十年后的白山黑水已經變成這般模樣!」謝明流閉上雙眼,內心滋味復雜無比。

  掖庭九姓的骨血受過邪神改造,就像一滴濃稠墨水,滴入遼東邊關這缸清水,如今已經難分彼此。

  他口口聲聲說蘭雅芳是賤婢賤種,實則也有對于自身的厭惡。

  從迦樓荼往日的言行之中,不難猜測得出,白山黑水沒受污染的人族血脈,難以超過三成之數。

  尤其是近二十年來,董敬瑭入賀蘭關后,此人不知什么時候與掖庭九姓勾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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