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楊萬春死得真冤 “讓開…讓開!”許二娘端著一盆熱水,心急火燎的朝著產房沖去。
陳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來回踱步。
李建成也上著急上火與太子妃不剛剛晉升為皇后的鄭觀音一道坐立不安。
“陳郎…陳郎”聽著產房里李秀寧凄厲的慘叫聲,陳應再也忍不住,沖向產房。
可是還沒有跑兩步,李建成死死的拽住了陳應,陳應急力掙扎著,然而他沒有意識到李建成的力氣居然比他想象的更大。
拼盡全力,陳應也掙脫不開。陳應心急如焚,上次李秀寧難產,多虧了有孫思邈緊急情況下給她進行刨腹產手術。
可是,此時孫思邈居然不在長安,也不在關中,據說半個月前前去蜀中會見老友,一時間居然找不到他。
沒有孫思貌在場,陳應心中也沒有底。
鄭觀音望著陳應道:“這不是你們男人應該去的地方,還是本宮去吧!論生產經驗,那些穩婆,還真不如本宮!”
鄭觀音給李建成生了六個孩子,全部都是順產,在這個時代屬于難得的運氣。
鄭觀音進入產房,李建成拉著陳應,生怕他一眼看不見,就沖進產房。
李建成望著陳應道:“你放心吧,三娘吉人自有天相!”
陳應根本就聽不進李建成的話,眼睛望著產房的方向,一眨不眨。
李建成望著陳應道:“聽說長孫氏與李承錢就在你府上!”
“不是聽說!”陳應一本正經的道:“陛下,他們就在我府上,那天夜里開始,不光是秦王妃,就連太子妃,齊王妃都在我府上,陛下,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韋挺道:“陳駙馬,你雖然貴為皇親國戚,但也不能置國法與不顧,廢秦王謀逆,如今逃匿無蹤,按制廢秦王妃與李承乾必須伏法…”
不等韋挺說完,陳應冷聲喝道:“你閉嘴,這里沒有你的事!”
“你…”陳應心情不好,看著韋挺伸手指向他,陳應隨手抓住韋挺伸出的手指,用力一掰。只見咔嚓一聲悶響,韋挺的臉當時就疼得抽搐起來。
韋挺正準備張嘴慘叫,陳應隨手就拔出了橫刀,準備了韋挺的嘴。
韋挺疼得冷汗直流,嘴角都在哆嗦著,兇狠的目光望著陳應道:“你…”
“滾!”陳應說著,就揚起了手中的橫刀。
韋挺急忙用可憐巴巴的目光望著李建成,哭喪著臉道:“陛下,請為臣做主!”
陳應冷冷的喝道:“按《武德律》規定“謀反”、“大逆”兩罪,父、子年十六以上一同處死,其它親屬均免去死刑,只是按其親疏關系,或收、或流。而一般死罪,只殺本人,親屬受免死之刑,廢秦王長子李承乾武德元年生人,如今虛歲八歲,按律可赦免,何罪之有,你韋挺是想讓陛下背上殘暴不仁之名嗎?”
韋挺聽到這話,無言以對!
陳應當然清楚,韋挺這么做肯定出自李建成的授意。
陳應望著李建成道:“陛下,臣只所以收容廢秦王妃與李承乾,你難道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嗎?江湖仇殺,向來講究禍不及妻兒,難道大唐朝廷袞袞諸公甚至不如江湖草莽?”
李建成尷尬的笑了笑道:“陳應你誤會韋左率了,他只是想問問廢秦王妃,廢秦王會在何處!”
陳應輕輕的笑道:“韋挺在陳家堡周圍安插了多少細作、眼線,李世民有沒有來過陳家堡,他最清楚!”
看著陳應一臉殺氣,李建成擺擺手,對韋挺道:“易直,你先下去治傷!”
韋挺帶著哭腔道:“請陛下給臣主持公道,陳大將軍飛揚跋扈,不怕陛下放在眼中!”
聽著韋挺的話,徐師謨心中暗罵韋挺笨蛋,彈劾一個手握軍權的大將軍,可是彈劾他賣官鬻爵,可以彈劾他邀買人心,也可以彈劾他縱兵為禍一方,但唯獨不能彈劾他飛揚跋扈,這不是告訴李建成,陳應沒有異心嗎?
陳應沒有理會韋挺,轉而望著產房。
就在這時,產房里出現一聲低沉的嬰兒哭泣聲。
陳應大喜。
不一會兒,一名穩婆朝著陳應躬身道:“恭喜梁國公,貴府新添女公子!”
