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鄭仁泰心如死灰,垂頭喪氣。
李建成長長嘆了口氣。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陳應上前一步,指著鄭仁泰道:“鄭仁泰,你是聰明人,千萬不要做傻事!”
“成王敗寇,這一天…某早已有預料!”說完,鄭仁泰就低頭閉口不言。
陳應轉而對李建成道:“陛下,時間不早了,請先回宮歇息吧!”
李建成沉默了片刻,一臉鐵青的道:“一個算一個,不要放過!”
泥土還有三分性,更何況還是一個人。
鄭仁泰等人已經觸及了李建成的底線。
李建成轉身回宮。
房玄齡和魏征則一臉希翼的望著陳應道:“陳大將軍,您看此事如何處置?”
歷朝歷代,對于謀反處置都極為嚴厲。
像鄭仁泰這等證據確鑿的謀反,即使不誅九族,也要夷三族。鄭仁泰死不足惜,可是這十萬人,就是十萬個家庭,人頭砍下來容易,可是想長回去就難了。
人口是大唐的硬傷,現在大唐打下來的疆域極廣,比后世天朝還要大上三分,關鍵是人口堪堪三千萬,別說偏遠地帶,就算是河南、河北這些歷史上原本人口稠密的地區,現在也是嚴重缺人。
魏征并不想殺掉這么多人,關鍵是這些人全部都犯了法,不處置的話,朝廷的威儀何在?
陳應笑道:“陛下曾言,降者不究,難道玄成欲陷陛下失信?”
魏征聽到這里,假裝恍然大悟道:“玄成明白!”
陳應也沒有點破魏征心中的小九九,都說魏征不怕死,其實這是扯淡,關鍵時刻他不出面,就是為了把自己摘出去。現在陳應發話,他也好有人擋雷。
當然,陳應對于這個責任是愿意承擔的。
對于陳應而言這些責任,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陳應陰沉著臉望著跪在地上的降卒道:“爾等公然謀逆,罪大惡極,十惡不赦,其罪當誅。”
聽到這話,原本跪在地上的降卒此時嚇得魂飛魄散,身子抖動如同篩糠。畢竟,螻蟻尚且茍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眾降卒呼天搶地的哀嚎道:“饒命…冤枉…”
陳應臉色的冷笑越來越濃,冷冷的道:“陛下寬仁,不忍爾等妻離子散,故而網開一面。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既今日起,爾等全部發配安西,十年之內遇赦不赦,十年之后,以觀后效!”
這些降卒這才松了口氣。
能活。
只要不死就好,安西雖然苦點,冬天冷點,咬咬牙也就熬過去了。
其實,陳應最終的目的,還是進行大規模移民。怎奈,唐人鄉土情節實在太嚴重,無論是多大的誘惑,他們都不愿意離開故鄉。
別看闖安西的人多,真正愿意在安西安家落戶的人,其實百不足一。就像后世的農民工進城,只要口袋里賺到錢,他們肯定會返回鄉里。
現在好了,十萬世族門閥私兵,就是十萬個家庭,五六十萬人口,就可以從關中遷徙出去了。無論怎么說,這都是賺的。
陳應命這些降卒以百人為一隊,十隊為鎮,每一鎮再派一個團押送,全部前往多寶山銅礦。雖然說安西大量的戰奴,幾乎全部扔進多寶山去開掘銅礦,可是人力依舊極大短缺,這十萬戶遷徙過去,就可以在多寶山外密布大小一百多個鎮子,形成多寶山的糧食自給。
大理寺天牢中,李安儼再次來到來到王仁表的囚室前。
正巧滿身血污的王仁表醒來,他蹬著猩紅的眼睛,望著李安儼咬牙罵道:“鷹犬,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安儼臉上笑容不減的道:“都問清楚了?”
身邊的提牢主事躬身道:“啟稟大大將軍,都交待清楚了。尤其是這個小子,更是把小時候尿床的事兒都交待了。”
李安儼笑瞇瞇的道:“既然都交待了,還充什么硬漢?”
王仁表呸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理會李安儼。
李安儼卻又接著道:“真正的硬漢,本大將軍使見識過,那是一個真正的硬漢,到死都沒認過慫。你算什么東西!”
李安儼沒有給王仁表廢話,他拿著提牢主事的供詞,轉身返回太極宮。
李建成返回太極宮,正準備睡下,不曾想李安儼來到,拿著王仁表的供詞,看著上面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李建成的臉抽搐起來。
他仰天咆哮道:“為什么…為什么,朕待他們不薄,他們何以如此對待!”
此時,一種背人背叛的感覺涌上李建成的心頭。
特別是溫大雅。
溫大雅是李建成的老熟人,關系不錯。當年李淵起兵前夕,因為父親死亡,回鄉丁憂的溫大雅被李淵征辟為大將軍府記室參軍,專門典掌機要。次年(618),李淵自立為帝,命為黃門侍郎。深受李淵的信任。
李淵曾感激說“我起晉陽,為卿一門耳”。
李世民與其兄李建成因爭奪皇位,展開激烈的斗爭。李世民表推溫大雅出鎮洛陽,以為外應。作為李世民的鐵桿黨羽,李建成對溫大雅不計前嫌,升其任禮部尚書,封黎國公。
沒有想到,溫大雅居然奔走串聯,為推翻李建成不遺余力。
李建成將手中的名錄,扔在李安儼面前,大吼道:“將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全部抓起來,三司會審!”
