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那吉望著眾反松贊干布聯盟的部落頭人道:“我們就試試,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反正咱們身后就是陳大將軍,我就不相信,松贊干布那個娃能打贏陳大將軍,別忘了陳大將軍可以請下來天上的神佛!”
聽到這話,眾眾反松贊干布聯盟的部落頭人停止了爭論。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在償到劫掠的甜頭之后,這些把松贊干布部落頭人們,就像喝了上癮的毒藥,根本就無法壓制住心中的貪欲。
眾反松贊干布聯盟的部落頭人把聯盟之外的部落,化分為若干區域,然后采取抓鬮的方式,拿到屬于自己的獵場。
這些眾反松贊干布聯盟的部落頭人就像平時狩獵一樣,把昔日的袍澤當成獵物。
當然,這對于游牧民族來說,再正常不過。別說他們的袍澤,就算是自己的父母,遇到災荒年月,食物不夠吃的時候,他們也會舍棄父母。更別提關系更遠的族人了。
對于松邦堡城的變故,包括附近部落的遭遇,松贊干布一無所知。
連續半個月的雨終于停了,對于這場惱人的陰雨。松贊干布非常郁悶,由于雨水泡軟了弓弦,吐蕃將士手中的騎弓,根本就沒有辦法使用。
久違的太陽穿透了云層,遠處的康延居城就像一座剛剛出籠的小籠包,非常可愛。
然而,松贊干布卻對于這座讓他損兵將近兩萬兵馬的城池,一點兒也愛不起來。
松贊干布隱隱感覺不妙,他決定結束這個無聊的釣魚游戲。
松贊干布下令道:“全軍進攻,踏平康延居城!”
隨著松贊干布的命令下達,十數萬吐蕃軍隊開始向康延居城沖去。
如同小籠包一般的康延居城,視線并不開闊。莫約三百步外,幾乎是白茫茫的一片。
盡管看不清遠處吐蕃軍隊的陣勢,然而戰馬嘶鳴,吐蕃人的怒吼之聲,響徹天際。
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開始慢慢消散。一股無邊無際的濁浪迅速漫過地平線,朝康延居城這邊涌來。
戰馬攻城的模式不可復制,吐蕃人距離里許范圍,開始跳下戰馬,然后組成步陣形,好幾萬步兵組成方陣齊頭并進給人的感覺就是壯觀,是一片移動的叢林。
那種屎黃的服飾,那股屎黃色的洪流,給人的感覺就是黃河決堤了,洪水涌過來了!
盡管尋相是一個傻大膽,可是看到這一幕,他依舊直抽涼氣,失聲道:“我滴乖乖,他們都瘋了嗎?全朝這邊過來了!”
劉統嘆了口氣道:“那一仗他們損失也不小,都紅眼了,拉這么多人過來并不出奇。”
雖然康延居城并沒有留下什么漏洞,可是劉統心里還是沒有底,畢竟他們跟蘇毗國的殘部加起來也不到六千人。
兵力之比接近三十比一,這還怎么玩!
