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理寺天牢內,左監門衛大將軍李安儼捂著鼻子走進牢房的甬道內。
在甬道的照壁上,壁上燃著如同小孩手臂般粗的火燭,將甬道照得燈火通明。
李安儼不是受不了天牢內的血腥味,而且實在受不了這里面的臭味。他拿著手絹,強忍著厭惡對身邊的獄卒吩咐道:“直接去刑房!”
刑房內,王仁表的雙臂被兩根鐵鏈子吊在墻上,身著中單,頭發披散,遍體鱗傷,臉上的胡須臟亂,整個人已經消瘦的脫了形,唯有兩只眼睛閃亮,里面泛著血光。
李安儼捂著鼻子,在王仁表面前踱著步子,兩名大理寺的刑官,凝神屏氣,垂首站在他的身后。
兩個獄卒拎著鞭子,微微喘息著。
李安儼拉長著聲調問道:“再問你一次,你們意欲何為?主謀是誰?”
王仁表“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沙啞地笑道:“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李安儼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湊近了譚紳的臉,冷笑道:“倒是不怕死。你來告訴我,誰是孫仲謀?誰是劉寄奴?”
他直起身,拿著手巾輕輕擦了擦鼻子,面色不變道:“接著打!”
“啪啪啪…”
一聲聲清脆的鞭聲響起。
——啪啪啪 鞭子抽打皮肉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鞭鞭到肉,鞭鞭見血,抽得王仁表臀部、大腿血肉模糊。
李安儼不為所動。
突然,執刑的獄卒,揚起鞭沒有打下去。
王仁表的腦袋歪在一邊已然昏迷不醒。
行刑的獄卒猶豫著要不要再抽下去,回頭看到李安儼一眼。
李安儼冷冷的道:“接著打!”
獄卒怯怯的道:“再打就死了。”
李安儼用毋庸置疑道:“接著打…”
長安城西門開遠門外,進出城門的百姓絡繹不絕,幾名兵丁手持長槍,在城門邊守衛。
守城校尉看了看天色,高喝道:“時辰到,閉門!”
隨著一陣吱吱咯咯的聲音響起,城門緩緩關閉。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守城校尉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背著塘報的驛卒騎著一匹快馬,風塵仆仆馳來。
距離開遠門還有上百步,就揚起手中的五色倒三角旗,大喝道:“緊急軍情!”
校尉臉色一變,揚手道:“開門!”
驛卒馳進了開遠門。
門下省政事堂,政事堂外,一班禁軍武士,握刀跨立,目不斜視。
一名堂官捧著塘報,腳步如風,走進了政事堂。
參知政事戴胄打著哈欠,擂著自己發酸的腰背。
隨著遠處傳來鼓聲,下值的時間到了。仿佛如同千年之后的后世,原本四肢無力的戴胄恢復了體力,起身道:“下值,落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堂官拿著驛卒塘報走到戴胄面前。
戴胄接過塘報一看,臉色大變,急道:“來人!”
一名堂下官進來,躬身向戴胄施禮道:“大參。”
戴胄道:“去問問,太極殿今天是哪位常侍當值?”
堂官愕然看著他。
戴胄冷峻的面容沒有絲毫笑意,冷然道:“我要面圣。”
太極殿內燈火通明。
戴胄身具服,躬身肅立在丹墀之下。
丹墀上,李建成一身常服,站立在書案之前,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怒氣,低沉著聲音質問道:“此事,你怎么說?”
