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統一的國度,只需要擁有一個文明,文明只要多了,就會產生分歧。吐蕃創造了什么樣的文明,在陳應的記憶中,好像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吐蕃,必須同化掉。天下有一個大唐就足夠了!
任何一個族群,擁有強勢頭狼的時候,都可以走向強大。這是無可置疑的,當然,這種頭狼,其實是慢慢形成的。在最初的時候,陳應也認為安多那吉只是吐蕃反松贊干布聯盟中的一個普通部落頭人。
然而,在戰勝松贊干布之后,這個反松贊干布聯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雖然陳應強勢解散了這個松散的聯盟,可是,安多那吉依舊在吐蕃各個部落中,擁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久而久之,安多那吉很有可能成為吐蕃新的首領,這不附和陳應的利益,也更不附和大唐的利益。開局最重要,只有開出一個好頭,后面的事情才能順水成章。
“本大將軍喜歡把威脅消滅的萌芽之中!”陳應望著身邊的馬周,冷冷的說道:“當吐蕃出現一個頭狼的時候,就把這個頭狼殺掉!”
馬周張了張嘴道:“道理我是懂,只是…只是執行起來總不那么盡人意,也有違我的本心。”
陳應有些詫異的望著馬周,在陳應眼中,這個初唐名相就應該是一個鐵腕雄師,而不是一個柔憂寡斷的老好人。
好人,只是一個相對的名詞。正所謂族不為已,天誅地滅。古往今來,任何異端都必須鏟除!
陳應看著馬周,馬周喃喃的自語道:“我看見過太多官吏草菅人命,總以為自己當官之后,就能杜絕這種事發生…誰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這個世道本來就是如此。”
陳應看到這一幕,就知道指望著馬周指望不上了。大唐的名相,不一定是一個好的都護府,雖然陳應有意將雪原與安西分割開來,成為兩個相對獨力的都護府,比如吐蕃雪塬改為康西都護府。
陳應轉而望著劉統道:“你明白怎么做了嗎?”
劉統毫不猶豫的道:“知道,殺掉安多那吉!”
陳應點點頭,非常滿意劉統的回答。
陳應接著道:“安多那吉要死于意外,最好是安多部的世仇曲多部的人動的手,明白嗎?”
“末將明白!”劉統躬身道:“不出意外,三日之后,安多那吉就會死于曲多措姆的婚宴上,中毒身亡!”
同化和融合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幾乎采取與安西一樣的政策。吐蕃人會分種兩種,既親唐歸化籍、夷籍。
當然,稅收是一個量化最直觀的表達方式。吐蕃人的稅收非常重,幾乎七成以上落入吐蕃部落頭人的口袋中。
陳應使用解放農奴的方式,獲得一部分吐蕃人的認同。從奴隸到自由百姓,身份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轉變,部落頭人再想像以前那樣奴役他們,他們肯定會反抗。
在解放吐蕃運動中,當然還有一些無名英雄。那就是吐蕃的苯教,在歷史上他們會被松贊干布消滅,成為歷史的名詞,而藏傳佛教則成為雪塬上的唯一宗教。
很顯然,笨教是不甘心失敗的。他們在陳應率領軍隊進入雪塬的時候,就與陳應聯合。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陳應忽然想起了歷史上被釘在恥辱柱子上的帝辛,既商紂王。
商朝在中后期,雖然經四代商帝數十年的奮力搏擊,王權占據上風,成為統治主導力量,但神權數百年的無上地位,致使隊伍龐大的神棍們不甘心失敗,一而再地與王權相抗衡,力圖再現伊尹、巫咸等時代超越王權的輝煌。至帝辛時,由于帝辛的分外的強勢,神棍們撼之不動,便勾結外敵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成為倒商的急先鋒。曾經是商王朝中堅力量的祖宗一元神教,此時卻成為動搖商王朝統治基礎的主力。
另外,就是帝辛努力在對商朝進行改革、刺痛了商朝貴族的神經。像滿清八旗議政的方式,其實在商朝就已經實行了。在帝辛的改革中,對商朝議政權力給解除了,這是帝辛泯滅了酋邦制的最后殘余,完成了從酋邦制向國家、帝國的轉進,在國家形態上邁進了一大步。當帝武乙一力打壓神權,鞏固王權,商王朝才真正進入了帝國形態。這群人在商帝國的實力是如此之大,雖屢經打壓而依然堅挺,不得已,商王朝的幾代帝王都在想方設法利用各種手段建立自己的王權架構。帝武丁做為商王朝武功赫赫的大帝,在欲用千古名相傅說時,仍不得采用“先帝托夢”的手法以掩飾其真正目的。而到帝辛時,帝國內部已四分五裂,神權、王權之間,執政集團與反對集團之間,帝權與貴族之間,諸多斗爭已積重難返,帝辛無人可用,只好重用外來的人才——費中、飛廉、惡來等,而這又引起了反對黨、尤其是貴族一系的強烈反彈。這兩群人雖利益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帝辛。
于是,帝辛就被玩廢了。
現在,成功了。苯教的仁寶上師需要陳應兌現他的承諾,恢復昔日苯教的無上榮光。
直到夕陽西下,桌子上的酥油茶上了一層薄薄的凍。仁寶上師依舊沒有動面前的這一杯酥油茶。
陳應望著仁寶上師道:“上師為何不用茶?害怕中毒嗎?”
