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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退婚舊事,與天同體

  寒山寺的山門之前,有人縱馬而至。

  隨著洪亮的聲音,如重錘落下。

  赤紅如火的高大龍駒好似一團烈焰,迅疾沖散怒號的風雪。

  眨眼之間,就跨過十幾丈遠,來到重重臺階之下。

  頭戴紫金冠,身著繡蛟武袍的雄壯身影,扯住韁繩,翻身下馬。

  來人抬頭上望,目光睥睨。

  有種梟烈、驕狂的熏天氣焰!

  直似狂瀾洶涌,撲面打來!

  “敢問可是韓國公家的小世子?”

  年長些的知客僧,不由屏住呼吸。

  他早就聽聞,天京城中有一位國公世子,得過大機緣。

  曾在兵家武廟的祭天大禮上,引動那口與牌位、神像一起供奉的春秋刀。

  這是姜贏武、王中道那兩位天驕,都未有過的驚人待遇。

  因此被欽天監定為“虎熊之才”,有望成就宗師。

  只不過,今日當面一見。

  才曉得這位韓國公世子,為何被稱作“小君侯”?

  那雙丹鳳眼,那道臥蠶眉,威嚴凜然不可犯。

  簡直神似關圣廟中的泥凋塑像!

  “不錯,本世子且問你,徐懷英可到了?”

  韓國公世子瞇起眼睛,似有幾分凌厲之色。

  “回世子殿下,早已入席,如今正在大雄寶殿,跟幾位好友品茶論道。”

  知客僧雙手合十,低頭說道。

  “好得很,五年前跟他一斗沒分勝負,現在成了真武山法脈親傳,正好再做個了斷!”

  這位韓國公世子大笑一聲,舉步就邁過山門。

  炙熱的氣血還未散開,便已震散漫天風雪!

  仿佛一口巨大的烘爐掀開蓋子,沖出粘稠如火的赤紅光芒!

  “好生厲害的法體氣勢!”

  知客僧與一眾小沙彌望向那道雄壯背景,不免覺得驚嘆。

  換血三重天,淬煉筋骨大成,會有金聲玉振、皮韌如鼓等外在跡象。

  法體鑄就,同樣也是伴有不同異象。

  比如,氣血凝成烘爐虛影,氣機形成龍虎之狀。

  “師兄,韓國公世子跟徐公子莫非有過節?”

  一個小沙彌低聲問道。

  “只是些…不方便說的私人恩怨。”

  知客僧遲疑了下,輕聲道:

  “韓國公有一兒一女,而徐家就懷英公子這根獨苗。

  早年間,韓國公曾與徐家指婚,意圖促成一樁好事。

  但懷英公子卻無心男女之情,開始以功名為重,數次推遲成親。

  直到后來高中狀元,再沒有理由可找,干脆拜入真武山,棄偌大的家業不要,做了清修的道士。

  天京城誰人不知,韓國公世子性如烈火,卻視長姐如母,最為敬重。

  懷英公子入山修道,擺明了是想退婚…這如何能忍。”

  退婚?

  一眾小沙彌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段舊事。

  “韓國公世子投身行伍之前,每逢年節都要去徐府等懷英公子,大大小小斗過三四次了。

  這一回的文武魁會,只怕也是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的激烈局面。”

  知客僧感慨著,轉而又有些憂心忡忡。

  “只盼方丈能夠攔得住,別讓他們倆把大雄寶殿打塌了。”

  “懷英公子,許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

  位列懸空七子的玄明灑然一笑,如同拈花,有股子出塵之意。

  他入京已有數月,為的就是這場文武魁會。

  大雄寶殿內,兩旁分別放了七八個蒲團。

  后方又擺了十幾張低矮的茶幾,備著瓜果點心香茶等物。

  最外邊,數座白玉質地,覆蓮圓座的長明燈,照徹四面八方。

  任憑殿門敞開,吹進滾滾寒氣,也不會令人感到半分冷意。

  “原來是玄明法師,沒想到你也來了。”

  左邊第一個綿軟蒲團,坐的就是真武山親傳,徐懷英。

  此人著藍道袍,戴逍遙巾,足穿朱履,右手持著一把玉如意。

  屬于是半儒半道的打扮。

  身姿修長如竹,英挺劍眉斜飛,端的是一位器宇軒昂的俊逸青年。

  “值此盛會,如何能錯過?雖然出家人四大皆空,可身為習武之人,難免有些勝負之心。”

  玄明擇了個右邊的蒲團,佛道有別,自然不會同坐一列。

  “尤其是見到懷英道兄,如何忍得住討教的心情?”

  徐懷英面如冠玉,風度儼然,好似濁世佳公子,輕笑道:

  “玄明法師,這是要為自家師兄找回場子?”

  真武山和懸空寺,因為同處南方武林,相隔得近,且都是太山北斗般的龐然大物。

  所以,每兩年都有一次佛道論法。

  各自派出堪稱翹楚的真傳弟子,切磋武學精義與武功高低。

  懸空七子之一的玄陽,連勝兩次。

  第三回,卻輸給彼時名不見經傳的徐懷英。

  自此意氣頹落,一蹶不振,泯然眾人矣。

  “貧僧與玄陽師兄同為懸空七子,也都是戒律院出身。

  自然是要幫他,向懷英道兄討個說法。”

  玄明氣質出塵,亦非凡俗中人,語氣平澹道:

  “再者,切磋本意在勉勵探討,不傷和氣。

  懷英道兄卻以《太初金章》當中的‘天我同體’,破去玄明師兄的明鏡佛心。

  做得未免有些過了!”