在鹿砦后面,背嵬軍將士已經將用火烘烤的弓弩,如果是野外上馬砍殺的話,他們無論如何也砍不過比他們多出三十倍的敵軍,只需要一個沖鋒,他們就會被敵人淹沒。
好在,攻城并不是吐蕃人的強項。
終于水霧全部消散,吐蕃那恐怖的陣容清晰的出現在守軍面前。
布列在最前面的是吐蕃人的重甲兵。吐蕃雖然重甲兵,是吐蕃精銳中的精銳,只露出眼睛,戰斗力驚人。
劉統不是陳應,他并不知道,在歷史上,唐朝在安史之亂后,國力極亂而下,八年混戰,耗盡了唐朝的元氣。在這個情況下,吐蕃發動了大規模入侵唐朝的戰爭。在建中四年(公元783年)隴右節度使張鎰與幕府齊映、齊抗、鴻臚卿崔漢衡、計會使于頔、樊澤、入蕃使判官常魯在清水縣,與吐蕃大相尚結贊、大將論悉頰藏、論臧熱、論利陀、論力徐會盟,厘定兩國邊界:“唐地涇州右盡彈箏峽,隴州右極清水,鳳州西盡同谷,劍南盡西山、大度水。吐蕃守鎮蘭、渭、原、會,西臨洮,東成州,抵劍南西磨些諸蠻、大度水之西南。盡大河北自新泉軍抵大磧,南極賀蘭橐它嶺,其間為閑田。二國所棄戍地毋增兵,毋創城堡,毋耕邊田。
最根本的原因是,唐朝已經失去了制衡吐蕃重甲兵的陌刀軍,成建制的陌刀軍已經在安史之亂中損失殆盡。
此時,排在最前面的吐蕃重甲兵,手持兩丈余長(約合四米五)的長槍,全身上下只剩下兩個眼窩,從里面迸出冷電一般的目光,讓人望而生畏。
從康延居包圍戰開始,這些精銳的吐蕃重甲兵一直被松贊干布雪藏著,現在松贊干布把這只兇獸放了出來,這么一擺開來,還真是相當嚇人的。
最讓劉統意外的是,這些重甲騎兵其實數量不多,當然不多也是相對而言。
重甲騎兵沖鋒對地形和天氣的要求相當苛刻,必須是在平整開闊,而且干燥堅硬的地面他們才能完全發揮出威力,像這種仰攻的地方,他們是跑不動的。
“看來,吐蕃人急眼了!”尋相的慌張只有片刻,馬上就沒心沒肺的道:“連壓箱底的本錢都拿出來了!”
劉統嘆了口氣,猛火油彈他們已經在守城中幾乎耗盡,弓箭也不足十萬只,即使箭矢充足也沒有用,因為吐蕃人的重甲兵可以無視唐軍的制式弓弩,除非是重型破甲錐,然而破甲錐箭矢重得太多,同等重量情況下,破甲錐只有普通三棱箭的一半。
讓劉統稍為舒服一些的是,除了吐蕃的重甲兵以外,吐蕃的部族兵與突厥人的控弦之士一樣,穿著羊皮甚至鼠皮縫綴而成的皮袍,握著劣鐵打制而成的短柄鐵錘,箭袋里的箭有不少是燧石甚至獸骨制成的。
這些小部族生存異常艱難,往往一場大雪災下來就會有好幾個這樣的小部族從草原上徹底消失,因此他們對戰爭的渴望比部族要急切十倍。盡管他們辛苦了一年,所獲得的回報卻遠不足以讓他們安危度過一個漫長的冬季,如果不能搶到足夠的糧食和財物,他們至少要餓死三分之一的人!他們用狼一樣的目光盯著康延居城,緊緊握著手中的角弓,盼望著松贊干布趕緊下令進攻,他們好沖上去廝殺搶劫。
游牧民族為何如此剽悍、堅韌?并不是因為他們的基因有多優秀,都是讓后天環境給逼出來的。越是兇悍的部族,他們的生存條件越是惡劣。
尋相有些惋惜的看著一箭之地外巍巍列陣的吐蕃重甲兵笑道:“要是我們的燃油彈再多一些那該多好?幾千上萬顆燃油彈砸過去,他們全部變成烤豬!”
劉統撇撇嘴,用舌頭舔舔干裂的嘴唇,無力的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燃油彈咱們用有燃油彈的打法,沒有燃油彈就用沒有的打法!”
然而,最讓劉統意外的是,吐蕃軍隊遲遲沒有發動進攻。
眼看著日頭偏西,吐蕃人依舊沒有進攻的跡象。
劉統擺擺手道:“先不管了,分批吃飯,吃飽喝足再干他娘的!”
另一邊,山崗上吐蕃中軍大帳中,松贊干布正準備下達進攻的命令,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贊普,不好了!不好了!”
松贊干布抬起頭,看見是這名年過五十的御前大臣吞彌阿魯急匆匆走進來,滿頭大汗,他笑著壓壓手道:“什么事大驚小怪的,來,先坐下來,慢慢說。”
吞彌阿魯似乎是沖著進來的,剛一站定說話都在喘,他指著西南方向,斷斷續續道:“尊敬的贊普,松…羅邦堡…被…被攻破了!”
“什么?”松贊干布騰地一聲站起身,難以置信道:“松邦堡被破?什么時候的事情?”
