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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段志玄急忙后退一步,拉開與陳應的距離,此時房玄齡與段志玄幾乎同時升出一個念頭。

  陳應為什么會在這里?

  段志玄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打量著陳應身邊,發現陳應身邊只有一個人。頓時膽子壯了起來。

  “陳應不該來!”段志玄面目猙獰的吼道:“你以為你一個人可以扭轉局面嗎?秦王天命所歸,大勢已成,識實務者為俊杰!”

  陳應一臉憐憫的望著段志玄,又望了望房玄齡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段志玄喝道:“給本將軍拿下陳應!”

  秦王府護士兵將士持刀向陳應包圍而來。

  陳應不退反進,向前一步,暴喝道:“你們追隨秦王謀逆,就不怕死么?”

  眾秦王府護軍將士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陳應來的時候太過匆忙,因為得知猛虎義從急訊,秦王李世民率領數千兵馬已經于一個時辰之前進宮,所以陳應便馬不停蹄朝著南宮奔來。

  陳應麾下的騎兵則由李秀寧率領,隨李建成、李元吉一起前往太極宮救駕。猛虎義從隨后趕緊,不過原本陳應心想裴寂如果把南衙各小吏、雜役等人武裝起來,絕對可以支撐到陳應的猛虎義從或左武候衛到來。

  不過,陳應的消息太過駭人,裴寂根本就不相信。結果,還沒有等陳應勸服裴寂,段志玄已經率領秦王府護軍抵達了南衙。

  在這個時候,陳應其實就在虛張聲勢。

  陳應指著秦王府眾護軍將士道:“一幫蠢貨,你們就算不怕死,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兒老小?秦王謀逆,爾等從犯,按律當夷三族。爾等知不知曉?陛下乃大唐之主,也是秦王的生身父親,他尚且如此忤逆。你們這些追隨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事體的人,自己也該好好想一想吧!

  段志玄冷著臉,不動聲色。

  陳應繼續道:“此等,不忠不孝,無君無父之人,你們追隨著他,能落得個什么下場?此刻回頭,雖說錯已鑄成,但反戈一擊,扈從陛下還宮,召集勤王護駕之師,以功抵過,可免去夷三族之罪不說,以擎天之功,陛下自是不會吝惜爵位,封爵不下國公,論職也當不低于五品,否則你們若是執迷不悟,跟從叛逆到底,便是本大將軍不殺你們,你們的主子,為了保守機密,以塞天下人之口,也斷然不會放過你們!”

  就在這時,房玄齡冷冷的笑道:“陳大將軍莫要虛張聲勢了,你孑然一身至些,玄齡雖然不敢傷及陳大將軍性命,但…陳大將軍莫要讓玄齡為難!”

  說到這里,段志玄也按著刀柄,緩緩逼近陳應。

  陳應隨手拔出橫刀,往前面的地上猛然一插。

  鋒利的高錳鋼橫刀插入地面三寸有余,橫刀刀身顫顫著發出金鳴聲。

  陳應指著橫刀道:“越此刀者,格殺勿論!”

  原本沖向陳應的秦王府護軍不由自主的停止住腳步。

  房玄齡看著這個情況,心中大急,拔出一名護軍士兵的橫刀,指著身邊的秦王府護軍將士吼道:“給本官抓住陳大將軍!”

  然而,此時秦王府護軍將士手腳哆嗦著,緩緩后退。

  以一人之力,獨擋數百秦王府護軍將士,讓秦王府護軍將士寸步不能前往。

  房玄齡大急道:“段將軍,秦王殿下有令,讓爾等接受本官指揮,爾等聽令,如若不從,以抗命處之!”

  說到這里,眾秦王府護軍將士不再遲疑,他們哆嗦著手腳,緩緩逼向陳應。

  陳應一看虛張聲勢無效,伸手右了一個手勢。

  身邊的周青會意,趁著眾人不注意,將手中的手擂彈點燃引信。

  陳應看著周青點燃手擂彈,一邊吼道:“這是你們自找的,對于爾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本大將軍只好請出雷神,將爾等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獄,灰飛煙滅休怪某家無情!”

  說到這里,陳應仿佛如同抽風一般,跳起來后世的霹靂舞。

  嘴里也念念有詞:“If誘alsoexistinthisorld,thenthisorld,regardlessofhat,hastomeismeaningful.Butif誘not,regardlessofthisorldhashoell,heinmyeyeisalsoonlyailderness.ButIlikelyamafoxsoulildghost!”

  就在這個時候,別說眾護軍將士,就連房玄齡也不知道陳應搞什么鬼。

  眾人就這么一遲疑的功夫,陳應快速念完了他的咒語,陳應的眼睛一瞪,聲音陡然抬高八度大吼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炸!”

