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政治權術斗爭記錄也淬煉出今天的中華,從不缺少真正聰慧的人。而李淵就是一個玩弄權術的高手。
李淵接著世族門閥,在前隋最虛弱的時候,給了隋朝致命一擊。最終李淵贏得了天下。可是隨著,一直支持他的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等河東世族門閥因為利益分割不均,最終反目成仇。
劉武周這個破落戶,在眾世族門閥的支持下,一躍成為了河東霸主。
李淵并沒有向世族門閥妥協,而是采取大軍征討的方式,不僅平定了劉武周之亂,順著著將河東世族門閥給削弱了一番。
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李淵在償到了手撐乾坤大義的妙處之后,從北樂而不憊。對于王世充以及河南、陜東世族是如此,以不服王治為由,以大軍開道,隨著唐軍將士浩浩蕩蕩開進河南府,河南府收歸李唐朝廷治下,接著就是河北,河北降而復叛,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李建成成功平定。
雖然河北動亂長達半年,雖然數十萬人死難,但是,自此之后,以竇建德為首的河北軍事集團和河北世族政治集團在軍事打擊下徹底消亡了。現在這個時候,李淵又在故技重施,輔公佑反或不反叛,其實結果都是一樣,李淵需要江淮軍反,只有江淮軍反叛了,李淵才能名正言順徹底消滅江淮軍政勢力集團。
李淵非常迷戀權術,他可以殘酷而又無情至極,不管是對敵人還是自己。讓數百上千萬的農民成為餓死或戰死的游魂。
正是因為這種冷酷無情,大唐人口銳減到了一個非常嚇人的地步。整個武德元年時,大唐僅有河東、關中、巴蜀一部,人口約兩百萬戶,可是到了武德九年天下基本上完成了統一,大唐僅僅兩百萬戶多點,直到貞觀十三年的時候,大唐人口才突破三百萬戶。
如果任由李淵的計劃得逞,大唐就像歷史的大唐一樣,地廣人稀,白骨露野,赤地千里。其實,要消除地方諸侯的割據勢力,并非一味的打殺,也可以像李建成那樣,采取移防之策。將苦寒之地的李藝,換到河北。而李世績則移防安東。
這樣以來,李藝在陌生的河北,至少需要擁有數年功夫才能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集團,在這個那時候,又可以再將羅藝調至其他地方。
李淵只需要將杜伏威調至河東,以李世民充鎮江淮,江淮軍肯定反不起來。畢竟,不逼到絕路上,江淮軍普通士兵是不會造反了,他們也早已厭倦了戰爭和殺戮,也想著過上太平日子。
陳應自然想改變這場人為的浩劫,通過他的不屑努力,誆騙河北三萬余戶百姓十數萬人遷徙至西域,這些人家大都是竇建德的舊部,一旦他們留在河北很自然也就變成了炮灰,現在估計就了黃土一堆。
然而,陳應卻沒有算到李淵會進一步逼迫杜伏威,如今杜伏威已經下獄待查,萬一杜伏威再想歷史上一樣暴斃,恐怕輔公佑不會反,王雄誕也不會反,任何人只要高舉為杜伏威復仇的旗號,江淮軍將士就會群起而響應。
盡管在冰天雪地里,陳應的車隊速度已經夠快了,可是陳應依舊嫌慢。李秀寧、何月兒、李道貞他們倒是可以堅持得下去,只是奈何李嗣業與陳謙卻感覺不適。
進入沙州境內敦煌城,陳應不得不下令休息。
敦煌作為絲綢之路上的名鎮之一,敦煌位于河西走廊最西端,地處甘、青、疆三省(區)交匯處,黨河和疏勒河下游最大的綠洲上,為“絲綢之路”西出玉門關和陽關的主要門戶。這里商業氣息非常濃郁。