說著,穩婆都不好意思向陳應討要喜錢了,因為這個時代重男輕女,對于大戶產下的女嬰一般情況下都得不到喜錢,她們也自認倒霉。
可是,她們并不知道,陳應兩世為人,在后世生男生女其實都是一樣,特別是女兒更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
陳應突然道:“馬三寶,快撒喜錢!”
馬三寶正準備離去,陳應又笑道:“通知下去,陳府新添千金,大擺流水席,一月之內,任何人都可以參加喜宴!”
陳應興奮的大叫道:“我有閨女了,我有閨女了!”
陳應是開心了,可是韋挺卻暗恨不已。陳應當著李建成的面,直接掰斷他的手指骨,雖然傷勢無礙,卻讓韋挺顏面無光。
韋挺在讓御醫醫治傷勢之后,就向李建成匯報:“陛下,臣查遍整個關中,一直沒有發現廢秦王的蹤跡,在臣想來,廢秦王一定沒有離開關中,弄不好就在長安城,在整個長安城中敢收留廢秦王的人,只有陳應…臣請旨搜查陳府!”
李建成搖搖頭道:“此事再議,對了,河東軍有沒有李世民的蹤跡?”
韋挺搖搖頭道:“沒有!”
李建成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話道:“繼續找!”
武德七年元月十七日,天空陰霾,不時的飄著雪花,遼西柳城縣境內的白石堡,幾名哨兵縮著腦袋,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官道。
白石堡地處大凌河中游,距離安東都護府所在地營州只有一百余里,這里算是安東都護府的前哨。
在這個時候,關中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遼東苦寒之地生存。遼東的氣候非常冷,說呵氣成冰一點都不夸張。
可是正是因為有了陳應這個異世蝴蝶,唐軍不僅僅可以在遼東扎根,同樣也在西域扎下了根。
就是白石堡為例,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唐軍戍衛堡,也是一個烽火屯。常年駐守著一個伙的士兵充當斥候。
這些白石堡哨兵們在白石堡內,不僅可以睡著火坑,堡內還有火墻,整個戍衛堡內溫暖如春,哪怕站在瞭望臺上的哨兵,他們也是裝備齊全,身穿著厚厚的棉褲、棉衣、頭戴著火車頭羊皮帽子,手上還帶著手套,臉上還帶著口罩,除了眼睛之外,其他部位都不露出來。
看著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幾名哨兵馬上縮回瞭望塔中央,圍著中間的火塘烤著火。
伙長拿著一根拆掉了箭鏃的箭桿,插著一個饅頭,放在火邊慢慢的烤著。隨著時間的推移,饅頭烤得焦黃,伙長一邊吃著烤饅頭,一邊呢喃道:“這狗造的高句麗人最近瘋了嗎?不時的越線!”
一個掉了半邊耳朵的士兵笑道:“管他們呢,反正他們都是給咱們兄弟送軍功,伙長你再差三個首級,就可以升隊正了吧?”
伙長的突然摘掉帽子,側耳傾聽起來。
伙長吼道:“有情況,準備!”
不多時,原本沉寂的大地,突然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名戍衛士兵急忙探出身子,手中的鋼弩緩緩上弦,寒光閃閃的箭鏃對準了馬蹄聲響起的方向。
因為寒冷的天氣中,突厥人或高句麗人,他們沒有手套,為了保持手指的靈活性,都是把手放在自己的褲襠里取暖,從而可以保持手指的靈活性。
但是戴著手套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十數名異常狼狽的唐軍騎兵外外扭扭的騎在戰馬上,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馬鞭,瘋狂地掃打著戰馬,明明戰馬已經跑得飛快,但是他們仍舊快馬加鞭,瘋狂地抽打著戰馬,戰馬都喘著白氣,混身上下也都熱氣騰騰,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就在白石堡的弓弩快要進入射程的時候,馬上的騎兵摘下自己的口罩大吼道:“敵襲…請援!”