戴胄恭敬地答道:“陛下,臣以為,這是無稽之談。”
在戴胄眼中,八百里快騎,事實上已經是朝廷目的傳遞消息最快的速度了。要行這八百里路程,沿途需要準備將近三十個驛站,需要換乘三十匹以上的驛馬。
通常部隊行軍,充其量日行三百里,了不起像安西軍那樣非常闊綽,每名騎兵帶著三匹戰馬,輪換著騎馳,也不過是日行四百里出頭。
無論是驛卒,還是騎兵,必須輕裝前進,否則根本達不到如此快速。就算勉強可以做到這個速度,對于馬背上的騎士而言,將會是極大的折磨。
而陳應卻能做到日行一千余里,比八百里快騎還要快。五天抵達玉門關,六天抵達蘭州。
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哪怕安西軍都是精兵強將,可是陳應身邊還帶著不足三歲的李若曦以及七八歲的陳謙,這些孩子也經不起折騰。
李建成怒聲道:“案情報塘,走的是軍驛,八百里加急,晝夜不停。十二日內,抵達京師。尋常奏疏,走的是官驛,要二十七日才能抵達京師。朕豈會不知,他們竟然如此荒唐…”
李建成怒極反笑道:“當真是膽大包天,這些賊子,還將朝廷放在眼里嗎?還將朕放在眼里嗎?”
戴胄躬身道:“陛下,臣以為,此事駭人聽聞!當從嚴勘察。兵部駕部司,當降旨問罪,以震懾宵小,警示天下。”
李建成面沉似水,隨口問道:“陳應到哪里了?”
戴胄一愣道:“回稟陛下,若按塘報,恐怕此時已經要到陳倉關了!”
李建成怒道:“政事堂擬制禮部,著手按排接迎事宜!”
其實到了此刻,李建成仍舊不相信陳應可以在短短八天時間抵達關中。
要知道從安西疏勒城到長安,足足一萬多里,八天時間恐怕飛也飛不過來。
戴胄遲疑了一下,強自壓下想要開口的沖動,低頭應了一聲:“臣奉詔。”
直到此時,李秀寧依舊感受自己在做夢,安西的氣候與關中的氣候截然不同,特別是感受中空氣中帶著水霧,那種帶著水汽的風,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撫摸在自己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快意。
李秀寧盡管異常疲憊,依舊興奮的道:“陳郎,你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陳應望著李秀寧認真的道:“三娘你沒有在做夢,我們已經抵達了關中!”
其實這個速度對于后世來說,已經算是蝸牛爬了。在后世如果乘飛機,從安西抵達長安的距離,大約需要三個半小時,如果坐高鐵,也就十六個小時左右(至今沒有高鐵)。哪怕是最慢的慢車,也就是兩天不到的時間。
而且野牛號列車,當也實至名歸。雖然速度不慢,可是震動非常大,搞得陳應差點感覺耳朵失聰。
八天時間,已經快讓陳應感覺崩潰了。
陳應望著李秀寧笑道:“大唐要想統治世界,就必須提高速度,現在有了蒸汽機火車,讓一切都變得可能!”
古代一直號稱統一,其實這只是字面上的統一,偏遠地區,依舊在自治。朝廷根本就管不過來。
不是因為官員不夠,也不是因為官員能力極差,而是因為距離。比如從長安到嶺南番禹,依舊這個時代的步行速度,那么沒救了,至少需要三個月,如果因為天氣原因,這個時間更久。
如果嶺南爆發叛亂,孩子都有時間生一茬了。
像歷史上在怛羅斯之戰,高仙芝大敗,朝廷隨即解除高仙芝的安西大都護職務,委派封常清擔任安西大都護。這個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年又五個月二十三天。
記住,這只是委派了封常清安西四鎮節度使,至于安西都護府損失的兵馬,根本就來不及增派。等封常清率領安西攻打大勃律國(今克什米爾巴勒提斯坦)。進至菩薩勞城(今克什米爾中部一帶)時,時間已經是天寶十二年的十二月十一日,距離怛羅斯之戰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年零四個月多。
如果當時有火車,可以隨時運輸軍隊和給養上去,怛羅斯之戰的結局肯定會改寫,唐軍肯定可以打得大食人叫爸爸。
作為領軍將軍出身的李秀寧自然而然的看到了這一點。
有了火車,大唐隨時快速反應,快速知道邊遠地區發生的意外,也可以快速平定內亂或支援外敵入侵。
李秀寧深情的抱著陳應道:“謝謝陳郎…”
“我們夫妻何須如此客套!”陳應摟著李秀寧,望著夜空道:“這正是我想看到的盛世大唐!”