吞彌阿魯捋了捋氣息,雖然還有點喘,但是說話卻流利了,他道:“半個月前的事情。”
松贊干布愣了一下,疑惑的道:“半個月前?不太可能吧?松邦堡那么堅固的城池,就算十萬大軍一年半載都未必攻打的下來,我們一個月前離開的松邦堡,怎么會半個月就被人前攻打下來?”
吞彌阿魯滿臉苦笑道:“確實是半個月前的事情,據說敵軍似乎來自大唐,使用的不知道什么妖法,居然能夠天降神雷,短短剎那間就轟破了城樓,然后長驅直入,殺得松邦堡守城將士片甲不留,論茝扈莽格森更是自刎殉國…”
聽到這話,松贊干布的腦袋嗡一下就失去了思索能力,他感覺天旋地轉,短短一個剎那間就轟破城樓,然后長驅直入殺得松邦堡城守城將士片甲不留?
“嘶!”宇文化及心中驚駭萬分,心中暗道:“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啊?”
宇文化及自問,即便給他百萬大軍,能夠一個時辰之內就攻破松邦堡那樣堅固無比的城池嗎?
不能!
不止是他,宇文化及相信,哪怕大唐朝幾十萬府兵全員出動,也不可能做到。
就在宇文化及想出聲喝斥吞彌阿魯時,腦袋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陳應。
陳應創造的奇跡依舊沒有人可以超越,聞名天下的險峻關隘雁門關,陳應就用了一天一夜時間,就從劉武周手中奪回了。而王玄應防御的函谷關,陳應才用了一個時辰。
雖然說松邦堡只用了一剎那,看似荒誕不經,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陳應應該可以做到。
宇文化及試著問道:“攻城的人是陳…陳應?”
吞彌阿魯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臣下依稀記得敵人高呼陳大將軍!”
宇文化及臉色一沉,道:“那就沒錯了,看來陳應去了松邦堡!”
一聽到這話,松贊干布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被打破了,他心中驚慌無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看著松贊干布的表現,宇文化及就知道這個孩子被嚇壞了,他連忙道:“根據某得到的消息,敵軍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
“哦?什么消息?”松贊干布眼前一亮,興奮的問道:“怎么戰勝他?”
宇文化及沉吟道:“陳應擅用騎兵,根據情報,他這次率領萬余騎兵進入雪原,而且他們的兵馬大部被牽制到五十里外,陳應身邊的兵馬應該不多,哪怕是用人命堆,也可以堆死他!”
松贊干布在心里盤算開來,他們吐蕃王朝走到今天不容易,眼看著將來迎來統一雪塬的曙光,在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失敗,一旦讓陳應在松邦堡城站穩腳跟,吐蕃王朝恐怕就要滅亡了,而自己與頡利可汗一樣,將成為亡國之君,被陳應抓到長安城,給李建成跳舞。
與其拼一把,無論如何也好過成為李建成的寵物。
就在松贊干布浮想聯翩的時候,宇文化及突然道:“根據臣對陳應小兒的了解,他一定會采取連環計,如今正引誘陛下前向松邦堡城救援,而他一定會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伏兵!”
“國師有何妙計?”松贊干布緊張的問道。
宇文化及道:“贊普,咱們可以將計就計,假裝不明白陳應小兒的毒計,假裝中了對方的計策送上門去,實際上埋伏好,讓敵軍主動找上門,在半路上來一個甕中捉鱉,豈不美哉?”
茹達仁和吞彌阿郎等吐蕃官員一聽,瞬間反應過來。
茹達仁道:“對啊,一開始沒有掌握敵軍行軍路線,想埋伏都沒辦法,現在敵人都自己送上門來了,如今不正好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的好時機嗎?”
“國師睿智、王上英明!”吞彌阿魯豎起了大拇指,道:“這招計中計妙啊,我們假裝不知曉松邦堡已經被攻破,到時把敵軍騙出來,在半路上隨隨便便埋伏幾千弓箭手,或者重甲騎兵,再利用火攻、水攻乃至流石,完全可以讓敵軍全軍覆沒啊,哈哈。”
松贊干布顯得非常興奮的道:“國師,如果真的能夠消滅敵軍收復松邦堡城,當真是大功一件,本贊普愿意冊封國師為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