仁寶上師淡淡的笑道:“不過一具臭皮囊而已,大將軍如果需要,盡管拿去!”
陳應道:“我是無神論者,對于你而言,是異教徒,咱們談談我們的合作方式。”
“不…不,大將軍你是我們苯教的護教金剛法王!”仁寶上師笑道:“這個消息,早已被萬千信徒傳播,不能更改了。”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你們想要建立你們心中的佛國。”陳應搖搖頭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神權永遠無法大于王權,這是原則,笨教要想在雪塬,甚至安西都護府境內傳教,都沒有問題,但是,必須處于朝廷的監管之下,在大唐,皇帝的圣旨與大唐的律法,才是至高無上的。”
仁寶上師的臉變得非常難看,他冷冷的問道:“大將軍這是要食言嗎?”
“不…不!”陳應搖搖頭道:“你誤會本大將軍的意思了,西南雪塬是大唐的西南屏障,這里絕對不會有失,但是,除此之外,天下之大,想必仁寶上師應該知道,在松邦堡西南一千三百余里就是羯若鞠羯國,再往西三百里就是曲女城(今卡瑙季)!”
仁寶上義疑惑的望著陳應道:“大將軍的意思是?”
“如今機會非常好,羯若鞠羯國的戒日王正在率領軍隊南征摩揭陀國,好像戰事非常不順利,為此他已經抽調了北部的、西部、東北部的所有兵力!”陳應望著仁寶上師道:“我知道,你們的人已經控制了尼波羅國,有沒有興趣,拿下羯若鞠羯國,建立你們的佛國?”
“這不可能!”仁寶上師搖搖頭道:“羯若鞠羯國口約七百余萬人,擁有四十余萬軍隊,比吐蕃的實力強得太多了…”
不等仁寶上師說完,陳應接著道:“如果,本大將軍幫你呢?”
仁寶上師搖搖頭道:“這不可能!”
“十萬!”陳應道:“十萬軍隊,開春以后,本大將軍征調十萬大軍翻涌雪峰,借道尼婆羅,如果仁寶上師愿意從中牽線,本大將軍愿意與摩揭羅國結盟,與摩揭羅國南北夾擊,消滅戒日王,曲女城將作為笨教的圣城,不設任何城守!”
仁寶上師緩緩伸出手道:“希望陳大將軍不要食言!”
“成交!”陳應高興的笑道。
如今吐蕃還有三四十萬青壯武裝,對于雪塬來說,這些武裝人員數量也太多了一些,其實解散他們,對于這些從出生就拿著刀子砍人的吐蕃人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他們隨時可以拿起刀子,況且笨教也會絕對反擊。
雖然陳應不怕這些吐蕃人,可是每當想到后世的極端份子,仍舊不寒而栗。
面對不要命極端份子,沒有人可以無視,哪有千年防賊的道理,一旦尋找到一點突破口,就會釀成巨大的損失。
抽調十萬青壯,參與西征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反正印度就是一個笑話,在歷史上印度遭遇了三百多次入侵,唯有孔雀王城時期打平過一次,其他時期,全部都是被入侵成功。
陳應感覺自己應該不會比他們更差。
華燈初上的時候,陳應帶著一隊親衛,走出了行轅。
此時,位于湯泉谷的拉薩城,已經初具規模,這個城市純粹是商業性質。甚至沒有城墻,因為陳應的行轅就在這里,恐怕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毛賊敢來太歲頭上動土。
陳應輕車熟路來到一家名叫“杜氏邸店”絕,新修裝簧十分氣派,門口接馬引客的小廝就有十余人。這里進出的客商與顧客仍是絡繹不絕,幾乎要踏破門檻。
“喲,陳公子!”有小廝認得陳應的,驚喜上前來拜迎道:“我馬上去通知東家親自來迎!”
