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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合歡香,玉露丸,天母送子

  身為東宮近侍,陳規曉得太子殿下的性情寬厚,但卻不是廟里的菩薩,全無火氣。

  跪伏于地的身子顫了一顫,連忙凝神屏息,叩首謝罪。

  “行了,本宮知道你的擔憂,可在其位就要謀其政。

  圣人將朝政國事托付于本宮,如何敢有半分的懈怠?”

  白含章用力揉動眉心,運轉氣血,緩解填滿身心的疲憊感覺。

  “你取一支龍鯨香來,今日就在暖閣用膳,不回寢宮了。”

  陳規把腰彎得很低,點頭稱是。

  小心翼翼地退出暖閣,前往庫房。

  屋內恢復靜謐,白含章靠進座椅,低頭輕嘆道:

  “這下真成了藥罐子。”

  這位太子殿下,眉宇間似有無奈之色。

  從袖袍取出瓷瓶,倒了一粒龍眼大小的墨色藥丸,張口吞服而下。

  片刻后,口鼻之間呼出一縷縷白氣,宛如游蛇伸縮不定。

  那張溫和的面龐抖動兩下,逐漸變得紅潤起來,涌現絲絲血色。

  略微閉目養神半刻鐘,陳規雙手捧著錦盒回到屋里。

  肩頭上落滿雪沫子,化成斑斑的水痕。

  他抬頭瞥了一眼,看到白含章好似在小憩。

  連忙放輕動作,熟練地揭開鎏金銅爐。

  又用剪子裁下兩塊龍鯨香,放入托盤用文火炙烤,放出那股濃烈的氣味。

  做完這些,陳規安靜地候在一邊,并未叫醒操勞過度的太子殿下。

  約莫過得兩刻,耐不住困意打了下盹的白含章,緩緩睜開眼皮。

  龍鯨香遠比百年份的安神香,丹麝香效用來得勐烈。

  它并非令人沉心靜氣,而是促進氣血流轉,內壯筋骨的練功外物。

  只需指甲蓋般大的一片,就能讓換血三重天的武者,完成養身層次。

  “陳規,你把嶺南府的駐軍布防、掌兵將領的卷宗拿給本宮。

  嚴冬一過,就是春狩,對山民各族的動向要緊著點,不可疏忽。”

  白含章吸了兩口龍鯨香氣,精神大振,開口吩咐道。

  “殿下,太子妃那邊剛過來問,要不要…”

  陳規遲疑了一下,躬身問道。

  “不去。”

  白含章擺手道。

  “既然住進東宮,那就少為娘家人說話。

  母后常說,做夫妻能夠相敬如賓,白頭到老是天大的福分,要多珍惜。

  可惜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都沒自個兒的主見…”

  這一次,陳規選擇眼觀鼻口觀心。

  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家事,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兒。

  在他看來,分為東宮、西宮的這座內廷,與外面的朝堂沒什么區別。

  想要走得更遠,也要步步為營,如履薄冰,不可越雷池半步。

  稍微疏忽,拎不清自己,就有可能被杖斃打死。

  那位白發白眉,伺候圣人的老祖宗,可不像太子這樣好說話。

  這十年來,那些一時受寵的近侍、女官。

  因為過分囂張跋扈,最后凄慘收場的并不少。

  “多做事,少說話。”

  鵝毛似的大雪鋪滿整個皇城,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真干凈。

  “陳公公,殿下那邊怎么說?”

  姿色平平的素服女官守在拐角,看到陳規那身袍子出現,連忙攔下問道。

  “六部事務繁忙,內閣呈遞的奏章堆成山了,太子哪里抽得出空。”

  陳規笑得跟彌勒佛似的,一臉和氣道:

  “等年關的時候,殿下能歇一歇,再到太子妃那兒。”

  素服女官瞇起眸子,娥眉微蹙道:

  “可太子妃已經備好熱菜,等著殿下呢。

  朝政再忙,也要用膳,也要睡覺才是。”

  陳規搖頭道:

  “遼東邊關局勢緊張,朔風關也不消停。

  還有嶺南、西北…殿下是真的日理萬機,心力交瘁!

