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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家里有礦,通寶錢莊

  “斗箭可以,決生死就沒必要了。

  年輕人肝火這么旺,不如回家喝幾碗涼茶去去燥氣。”

  柴青山滿臉無奈,一個閃身出現在靶場。

  充足內氣覆蓋全身,宛如披戴鐵甲,震得衣袍烈烈卷動。

  數十年修持的雄厚血氣凝練一體,渾然似山岳,猛地鎮壓而下。

  轟的一聲,大氣被擠壓排開,宛如驚濤駭浪層層推動。

  滾滾煙塵騰地升起,籠罩數百步方圓的寬敞靶場。

  那些考生紛紛以袖掩面,不住后退。

  同時感慨于柴掌事功力深厚,當之無愧的儒武高手。

  “這就是三境換血武者…強得有些過分啊。”

  紀淵身子微微一沉,兩肩好似扛著萬斤大鼎。

  叫人舉步維艱,難以喘過氣來。

  面對柴青山這般境界的武道中人,自個兒竟然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朔風關的飛熊衛畢竟沒交過手,感受不夠真切。

  紀淵心下嘆氣,境界還是太低了。

  他再看楊休那邊,也沒討到什么好。

  對方一身精鐵澆鑄的堅硬骨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音。

  兩腿彎曲顫顫發抖,差點當場跪下。

  “嗬嗬…他真敢殺我!”

  楊休額角青筋爆綻,兩眼冒出妖鬼一般的磷火綠光。

  渾身皮肉向內收縮貼緊骨架,不斷地往上挺去。

  縱然他已經踏入服氣境界,可又如何是柴青山的對手。

  強行頑抗之下,氣血逆行反而傷及肺腑,張口噴出一團血霧。

  “你要殺人,人不能殺你?哪有這樣的道理。”

  柴青山搖頭道。

  剛強不屈是好事。

  可也要懂得順勢而為。

  相較于楊休的頑固不靈。

  此前籍籍無名的遼東紀九郎就要聰明得多。

  表面身形不動,筋肉放松,實則藏住內氣蓄勢待發。

  這樣既保證有還手之力,也不會以卵擊石反受挫敗。

  “老夫與涼國公有過幾面之緣,不與你這小輩一般見識。

  今日這場風波就此罷手,再鬧下去,別怪我下手沒個輕重。”

  柴青山面色不快,冷哼一聲,大袖掃動,直接將楊休甩飛出去。

  只見人在空中翻滾幾圈,狠狠地跌落場外,一時半刻都站不起來。

  狼狽至極!

  “稷下學宮的儒門武學!流云鐵袖!”

  鄭玉羅眼皮一跳。

  柴掌事來歷不一般啊。

  因為出身師承的緣故,他見識要比其他將種勛貴更為豐富一些。

  一眼就認出柴青山所施展的武功,乃是需要極深內氣修持,深諳剛柔變化的流云鐵袖。

  “原來柴掌事是稷下學宮中人。

  三千年前百家尊武,各有傳承。

  儒門以上陰、稷下兩座學宮為真統,加上佛門的懸空寺、皇覺寺,道門的真武山、老君教。

  等于是儒釋道三家共分天下,共尊大景。

  其他的教派、宗門,皆是未經朝廷認可的‘邪門外道’!”

  紀淵剎那間思緒起伏,爾后垂手問道:

  “敢問柴掌事,學生可以繼續參考了么?”

  柴青山頷首道:

  “不驕不躁,是個大材。

  你既能拉開鐵胎弓,那就直接試五百步的遠靶。

  十箭中三四,便算過關。”

  紀淵微微點頭,略微鎮定心念。

  他早已在朔風關磨煉出了極強的眼力和心力。

  幾次呼吸過后,抬手挽起鐵胎弓,竟然用連珠箭射法。

  瞬間捏住三支玄金箭,手指如鳳眼,勾弦似滿月!

  崩崩崩!

  炸響之間!

  流光飛星切裂大氣,連著箭靶都被貫穿。

  回到場外的柴青山眼中浮現驚訝。

  這份驚人射藝,放在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身上實屬罕見!

  一眾考生更是不敢置信,五百斤重的鐵胎弓拉到十成,射出五百步外貫穿靶心。

  有這本事還來考武舉?

  九邊關外的神射手也不過如此了!