“不必大肆聲張,我只是來隨便看看。”陳應把馬匹交給了他走進店里,伙計殷情接待,馬上有人去請杜紅葉了。
要說大唐的商賈,也是大唐膽子比較大的一群人。當初陳應拿下北庭的時候,楊蓉就率著她的商隊來到北庭,如今武氏的財富增加了十數倍,成為長安城有名的富裕人家。
武士彠依舊充當送財童子,滿長安的勛貴到處送禮。幾乎整個長安的勛貴,誰家有個紅白事,哪怕是納妾,武士彠也會送上一份賀儀。而且價值不菲。關鍵是武士彠送禮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楊蓉賺錢的速度。
其實陳應也愁啊,自從楊蓉生了長女武順之后,肚皮一直沒有動靜,按照歷史上的同期,武媚娘應該三歲了,可是現在武媚娘還連影子都沒有。
當陳應占領松邦堡的時候,杜紅葉就拿著楊蓉的名刺來到松邦堡,開設了一家邸店,可是隨著陳應將行轅搬至湯泉谷,她又接著將邸店開到了這個被陳應命名為拉薩的城池里。
陳應在店里四處走走看了看,這店面比原來在松邦堡城的邸店擴大了三四倍,主店陳列了大量的各式香料任人挑選,批零兼營。
另有女子掌柜的店面,里面擺滿了花花綠綠的絲綢成衣,正有一群衣著華麗的吐蕃貴婦在里面嘻嘻哈哈的挑選絲綢成衣,然后走進內里的試衣間去試穿。
另有好些個精干的牙人說著不同的蕃語,領著色服飾各異的胡商在挑選貨物討價還價。
陳應來到里院的靜室,不多時一名宛若靈山秀水里孕育出來的精靈,眼睛仿佛會說話,特別是熟透了身材,雖然寬大的衣衫遮蔽住了她的線條,不過行走間不經意間露出的誘人的風韻。
陳應也算是閱女無數,然而,無論是李秀寧、還是李道貞,哪怕是擁有著異域風情的米娜瓦爾,都不如這個杜紅葉。
陳應靜靜的望著杜紅葉,杜紅葉端坐在陳應面前煮茶,舉手投足,無一不帶著誘人的誘惑。
陳應訕訕的笑道:“我正巧有點渴了!”
杜紅葉笑道:“公子若是喜歡,不妨常來!”
走進這間茶室,陳應就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連日緊繃的神經和身心的疲憊感,瞬間消去了大半。每個人都有他的特質,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陳應覺得,杜紅葉就是那種詮釋了“溫柔似水”的女人。
和她在一起,無權勢之爭無俗事之擾。現在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白天上班勞心勞力疲憊不堪了的男人,回到家里面對賢淑妻子遞上來的一雙拖鞋和一杯熱杯。
陳應想要強行拿下杜紅葉,杜紅葉根本就沒有反抗的余地。
然而,陳應卻不想打破這樣的美感,
現在,他突然就犯困了,好想在這里睡一覺。
什么也不想,只是四仰八叉的睡一覺。
杜紅葉望著陳應均勻的呼吸聲,微微嘆了口氣。
杜紅葉原本非常恨陳應,因為她的父親杜淹就死在陳應手中,而且被腰斬,慘叫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死。
可是,陳應毫無防備的躺在她的面前,她反而下不了手。
按說,如杜紅葉這等杜淹的妻女,按制都會被發配到教坊司為妓女,而且不能贖身,除非遇到天下大赦。否則世世代代都只能倚紅賣笑。
關鍵是,陳應向皇帝諫言,不僅僅是她,就連長孫無忌的妻兒老小,全部被免于責罰。
杜紅葉朝著陳應深深拜倒,緩緩靜出靜室。
就在杜紅葉退出靜室的瞬間,陳應睜開眼睛,望著杜紅葉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機會都給你了,怎么還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