  徐懷英眼瞼低垂,不甚在意道:

  “斗法之事,本就兇險,尤其是言辭交鋒,乃心靈之爭。

  玄陽法師修持不夠,這才落得慘敗下場,怎能怪罪到我的頭上。

  更何況,我本就屬于青陽九玄上帝一脈,學的是《太初金章》的‘神宵部’。

  以道為體,為法為用,每逢交手,絕無余地!”

  玄明不怒反笑,面皮抖動兩下。

  其人氣機如江河決堤,洶涌無匹,似是動了真火。

  “懷英兄,玄明法師,會還未開,如何就鬧成這個樣子。

  從前的是非恩怨,何不就讓它們過去,哪怕實在放不下,權當給小妹一個面子,怎么樣?”

  一身素雅長裙,幾朵殷紅點綴的楊娉兒,好似盛開于陡峭山崖的傲雪寒梅。

  其人立在大殿的上首,悲天憫人的佛祖銅像下方,有種遺世而獨立的縹緲氣質。

  溫柔軟語像是珠玉落盤,輕輕揚揚,潤物無聲,卻能感染心神。

  “玄明法師,有什么咽不下去的氣,不妨等到上場的時候,再撒出來。

  既然過來參與文武魁會,就要遵守規矩,莫要失了懸空寺的體統。”

  徐懷英眼神閃爍,雖說并未透出癡迷之色,可平靜心湖亦是蕩起幾絲漣漪。

  “那就遵照楊女施主所言,暫時罷手,止住干戈。”

  玄明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他這一次過大名府,入天京城。

  為的就是兩件事。

  其一。

  文武魁會與真武山的徐懷英一較高下。

  其二。

  便是尋到皇覺寺隱脈的臨濟大師。

  若能求到幾分指點。

  則再好不過。

  那可是跟印空首座相爭的巔峰宗師。

  《斷三世如來身》所成的法道。

  更被公認為佛門最重。

  如能完成。

  便是陸地神仙。

  在世真佛!

  “那好,現在還缺韓國公家的虞世兄還未到。

  至于洛三郎,洛家哥哥,他身體恐怕有恙,不能來了…”

  楊娉兒跪坐于蒲團,素手烹茶。

  一舉一動渾然天成,格外有美感。

  這座香火鼎盛的寒山寺,幾乎可算是通寶錢莊大老板。

  也就是洛與貞的父親獨力出資,一人捐獻。

  所以只要借到洛與貞的名頭,自然能夠大開方便之門。

  但在場眾多的俊才英杰,楊娉兒又不想與洛與貞表現得過分親密,影響“素女”的圣潔名聲。

  而且,她還要牢牢把握主導權,周旋于懸空寺、真武山,以及朝廷各家豪族之間。

  好展現自己長袖善舞的手段,以及各方買賬的面子。

  從水云庵的幕后,逐漸走到天京城的臺前。

  其中一連串的思量,都沒有洛與貞存在的位置。

  因此,經過楊娉兒認真且縝密的斟酌。

  最終決定以情傷人,將洛三郎踢出這場文武魁會。

  以她對洛與貞的熟悉和了解,哪怕是被辜負一兩次。

  只需幾句軟話、好話,又能哄得回來。

  “也沒什么大不了,傷神傷心,只用休息一陣就能養回來。”

  楊娉兒心念浮動,面上堆起春風似的淺淺笑意。

  坐在后面的一干將種勛貴,幾乎看得癡了,怔怔發呆。

  尤其那種幽幽澹澹的襲人香氣,簡直令人迷醉。

  并非庸俗的脂粉,而是百花盛開的飄飄欲仙。

  襯得容光,愈發驚艷!

  “楊三小姐,不愧是水云庵的當代素女,確是國色天香,讓我等俗流自慚形穢。”

  徐懷英嘴角含笑,眼中清明。

  他曉得水云庵的《素女心經》之妙,卻無法阻止心頭好感的滋生。

  就像世人總愛欣賞美好的事物,厭惡丑惡與污穢一樣。

  楊娉兒周身縈繞的絲縷清氣,好似仙靈氣質。

  越是欣賞,越是喜歡。

  甚至,叫人忍不住據為己有,或者細心呵護。

  “懷英兄說笑了…”

  楊娉兒垂首一笑,好似隨風搖曳的水蓮花。

  可她話音還未落地,一聲爆喝就如悶雷,轟然震動大雄寶殿——

  “徐懷英,你果真是個道貌岸然之輩!平白負我姐的一片癡心,卻在這里與其他女子眉來眼去!”

  雄壯身影好似巍峨山岳,勐地“擠”進殿門。

  他明明只是生得高大,并非真如十幾張高的巨人。

  可此時此刻,卻有種大雄寶殿都裝不下的磅礴之氣。

夢想島中文    神詭世界,我能修改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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