  “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一團橘紅色的火球在秦王府護軍中間騰空而起。就連陳應也沒有想到,手擂彈第一次實戰居然是在太極宮南衙打響,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秦王府護軍陣中頓時人仰馬翻,鬼哭狼嚎,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人被手擂彈的沖擊波淹沒,多少人被彈片掃倒,又有多少人被這巨大的響聲嚇得尿了褲子,不過,這一刻所有的秦王府護軍,撲通,撲通全部跪在陳應面前。

  以前,他們就聽過關于陳應的種種傳說,說什么陳應會發術,會讓抽掉人的魂魄,讓人不能動彈,他們聽著只是感覺荒謬,大部分人都不當真。可是現在他們相信了傳說,陳應居然連雷神都可以請得動。

  陳應望著噼里啪啦的扔掉兵刃的聲音,心中終于松了口氣。

  太極宮甘露殿內,李世民到底沒有一刀砍了李淵,而是向李淵咆哮道:“阿爹,自武德元年以來,兒臣對外,南征北討,定隴西、平山東、克洛陽,為我大唐國朝定鼎,終日奔波勞碌;對內百般退讓,數讓儲君之位,謙恭待人,禮賢下士,為了朝廷大局,社稷穩定,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可是兒臣換回了什么?換回的,是東宮齊府,黨羽爪牙步步緊逼,層層圍堵,必欲致我于死地而后快。如今兒臣,已被逼上絕路,再退半步,兒臣一家老小,即將死無葬身之地…”

  不等李世民說完,李淵打斷他道:“說得好聽,你南征北討勝過幾回?攻打薛舉,淺水塬大敗,若是不是讓劉文靜替你扛下來所有的罪責,你有幾顆腦袋夠砍?你對起得那些數萬無辜的亡魂嗎?你睡覺睡得踏實嗎?還百般忍讓,別把朕當老糊涂,朕還沒有糊涂,楊文干為什么會反?還不是因為他貪污三千套甲胄私售,被你抓到了把柄,不得不反?劉十善為什么會反?你難道真以為魚彥章是吃白飯的嗎?朕什么都知道,如果你不是朕的兒子,你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李世民咆哮道:“就算兒臣如此,那也是被逼的!”

  “被逼著構陷太子陰謀毒殺你?”李淵原本不相信的東西,此刻他全部相信了,可是,為時已晚!李淵此時只好發泄著痛快,繼續喝罵道:“十五萬精銳大軍交給你,八大總管相隨,對付區區三萬殘兵敗的王世充,居然功虧一簣,如果不是屈突通大將軍扛下這個罪責,陳應讓出這個功勞,定洛陽你有功勞?”

  李世民憤憤道:“兒臣就算沒有功勞,也應該有苦勞,比起三胡,兒臣哪一點不比他強?天策府,眾多文臣武將,追隨兒臣,招討四方,為我大唐基業,嘔心瀝血,披肝瀝膽,屢建功勛,僅僅因為他們追隨的不是太子,不是齊王,便有功不賞,無過重罰。”

  李淵搖搖頭道:“你現在手里拿著刀子,隨你怎么說!”

  李世民反駁道:“在父皇心中,應當清楚,以天策諸臣開創社稷之功,至今官不上四品,爵不過郡公,公道何存?公平何在?兒臣不孝,今日冒萬死,危及圣躬,冒天下之大不韙,發動兵諫,為的不是兒臣個人的成敗榮辱,為的是大唐社稷興替,為的是天策府眾臣的妻子婦孺,為的是天下蒼生的福祉!”

  李淵冷笑道:“你到底是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說到底,你還是對朕,立建成為太子,心存不滿,對朕罔顧你的功勛戰績,腹有怨言。所以你今天就帶著兵,直闖宮禁,斬殺朕的衛士,血濺甘露殿,就是為了向朕表示你的怨憤,就是為你手下那些狐朋狗黨,鳴不平!口口聲聲為了大唐社稷,天下蒼生,你今晚這般暴戾行止,將朝廷禮法置于何地?將朕這個皇帝置于何地?將父子綱常置于何地?你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逆子貳臣,還有臉在朕面前,說什么社稷蒼生?”

  李世民毫不尷尬的道:“孟子云,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我李家蒙上天眷顧,忝有天下,何也?隋煬帝文韜武略,天下誰人能及,十數載,而王氣消散,鼎器遷移,何也?為君者,若不以天下臣民為念,雖以帝王之尊,亦死無葬身之地。一個國家就是一棵大樹,君為實,朝廷為冠,社稷為干,萬民為根…”

  李淵嘲諷的瞪著李世民道:”信口雌黃!“

  李世民不以為然的繼續說道:“禮法,乃圣人所定,君讓臣死,臣不死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為不孝。然則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又豈是區區一個“禮”字,所能局限的?君之視臣為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路人;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寇仇。這話也是孟子說過的。亂世之際,何論忠奸?父皇于我大唐,乃開創之主,于前隋,便是逆臣賊子,我李家一門,均是前隋叛臣,又有何忠義可言?說什么隋王無道,而失天下,天命歸唐,而李氏撫有天下。這等話,騙一騙隴間的愚民愚婦尚可。若是為君之人,也這樣想,得天下易,失天下,也只在呼吸之間耳!萬民擁戴,我李家,才能在十八路反王中,一枝獨秀,定鼎四方,老百姓若是苦唐,數年之間,將江山變色,社稷翻覆,前隋殷鑒,比比在目,還不當引以為戒么?”

