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指揮使,程千戶,還有孟長河…
紀淵掃過無字玉璧上的浮動光影,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這些留名之人都曾經登上過二層樓?
其中隨之閃動的模糊影像,則是他們兌換過的物什?
“武庫之中,總共有四大類。
為功法,丹藥,兵器,雜物。”
紀淵逐步走近,凝神望向無字玉璧。
此物好似深宅大院門前的一道影墻,十幾尺見方,顯得寬大。
其中,彷如蘊著一泓瑩潤雪白的清澈流光。
必須運足內氣,集中心神,方能窺得清楚。
上面密密麻麻的龍蛇字跡,好似蝌蚪大小的團團光球。
真個辨認起來,很是費勁。
紀淵只是粗略瞧了兩眼,便覺得四肢百骸的內氣消磨不少。
換做一般的通脈二境,只怕消耗更大。
“這是告誡眾人,修為不到,莫要逞強?
按照玉璧上所述,歷來以功法兌換最多,雜物次之。
丹藥、兵器一向少有人問津…
難怪佟千戶會說,拿功勛換大丹,是敗家的行為。
看來大伙兒的思路都很明確,若能從別處得到,盡量省著不用,自行搞定。”
紀淵眼瞼低垂,收回注視的目光。
他之前還覺得自己辛苦破獲兩起大案,找出白骨道余孽的蛛絲馬跡。
區區四千九百點功勛,未免給得忒少了一些。
目睹玉璧上浮動的流光,方才收起這個念頭。
畢竟,其他人都很寒酸的樣子。
“程千戶原來這么摳門,學一門中乘武功連著兌換幾次,都是幾十點功勛起步…孟長河這廝沒好到哪里去,敖指揮使出手也不大方。”
紀淵專門搜尋熟悉的名字,玉璧上會化出每人每次的兌換所得。
據說這是應督主定下的規矩,確保過程公開透明,讓每一筆數目都有跡可循。
省得發生監守自盜,暗中篡改等腌臜事。
“兌換功法。”
紀淵抬手按在玉璧上,勾選所需要的欄目。
雪白流光抖動,如瀑布般席卷。
通脈境界的分類功法,詳盡呈現在他的眼前。
“武庫上下五層,二樓對應通脈,三樓是換血…最頂層乃宗師才能踏入的地方。”
念頭一閃而過,紀淵全神貫注,眸光飛快掠動。
他打算尋一門輕身功法,凝聚足脈,免得浪費青色命數云龍風虎。
《八步趕蟬》、《凌云九縱》、《柳絮身法》、《云龍三折》、《踏雪無痕》…
上品需五百點功勛,中品三百,下品一百。
“的確算得上‘便宜’了。”
紀淵眉頭微皺,有些犯愁。
即便只看上品輕功,數量依然眾多,讓人不知道該選哪一門。
由此可見,當年朝廷破山伐廟,馬踏江湖。
到底收獲有多雄厚!
“功法雖然兌換得多,但總體價值卻遠遜于大丹。”
一顆凝脈丹,耗費兩千點功勛才能換得起。
若是全部都拿來兌上品功法,足以堆成大摞小山。”
紀淵心里思忖,考慮道:
“八步趕蟬突出一個靈活機變,方寸之間騰挪轉身。
凌云九縱是蹈虛馭空,操弄風云…
踏雪無痕適合穿墻過院,登堂入室…”
被挑揀出來的這幾門。
好像都很不錯。
“不過一千五百點功勛,又不是花不起。”
紀淵向來不喜歡做選擇,略作沉吟,他便一鼓作氣把這些功法都兌換出來。
掌中的黑龍令牌印在玉璧上,熱流涌動之間,顯示的數字就成了——
三千四百點。
“有點上輩子刷卡的感覺了。”
紀淵嘴角勾起玩笑道。
他收起黑龍令牌,掃去灰塵,席地而坐。
功勛兌換功法完畢,那面玉璧之上流光浮現,凝成斗大的文字。
其下還有火柴小人似的畫像幻化,擺出不同的招式姿勢。
“比單純的秘笈更好參悟、理解。”
紀淵眸光開合,先從那一門《八步趕蟬》開始。