  剛才還命我取來龍鯨香…”

  素服女官聞言,面色不快。

  抬起下巴輕哼一聲,頭也不回就轉身走了。

  陳規對此也不甚在意,仍是恭敬道:

  “好走,不送。”

  太子妃耳根子軟,過分倚重內廷的女官,并非什么新鮮事兒。

  他們這些東宮的近侍,瞧見她們向來都是躲著走、賠笑臉。

  不然的話,讓人嚼個舌根子。

  再傳到太子妃耳朵里,那就吃不了兜著走。

  風雪緊急,素服女官雙手置于小腹,踩著碎步回到交泰宮中。

  這座寢殿經過多次擴建,內里堪稱別有洞天。

  前后通過屏風、轉門等設計,隔斷分成小室數間。

  頭一次來,迷路找不著方向都是常事。

  素服女官倒是熟稔,從前檐明間過穿堂,來到懸掛紅匾的后殿。

  沿途之中,各色婢女見到她都要彎腰行禮,可見地位不低。

  殿內鋪著地龍,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加上那幾座精巧華美的銅鶴香爐,吐出鳥鳥幽香。

  襯得如同仙境,別有朦朧之美。

  太子妃斜斜依靠在美人榻上,打扮得很是莊重。

  她頭戴著龍鳳珠翠冠,額上點綴金寶鈿花。

  一襲織金繡飾的真紅大袖衣,肩有霞帔,顯得雍容貴氣。

  “回稟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日又在暖閣批閱奏折,用膳過夜。”

  素服女官湊早近前,輕聲細語道。

  “日日如此,本宮已經習慣了,把酒菜撤下去吧。”

  太子妃長得小家碧玉,聲音也是柔柔弱弱,并不像高門大戶出身。

  “太子勤勉,滿朝皆知,太子妃不必氣餒。”

  素服女官躬身說道。

  “待到年關,闔家團圓之時,定能找到機會…”

  太子妃輕抿朱唇,神色猶豫道:

  “可…你獻上來的那根香、還有那方子,真的有用?”

  素服女官點了點頭,篤定回道:

  “合歡香、還有玉露丸,這些乃是水云庵的秘傳。

  不瞞太子妃,天京城中許多達官貴人的妻妾女卷都曾求過,效果立竿見影。

  奴婢專門問過幾位侯爺家的正房誥命,只要點了合歡香,把玉露丸化在酒水里面。

  保管魚水交融,琴瑟和諧…”

  太子妃手掌攥緊,似是有些緊張道:

  “可是用這種東西…萬一被太子知曉,肯定要勃然大怒。”

  素服女官好似極為親近,挽住太子妃如霜似雪的皓腕,輕聲道:

  “太子殿下寬容大量,太子妃不過取用助興之物,增添閨房之樂。

  這種小事,如何會怪罪?

  再者,太子妃與太子相敬如賓許多年。

  至今未曾誕下子嗣,皇后娘娘都來催促過幾次。

  水云庵的冰清師太說過,這玉露丸啊,

  不僅能讓男子氣血躁動,龍精虎勐,更能提升受孕的可能。”

  太子妃聽到最后一句,眼睛微微一亮,內心感到動搖。

  后宮內廷之中,顛撲不破堪稱至理的四個字,就是母憑子貴。

  她乃當朝儲君的正妃,日后太子登基,順理成章會冊封皇后。

  倘若及早誕下子嗣,便就徹底穩固地位,再無后顧之憂。

  依照太子的溫和脾性,絕不可能做出廢長、廢后這種事。

  “所言當真?”

  太子妃頗為意動。

  “借奴婢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騙太子妃。”

  素服女官小聲道。

  “天京城中的達官顯貴,都傳水云庵的天母送子像格外靈驗,其實并非如此。

  水云庵的師太偷偷跟奴婢交了底,她們每天投三枚玉露丸在后院的井水里面,用來煮茶…”

  太子妃細細思忖片刻,反過來挽過素服女官,彼此掌心緊緊相貼。

  “這樁事,本宮就交給你了,辦好了重重有賞。”

  素服女官頷首以對,神色誠懇:

  “奴婢定然不會辜負太子妃。”

  天蛇峰,這一日云收雨歇。

  紀淵結束練功,步出那座銅殿。

  體內十道氣脈錚錚作響,充盈一團團熾白的精光。

  趙垂一死,這座天蛇峰頓時成了無主之地。

  雖然消息已經上報兵部,但任命下來尚且需要一段時日。

  于是,在董玄的真誠建議下。

  紀淵搬離騰龍峰,將天蛇峰半座銅殿據為己有。

  這幾日里,他日夜采煉精氣,未有半分停歇。

  《電芒淬體功》的進境,頗為喜人。

  “前幾天,憑借自己的才情,我悟出了元磁天刀。

  以后對上真罡四境,也有一招之力。”

  紀淵雙手負后,立在崖壁之上。

  元磁天刀的可怖殺力,已經通過真罡四境的董玄證實過了。

  有心算無心之下,一刀發出迅疾無匹,甚至能夠危及性命。

  也算是多了一種保命的手段。

  給巡狩遼東增添幾分底氣。

  “我的武道才情,已經得到燕王的認可。

  可見元磁武道這條路,堅持走下去,未來可期!”