  “紀九郎這人藏得忒深了,難怪不愿意赴我武會,原來手里有真本領!”

  鄭玉羅瞇起眼睛,心中極為暢快。

  楊休筋骨強橫能挽動鐵胎弓,但他絕對做不到射出五百步還能命中靶心!

  沒個幾千支、上萬支的苦練,再厲害的妖孽過來都不成!

  不過讓鄭玉羅最震駭的,還是紀淵絲毫不顧及后果的那份果決。

  倘若楊休沒拿住那支玄金箭,可就真的死了。

  射殺國公義子,誰做之前不得掂量一下?

  那紀九郎卻沒有半分猶豫,也正是這種鋒芒乍現的銳烈殺機,徹底激怒了楊休,讓他不愿意罷手!

  站在魏揚旁邊的柴青山,由衷說道:

  “你欣賞此子,確實不是沒有道理。

  這紀九郎驕狂強橫之間,不失慨然雄渾之氣。

  進退有據,粗中有細。

  若他出身再好些,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譚文鷹。”

  魏揚面露苦笑,聽懂了話里藏著的意思。

  同為欽天監宗師榜上有名之人。

  宗平南第五。

  譚文鷹第十。

  前者鎮守招搖山,官拜大將軍。

  后者駐留天京城,入主朝廷中樞。

  一人仕途到頭,一人前途無限。

  為何會有這樣的差距?

  無非就是宗平南出身太賤,加上不愿投效朝堂上的袞袞諸公。

  所以行路崎嶇多坎坷,步步都落后譚文鷹。

  “他能坐到宗大將軍那樣的位子,已經算是出人頭地了。”

  望著五百步外箭箭命中的紀淵,魏揚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笑容。

  這等百步穿楊的神射本領,比起九邊關外的精銳兵卒也不差多少!

  只不過九郎他那手法、姿勢,怎么有些眼熟?

  頗像是程千里那個家伙!

  “一人如鷹,一人似狼,就看誰走得遠了。”

  柴青山感慨道。

  那個涼國公義子有股子妖魔獸性。

  雖然筋骨強橫,一腔蠻勇。

  但若碰上比他更強、更橫的存在,遲早會栽個大跟頭。

  反觀紀淵,如一把張弛有度的弓。

  只要得遇明主,定能建功立業。

  “燕王殿下應該會欣賞此子。”

  柴青山心念流轉,卻也沒說什么。

  “不妨再觀察一些時日,東宮如日中天,那些有出身的,誰又幾個愿意往燕王府投,只譚文鷹一人罷了。”

  一場好大的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

  楊休再怎么梟烈張狂,打不過柴青山的情況下,照樣要服軟認栽。

  一口鐵胎弓拉開十次,四箭中靶。

  初試完畢,便匆匆離去。

  臨走之前如狼回首,深深地看了紀淵一眼。

  顯然是結下梁子了!

  “也許真該一箭射死他。”

  紀淵彈了彈指甲,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他最不喜歡有人盯著自己,尤其是一條沒法交流的瘋狗。

  國公義子又怎么樣?

  反正他把總旗傷了,百戶打了,千戶也得罪了。

  債多不壓身,再來一個也無妨。

  “也不知道初試過關,講武堂有沒有獎賞?給點銀子也成啊。”

  等到考生各自散去,紀淵出了內院,小聲嘀咕一句。

  他那門下品武功金鐘罩,急需道蘊之力進階。

  “紀兄很缺錢么?”

  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是那個頭戴銀絲抹額的俊俏小白臉。

  “銀子當然是多多益善,沒人嫌少。”

  想到那張武會燙金名帖,紀淵扯了扯嘴角道:

  “怎么?鄭兄想當善財童子?”

  鄭玉羅那雙上翹的狐貍眼忽閃忽閃,眨動道:

  “巧了,我家里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

  喲呵。

  好大的口氣!

  這是有幾個礦啊?

  紀淵覺得這人有些意思,故意問道:

  “敢問鄭兄家里做什么的?天京城里鹽鐵漕運布匹絲綢…入得是哪一行?”

  鄭玉羅昂首挺胸,似乎就等著別人這么問,充滿自信道:

  “都不是。我爹開錢莊的,通寶錢莊紀兄你聽過沒?那便是我家的生意。”

  這下輪到紀淵繃不住了,嘴角抽動了一下。

  好家伙,敢情你是家里印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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