李安儼拾起供詞道:“臣奉詔!”
接著,大隊的左監門衛將士隨著李安儼太極宮,按照名錄抓人。
李建成動了真怒,就連滎陽鄭氏也下旨抄家。
可能是顧及了鄭觀音的原因,抄家鄭氏這道肥差,居然落在了陳應頭上。
陳應眼看著天色將明,也顧不得休息,一邊點齊人馬,一邊朝著滎陽進發。
三千騎兵,速度非常快。
到了第三天黃昏,直抵滎陽。
陳應不相信鄭氏會鋌而走險,一路沒有遇到抵達,就來到鄭氏祖宅。
三千兵馬包圍鄭氏大宅,然后沖進去抄家。
陳應雖然富可敵國,家產數以百萬計,可是看到滎陽鄭氏的府庫,依舊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華美精致、金光燦爛的金飾酒具,幾百斤重一個的銀冬瓜,用幾千斤黃銅鑄的銅柱,成箱成箱的珠寶…這里簡直比國庫還闊啊!
陳應過了好半天才從眩暈狀態中回過神來,撫摸著一個巨型銀冬瓜,不無感慨道:“難以想象,僅僅是滎陽鄭氏搜刮了這么多財寶!”
一名鄭氏家丁呆呆的問道:“鄭氏這么有錢,為什么卻不能讓我們吃上飽飯,穿上一件像樣的衣服?”
陳應嘆了口氣,他想起后世的一個段子,窮人是小心翼翼的大方,而富人而是光明正大的小氣。
滎陽鄭氏控制著河南數十上百萬頃良田,又有十數萬戶佃戶,可是他們卻沒有回饋社會。
事實上,歷朝歷代,中國都是有錢,但是中國有錢,不代表朝廷有錢。
比如魏晉南北朝,世族門閥隨便一家,都可以富可敵國。就像東晉時期,掌握著東晉兵權的郗、桓、謝、劉這四大家族,沒有一個人依靠朝廷的財政撥款養活軍隊的,他們都是依靠家族的勢力和錢財。
歷朝歷代,富商、縉紳和官員他們寧可將錢熔成銀冬瓜,也不肯拿出來交一點點的稅。寧原家里的糧食霉變,錢財生銹,也不愿意捐獻國家。
陳應用力拍了拍一個銀冬瓜,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唐朝的時候,大唐其實并不缺錢,特別是繼承了隋朝的龐大遺產,李氏皇朝獲得了難以估量的財富,山東七宗五望,隨隨便便就拿出一百七十萬貫,這相當于后世的八十億人民幣。
難道說隋朝窮了?
大唐開國初期,光損失十萬人馬的敗仗就打了兩回,從開國到武德九年,光損失軍隊就不下五十萬人馬,別說人馬,就算是軍械甲胄也高達數百萬貫。
但,唐朝的的財政一直紅得發紫。
世族門閥不用交稅,當官的不用交稅,士紳不用交稅,賺到了大筆財富的商人只要掛在世族門閥名下,也不用交稅。
所有稅收都落到了老百姓身上,就這點稅源也大把人跟朝廷搶,比如說藩王、官員、縉紳。按武德律例,爵位的人貴族是免稅的,因此每當將士獲得軍功封爵,或者是當官以后,必然會有很多人前來投獻田產,投獻到他們名下的田,自然就不用交稅了。藩王和官員也不交稅,這兩者都理直氣壯,誰敢去收他們的稅?如此一來,朝廷的稅源銳減,只能在越來越少的田地上拼命加稅,想不出事都難了。
那,這海量的錢財哪里去了?
藏到地窖去了。
唐朝還沒有工業,更沒有證券、股票這些東東,再加上中國人自古以來樂于積蓄的老傳統,賺到的錢花不完,自然就藏到了地窖里。那些大富之家生怕被小毛賊光顧,將銀子熔成幾百斤重一個的銀冬瓜,幾個大漢都搬不動,自然就不會有什么人能將它偷走。
然后,這些錢從市面上消失了,不存在了,直到危機來臨,整個國家陷入恐慌的時候,這些錢才會從地窖里流出來,涌入市場拼命采購糧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引發物價飛漲,最終加速整個國家的崩潰…
沒有辦法,一個國家的錢永遠比物資要多出幾倍,如果這些錢全部流入市場購買貨物,物價失控也就成為必然了。
陳應不完全統計,滎陽鄭氏的錢財,大約在三百八十萬貫左右,一旦這些錢投入市場,大唐的經濟體制就會崩潰。
絕對不能讓這些多錢流入市場,想到這里陳應望著周圍的將士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分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