伙長不敢怠慢,趕緊讓人把狼糞扔在火塘里,不多時,兩股如同水桶般粗細的狼煙,騰空而起。
狼煙就是命令,此時的唐軍將士想軍功都想瘋了。隨著大唐統一天下,戰爭已經漸漸遠去,還沒有賺足軍功的大唐將士擔心大唐也會像歷朝歷代一樣,刀兵入庫,馬放南山,他們失去了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就在狼煙一座烽火臺,沿著一座烽火臺傳遞著。
接著命令的唐軍騎兵不退反進,全部向白石堡方向前進。
隨著一支一支的唐軍騎兵到來,戰斗不可避免的爆發了。唐軍將士如同野狼一樣,圍著高句麗人的大隊,發揮著狼群戰術,給高句麗人放血。
當李世績率領麾下親衛抵達大凌河白石堡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了。李世績帶著親衛在大凌河西岸的高坡上,望著遠處的戰場。
靠近東大凌河東岸岸邊,已被染成血紅,地面上躺著無數高句麗軍兵將的尸骸。
東岸岸邊中高句麗人龐大的車隊,足足有上千輛高車,如今已被大火焚去大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高句麗軍遺棄的兵器甲杖及車輛輜重,人和馬的尸骸堆疊成山,流淌下來的血水將冰面染成了紅色,血腥氣在戰場之上彌漫。
不遠處有無數條野狼在修羅場中嘶吼著覓食,那畜生眼睛里冒著血紅的光。高空盤旋著十幾只禿鷲,正準備俯沖加入這場饕餮大宴。
遠處一面殘破的戰旗尤自飄揚,旗桿插在一輛翻覆的大車之上,車上的糧袋破開了一個大口子,黍米傾覆在車下的血泊中。
旗幟前方,約上千余名高句麗軍的尸骸形態各異倒伏在地,中心位置,一位高句麗將軍手拄長矛半跪在地,身上插著十余支羽箭,一支狼牙箭透過他的鑌鐵頭盔自面門處射入,從后腦貫出。
將軍的臉上、胡須上全是血漬,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此時的李世績披著黑色斗篷,穿著銀亮色的鎖子細甲,帶著黑色的連體兜帽,臉上也戴著黑色的口罩,只有兩只眼睛明亮有神。
李世績望著屹立不倒的高句麗將軍尸骸,喃喃自語道:“那是楊萬春吧?”
營州總管張儉點了點頭道:“高句麗安市鎮兵馬都指揮使,壯武將軍楊萬春!”
李世績想了想道:“找到高句麗大對盧(相當丞相)淵太祚了了嗎?
張儉搖了搖頭道:“沒有看到淵太祚親兵的旗號服色,應該突圍了。”
李世績的眼睛瞇縫了起來,感嘆道:“楊萬春死得真冤啊!”
張儉嘆息了一聲。
地面傳來輕微的震顫。
每個人的眼神都透露出警醒的神色。
張儉低聲道:“是奚人的遠探攔子馬!”
一哨奚人騎兵由遠及近,疾馳而來。一陣悠長的號角聲自遠方傳來。
奚人騎兵馬上張弓,第一波十幾支羽箭組成的箭雨化成拋物線自半空襲來。
十余名唐軍斥候一動也沒有動,甚至都沒有人浮現出驚慌的神色,眼睜睜看著那一波箭雨斜斜插在距他們還有幾十步的地面上。
李世績自馬鞍子上緩緩抽出了一柄雪亮的長刀。
長刀之上靠近刀柄的位置鐫刻著篆體的“安東”二字。長刀豎起,安東軍親衛們紛紛動作,變戲法一般將一架架折疊的弩機端在了手中,弩箭已經上弦,瞄準了遠遠襲來的奚人騎兵。
隨著李世績手中的長刀向前揮出,十余支弩箭離弦而出,帶著破空的呼嘯之聲,朝著遠處的奚人騎兵迎面撲去。
數十名奚人騎兵中箭,墜落馬下。
李世績縱馬而出,手中的戰刀拖在了身后。
奚人騎兵也人人拔出了馬刀。
李世績身后,唐軍騎兵縱馬馳下高坡。
雙方戰馬嘶鳴,馬蹄聲如雷鳴般敲打著地面。
雙方接觸的一瞬間,李世績的長刀揮起——
下一刻,二馬交錯而過,為首的東胡騎兵小校的人頭摔落塵埃。
人喊馬嘶聲,金鐵交鳴聲,眨眨眼功夫,兩支隊伍已經錯身而過。
奚人騎兵只有三人還在馬上,剩余的馬匹四散逃開。
李世績勒住了馬的韁繩,將馬圈回,長刀刀尖指著地,血漿順著刀刃上的血槽留下來,滴向地面。
唐軍騎兵,無一人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