他之所以信心十足,不怕浪費功勛。
主要因為那條紫色命數燃髓。
它不止象征血神天選。
還是一道識數。
代表自身的天資稟賦。
“命數色澤為青,已然叫人脫胎換骨。
紫色命數,恐怕更加強大。”
紀淵沉下心神,仿佛內視般,徐徐勾勒出一座血肉人體。
氣脈,經絡,穴位,筋骨皮膜。
細致入微,清晰顯現。
“殺生僧說我肉身如爐,氣血似薪材。
這道燃髓命數,好像是火上澆油。
燒得太旺,導致壽數劇烈消耗,容易早夭…果然不錯。”
紀淵感受軀體的每一寸血肉,察覺到滾燙炙熱的氣息噴薄。
每一次運轉內氣,催發功法,就像熔巖火山勃然欲發。
看似氣勢如虹,如日中天。
實則是壓榨潛能,掏空身子。
再過個幾年,不加以遏制,便會陷入外強中干的虧空地步。
“這就是血神天選?渴求恩賜,因此需要不斷地廝殺、突破。
由此漸漸體會那種燃髓蝕骨的虛弱,最后只剩下一具空殼的煎熬…其間,為了彌補自身,他只能掙扎于尸山血海,直至徹底死去。”
紀淵若有所思,明白幾分域外邪神的扭曲瘋狂之處。
任何生靈于祂們而言,都像爬蟲、玩物,乃至于渺小塵埃。
唯一的用處便是欣賞掙扎,取悅玩樂。
“道蘊足夠,隨時都可以抹消這條燃髓命數,這是否證明…皇天道圖的來歷,比域外四神層級更高?”
紀淵心念升起,轉而掐滅。
以他目前通脈二境,揣測那些太古仙佛般難以名狀的可怖存在。
注定徒勞無功,得不到什么答案。
心神凝定,回到參悟《八步趕蟬》的輕身功法上。
隨著氣血奔流,粘稠深厚的赤紅血光透發皮膜。
紀淵好似忽然開竅一樣,一眼就把《八步趕蟬》的輕功要義了解通透。
皇天道圖內,位于最上方的紫色命數熠熠放光,完全蓋過青白兩色。
幾乎不到半刻鐘,這門出自老君教的輕功就被參悟完全。
緊接著,再是萬梅山莊的《云龍三折》。
磅礴的內氣如決堤洪流,不斷地傾瀉出去。
可紀淵自恃積蓄深厚,渾然沒放在心上。
他又不像程千戶和孟長河,尋常之輩想要參透一門武功。
必須反復幾日,枯坐于玉璧面前,認真琢磨鉆研。
一旦內氣不濟,就要中斷練習。
繁瑣的很。
“可我卻能跳過這一步,攤牌了,不裝了,我其實是蓋世奇才!
《云龍三折》,太過簡單。
矯若游龍,盤旋上達,可至三四十丈,如飛一般…
運功的竅訣,呼吸吐納的換氣次數…原來如此!
做個六大真統的天驕種,當個一法通萬法通的妖孽…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紀淵心下暢快,這種如庖丁解牛般的參悟過程,好似上輩子沉迷做題一樣,有種難以自拔的美妙。
一刻鐘后,他將目光移向《踏雪無痕》。
三層樓上,玲瓏曲線被金翅大鵬袍包裹的年輕女子微微蹙眉。
她瞧著那面玉璧內里,柔和的瑩光接連閃,彷似蝌蚪小字不斷變換。
剛剛結束打坐練功,露出饒有興趣的一抹神色。
輕啟朱唇,其聲如珠玉落盤。
“《八步趕蟬》,半刻。
《云龍三折》,一刻。
《踏雪無痕》、《柳絮身法》…
還有極其冷門的《彌羅無蹤步》…
難精難學的《龍雀三十六變》——黑龍臺什么時候出了一位了不得的蓋世奇才?”
年輕女子嘴角微翹,起身走到欄桿邊上。
居高臨下,瞥見一襲白蟒飛魚服的挺拔身影。
“一個氣味鮮嫩的小娃娃…嘶,還是精壯的童男子,太妙了。”
年輕女子鮮紅薄唇不自覺抿緊,那雙飽滿彈實的長腿并攏,似是有些難以自持。
“好一位年少有為的北衙百戶,等下必須要親近、親近,試試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