  李淵氣的渾身哆嗦,戟指李世民,咆哮著大吼道:“住口!”

  李淵呼呼的喘著粗氣道:“用不到你來教訓朕!收起你這副假仁假義的偽善面孔。別忘了,我是你老子,我養育了你三十余年,你是個什么東西,天下還,有人比我更清楚么?你這番說辭,還是拿出去騙別人罷,別在你老父親面前賣弄!”

  李世民笑笑道:“父皇這話,兒子不認同。誠然,兒子的身體發膚,都是受之父母。兒時,父皇在兒臣的教養栽培磨礪上,均廢過諸多心血。可是,自武德二年以來,父皇為高居九重之君,足不出宮禁,終日所見,不過宮人宰輔、文武臣工罷了。別說對兒子,便是對天下,父皇又了解多少呢?”

  李淵道:“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朕這一輩子都要強,活到這個歲數,更不會讓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來教訓朕!你索性就一劍將你的老父親殺了,就在這甘露殿里,登基坐龍庭,讓全天下看看,你這個新皇帝有多么孝順!”

  李世民指著自己,露出苦澀的微笑道:“父皇,此刻你這么想,卻又怎知道,這許多日以來,兒臣也一直是這么想的。

  李世民舉起自己的戰刀,目光堅定地盯著李淵道:“兒子縱橫天下十余年,一向以英雄自詡,如今,卻受困長安,被自己的親兄弟,逼得走投無路。即是英雄,便不會選擇這么個窩囊死法,左右是死,兒臣寧愿,轟轟烈烈死在沙場之上,寧愿,在刀槍矢刃之間,化為肉泥,也絕不愿,坐以待斃,為諸賊所笑。”

  李淵冷哼一聲。

  李世民道:“父皇不必多慮,再怎么說,你也還是兒臣的父親,大唐的皇帝。兒子就算再不孝,也不會當真軾了您。今日我們是兵諫,并不是謀逆,天下還是大唐的天下,做皇帝的,也依然還是我們李家的人。今日這些話,只是兒子和父皇的私房話,外人面前,兒子一句都不會講。父皇的顏面即是大唐的顏面,一個國家,一個朝廷,有些事情,終歸還是要顧忌的…”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李世民臉色大變。

  李淵瘋狂的笑道:“上天都看不過眼了!”

  李淵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李世民道:“你就是真的登了基,也是一個亡國之君,我大唐的基業,就要敗壞在,你這逆子的手上了!”

  李世民頓時,目眥俱裂地揮舞著戰刀,沖李淵怒吼道:“你胡說!”

  李淵嚇得連退幾步。

  李世民閉上眼睛,半響之后再次睜開,長出一口氣道:“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既然阿爹逼著兒子說出來,那就莫怪兒子的話,說得難聽了。”

  李淵扭曲的彎起嘴角,狠狠地瞪著李世民。

  李世民毫不退縮的死死盯著李淵道:“朝政得失,首在用人,用人得失,首在賞罰,我大唐定鼎以來,那么多的功臣勛將,爵不過公侯,銜不足三品;而我李家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全都封了王,就連此刻,尚在襁褓之中的娃娃,都封了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能不讓功臣寒心,文武失望?”

  李淵冷冷的扭過頭,根本不理會李世民。

  李世民不依不撓的道:“為人主者,用人當唯才是舉,而非唯黨是用,房玄齡杜如晦,都是宰相之才,兒臣也向阿爹舉薦過他們,結果呢?房玄齡蝸居天策職銜數年,未得一遷,杜如晦堂堂天策司馬,僅僅是因為,與阿爹身邊的一個賤人的父親,口角了幾句,竟被打折一根手指,還被阿爹削去了爵位,如此用人,如此治事,豈不讓天下臣民心寒?”

  李世民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嚇了李淵一跳。

  李世民道:“阿爹當年是這樣的么?阿爹在太原時是這樣的么?若是那時候,阿爹就如此待天下豪俊,我們李家,還能進得了長安么?自入長安以來,你整日流連于深宮婦人之間,不肯親問民間疾苦,不肯聽聞,良臣諫言;有功不賞,有過不罰,令賢臣寒心,小人慶幸,大唐社稷,危在旦夕,阿爹以兒臣為亡國之君,卻不知,如今之大唐,已現亡國之兆!”

  李淵頭暈目眩,一個踉蹌軟倒在地上。

  李世民搶上前去攙扶住李淵,目光冰冷的望著眼前的虛空。

  李世民沖身邊的長孫無忌道:“請陛下去臨湖殿,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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