陳應倒是沒有經動地方官員,而是下榻在了敦煌最大的四季來財客棧。其實,四季來財客棧,并不在敦煌城內而是城西十五里的地方。
四季來財客棧背靠疏勒河,沿河而建。四季客棧有三樣東西最為出名,那就是敦煌特產湟魚,其次就是來自西域的龜茲歌舞,還有就是波斯風情的極品美女。
四季來財客棧雖然名為一家客棧,事實上經營范圍非常廣泛,沿河碼頭方向是長達四百余步的快餐店,以售賣胡餅、湯餅、羊肉湯為主,專供過往商旅、腳夫、以及在碼頭上幫閑的工人為主,這里的食材量足,一文錢一個的胡餅,配上兩文錢的羊肉湯,即使尋常壯漢,三文錢保證管飽。
陳應到來的時候,正值工匠、腳夫和雜役們正在用餐,這些底層草根們拿著直徑超過一尺多長的胡餅,用刀從中間刨開,里面放上一些羊雜、或豬肉,就坐在街邊狼吞虎咽,吃完了,把飯盒一洗,繼續開工。
如果想吃好一些,這里也一屜屜熱騰騰的米飯,一桶桶菜還有湯,都用白布蒙得嚴嚴實實,以免有塵埃落進飯菜里。不過,米飯和菜肴,價格相對貴上一些,大約三四文錢可以吃飽。
陳應帶著李道貞、李秀寧、何月兒、以及許二娘、深田花音等人直接來到靠近河邊的二樓雅座,當然的這里的消費也高,最次的一桌席面也要頂外面的工匠一年的收入。
陳應等人剛剛進入大堂,馬上就吸引了大堂里客人的注意力。可惜,眾人看的基本都不是陳應,而是李秀寧或李道貞,甚至是深田花音她們諸女。
李秀寧雋永華貴,李道貞英姿颯爽,許二娘是小家碧玉,深田花音則是嬌小可人。至于何月兒也是嫵媚無雙。
眾女引來眾商賈陣陣驚嘆,心癢難耐,但沒有一個敢上前去搭訕的,開玩笑,也不看看她們身邊是誰!雖然眾人大都不認識陳應,然而他們卻認得陳大將軍麾下的黑色明光鎧甲,以及他們手中黑色的刀槍。
明亮的刀槍大家都知道,高炭鋼打造的兵刃雖然非常鋒利,也非常耐用,但是在這里并不罕見,可是罕見的是這種泛著黑色光芒的兵刃,這是陳大將軍麾下安西軍的制式裝備。除非是他們把眼珠子裝進褲襠里了,否則絕對不會觸這個眉頭。
掌柜熱情的說:“陳大將軍大駕光臨,本店真是蓬壁生輝啊!大將軍想吃什么只管開口,小民讓最好的大廚親自掌勺給你做,包你滿意!”
陳應望著裝飾金碧輝煌的雅間,淡淡的笑道:“你們這里的東西挺貴的吧?”
掌柜豪爽的說:“嗨,什么貴不貴的,大將軍你能光臨本店,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小民哪里還敢找你要錢!放心吃,這頓算小民請客,你吃得越多我們越高興!”
一個栗特的商人用蹩腳的唐言道:“大將軍您只管點菜好了,這頓算我的!”
一名薩珊帝國商人卻爭辯道:“算…算我的!”
栗特商人惱道:“憑什么?是我先開口的!”
薩珊商人不悅道:“你先開口就是你的了?開什么玩笑!”
二人互不相讓,直接用母語對吵起來了。
正吵著,楊蓉滿面春風的笑道:“算我的,算我的。”
她這一開口,大家都沒話可說了。四季來財客棧就是楊蓉的產業,這個女人來頭非常大,女人本身就弱勢,作生意容易受到排擠。一個月前,曾有一名玉門關校尉前來這里吃霸王餐,當時掌柜直接讓伙計,掄起燒火棍給狠揍一頓。眾商人以為這下這個四季來財客棧會關門大吉,沒有想到那名校尉非常沒有敢來找事,反而從從正七品校尉,直接降為大頭兵,成為跳蕩兵的一員,陣前立功(最嚴厲的懲罰之一,充當死士)傻子都知道四季來財客棧的后臺很硬。
陳應一臉驚奇的看著楊蓉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楊蓉淡淡的笑道:“不是說了嗎?你的率軍打到哪里,我的店鋪就建到哪里。”
說著,楊蓉自己斟了杯茶一飲而盡,響亮的嘖了一聲:“我準備要在沙州這邊開三家大型糧店,準備明天在西域購買十萬傾地!”