洛陽城外鄭仁泰的莊院內,鄭仁泰醒來睜眼看著窗外透進來的青蒙蒙的光亮,霧氣很重。
夜里折騰得他骨頭都快散架的兩具溫熱肉體滑溜得跟軟玉似的一左一右壓著他的胸口睡得正熟,微露出來的肩頭白嫩似雪。
鄭仁泰的手在被子下面朝左手邊女人的肥滑大屁股摸過,女人在睡夢中蠕動身子,胸前兩團大肉揉得鄭仁泰肋下直叫舒服,修長雙腿也纏得鄭仁泰毛大腿更緊。
鄭仁泰來了興致,勾著手指朝女人肥滿的屁股溝擠挖去,這時候“得得得…”急馳的馬蹄聲踏破清晨的靜謐。
大事在期,這連日來鄭仁泰也寢食難安。聽到像清晨里鼓點似的馬蹄聲,鄭仁泰剛才興起的那些性致就像給澆了熱水的初雪,頓時消融不見,他翻身坐起來,警覺而茫然的望著窗子,不曉得又發生什么事情了。
兩個頗有秀色的侍妾也給驚醒,頭探出錦被,疑惑的看著鄭仁泰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外間侍衛房里的人也給馬蹄聲驚著,遠遠的聽著有人叫喊:“主上,大事不妙,王仁表王公子出事了!”
“王仁表出了什么事?”鄭仁泰爬下床,赤足站在床踏板上,吩咐道:“快拿衣裳來。”
兩侍妾見鄭仁泰神色嚴峻,不敢怠慢,忙下了床幫他去拿衣袍,她們光著雪白的身體,也顧不上穿衣服,先伺候鄭仁泰穿好衣裳。
鄭仁泰等不得衣襟系好,披著敞袍就去了外間,兩侍妾這才從容的穿衣梳妝。
外面人都壓著聲音說話,過了片刻,只見得“哐鐺”一聲響,不知道誰將茶杯砸到磚鋪地上砸了個粉碎,兩侍妾給嚇了一跳,眉都畫歪了,接著就聽見鄭仁泰陰沉得讓人聽了心里只打寒顫的喝罵:“廢物,廢物,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們探的是哪門子軍情?都他媽吃屎的!給我查,到底是哪誰把人劫走了…”
這時,一名青衫幕僚喃喃的道:“主上,太原王氏不是小門小戶,誰敢動他們的人?”
“你是說…”
鄭仁泰遲疑了一下道:“你是說…左監門衛?”
“很有可能!”幕僚分析道:“太原王氏乃天下名望所在,尋常強盜,誰敢得罪太原王氏?”
鄭仁泰不是傻子,太原王氏丟了王仁表,絕對不可能是尋常的綁票案。
鄭仁泰沉吟道:“這邊事我心里清楚,很可能消息泄露了,現在…趕緊通知其他各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讓他們把人手和裝備準備好,伺機而動!”
說到這里,鄭仁泰急忙吩咐屬下親衛,先把老婆孩子安頓好,最好可以送到長安之外,距離長安越遠越好!
原本平靜的鄭氏,瞬間就滾油里倒入一盆水,沸騰起來。
房間突然給推開,鄭仁泰大步走進來,去取案頭的佩刀,看了坐在梳妝桌的侍妾正驚惶茫然的看著自己,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你們快收拾一下,不要理會那些沒用的東西…跟我住到軍營去!”
兩侍妾聽了鄭仁泰的話更是惶然:“到底發生什么事情?“
不過,她們卻不敢再問鄭仁泰。
用不好就會挨揍。他們不是妻,而是妾,妾是沒有人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