  紀淵心思浮動,盤算著該怎么樣繼續完善。

  多虧趙垂留下的《電芒淬體功》,《雷火煉身法》,讓他有所領悟。

  又經過靈光一閃的設想、嘗試,堅持不懈的參悟、推演。

  終于立下自己的武道根基!

  如今。

  紀淵的精氣神都達到頂點。

  雖然本身的功力并未增進多少。

  但是識海之內,凝成一團團的心意念頭似乎更加堅固。

  似有若無的呼吸之間,一輪紅日噴薄躍出云海。

  彷如一寸寸毫芒的晨曦,透過筋肉皮膜,莫名集中在紀淵的額頭上。

  好似吸納火光的赤紅寶珠,熠熠生輝,頗為神異。

  “聚光成實,吞納精氣,這是淬煉筋骨即將大成的跡象了。”

  白行塵不知何時出現,山風吹得袍服獵獵翻卷。

  “以你這個年紀,這份出身,確實殊為難得。”

  換血三步,乃是養身、淬骨,鑄體。

  那些修為深厚的天驕種子,在淬煉筋骨的時候,有機會孕育一枚寶骨。

  至于為何?

  主要看個人修持的功法品類。

  像殺伐凌厲的上等劍法,多半就是以左右雙手為主的“無雙劍骨”。

  體魄堅固的橫練外功,有“鋼筋”、“銅頭”、“鐵臂”這幾種。

  “可惜,明明是臨門一腳,卻是少了幾分積蓄。”

  紀淵摸了摸發熱的眉心,默默想道。

  那塊額骨內外通紅,像是一顆熠熠生輝的赤紅寶珠。

  有著吸收日光精芒之效。

  如若猜得沒錯。

  這就是《不動山王經》的須彌骨。

  難怪都說,換血三重天,乃是邁向超凡脫俗的第一步。

  只不過,紀淵踏入三境之后,突破的太快。

  自從鑄成十道金色氣脈,從養身再到淬骨,幾乎沒有停歇。

  導致現在,隱隱有些后勁不足。

  幸好…

  “血神很是貼心,賜下一枚煉血大丹。

  有它相助,可保筋骨大圓滿,成功煉出一枚寶骨。”

  紀淵嘴角勾起,心情頗為愉快。

  不知道想要取悅奇士、龍君、怒尊,又該怎么做?

  奇士是通過陰謀布局,制造混亂?

  龍君是沉溺情欲,無法自拔?

  怒尊是人體煉成,邪異改造?

  “目前看來,血神比較大方。

  其他幾位,暫時接觸不多。”

  紀淵收攏雜念,回身望向白行塵,拱手道:

  “參見燕王殿下。”

  白行塵擺手問道:

  “你何時啟程回京?要不要與本王一路?”

  紀淵略作思忖,輕聲道:

  “煉成水火道兵,還需兩三日的功夫,紀某估計難與殿下同行。”

  白行塵眼中閃過一抹可惜,直言道:

  “本王對你已成雛形的元磁武道,頗感興趣。

  看來只能等到回京之后,有空再敘了。

  放心,紀九郎。

  皇兄他為人寬宏大量,不會計較你與我走得近。

  咱們只論武學,不談其他。”

  紀淵啞然失笑,并未多說什么。

  他本來以為,北鎮撫司不涉入朝堂之事。

  可以遠離群臣的黨爭,奪嫡的風波。

  過些平靜的安穩日子。

  沒想到。

  兜兜轉轉。

  還是沒躲過去。

  一個東宮儲君,一個邊塞藩王。

  兩座山頭,兩條真龍。

  擺在自己的面前。

  只需選擇其中之一。

  日后的榮華富貴就可受用不盡。

  “太子是明君之相,燕王是雄主之姿,另外,還有懷王和寧王。

  景朝有四條真龍在世,國運隆重之盛,三千年少有。

  可這關我什么事?”

  紀淵撇了撇嘴,心下想道:

  “天底下,只有圣人才能一錘定音,決斷誰來承繼至尊之位的國本大事。”

  他一邊與白行塵寒暄,一邊勾動皇天道圖。

  血神的恩賜和祝福,除去那枚煉血大丹。

  還有一次奪旗的選定。

描述:血神的恩賜,可選中任意一人,作為斬將奪旗的目標,對方將會視你如死敵,發起不休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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