李秀寧暗暗咂舌,十萬傾可不是十萬畝。一傾就是一百畝,十萬傾就是一千萬畝。按照關中一個縣最多上萬傾地計算,楊蓉這是一口氣要買下十個縣。
楊蓉笑道:“我準備把安西三鎮十九州一百多縣,全部開設分店,進一步把生意做大,做強…掌柜的,把你們這幾道拿手菜通通端上來!”
掌柜歡快的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去忙活了。
陳應瞅了瞅楊蓉道:“大表姐,這幾年沒少賺吧?”
楊蓉得意的笑了笑,說:“前兩年只是小有賺頭,不過今年倒是大大的盈利了。”
她今年盈利的主要原因是在陳應治下以幾乎白送的價格,買到了彩云城,自己當了一把城主的癮。偏偏原本荒涼的白云城,不僅有鹽礦,還有一座瑪瑙礦。
這其實還不算什么,關鍵是陳應將大唐通利錢莊開到了西域。這一下通利錢莊的生意成倍增加,他們把錢運到疏勒,將錢存入疏勒,然后再到長安、成都、洛陽、靈州、洺州等地采購貨物。
這樣以來,不僅方便運輸錢幣,特別是大宗貿易。
李秀寧心中有點酸溜溜的道:“你一個女人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楊蓉淡淡的笑道:“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看著金山銀海從自己身邊流過是什么感覺!我都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將那一座座金山全給扒進自己口袋了!”
陳應道:“你的錢已經夠多了啊…夠了十輩子你也花不完!”
“這不是夠不夠有錢的問題,我就是喜歡大筆大筆賺錢,看著成千上萬的金錢從自己手中進出時的感覺!”楊蓉望著陳應道:“要論會賺錢,其實我更佩服你小表弟!”
李秀寧道:“他賺錢,今年為了修那條路已經快要窮得當褲子了!”
“小表弟,你要不要借錢,要不算我一股也行!”楊蓉笑瞇瞇的道:“要不這樣,我出二十萬貫,你把馳道的干股給我一成!”
“什么一成?”陳應瞪大眼睛道:“二十萬貫就想要一成,你怎么不出搶?”
“有話好說,咱們可以商量!”
“沒得商量!”陳應連連搖搖頭道:“二十萬貫,看在自己人的份上,最多算你三分股!”
聽著陳應與楊蓉的對話,李秀寧膛目結舌,她感覺她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二十萬貫三分,其實不是說那條路要六七百萬貫?
楊蓉白了一眼陳應,故作委屈的道:“你好狠的心啊,才三分股!”
“不要拉到!”陳應沒好氣的道:“別不知足,你不想買,我還不想賣呢!”
楊蓉沉吟道:“這話吧,三分就三分,這樣吧,二百萬貫,是不是可以占到馳道的三成股份?”
聽到這話,陳應起身示意周青和郭洛示意周圍。
郭洛和周青急忙從附近出來,警惕的望著周圍。
陳應道:“大表姐,你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以楊蓉的實力,拿出三十萬貫陳應可以接受,五十萬貫已經非常勉強了。但是,她一口說出二百萬貫,這已經超出了她的實際能力。
楊蓉看著陳應的神情,就知道陳應已經猜測到了她的用意。楊蓉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二百萬貫,三成股份,小表弟感覺如何?”
陳應的臉色凝重起來,緩緩道:“對方是誰?吳郡陸氏?還是陳郡謝氏?還是吳郡朱氏?”
“江左四家!”楊蓉道:“三個月前,他們找到我!”
江左四家,也可以說江左豪門四大家族,分別是顧、陸、朱、張四姓,最早可以追溯到兩漢三國時期,他們每一家都是數百年的豪門望族。
現在與其說是向陳應參股,不如說是他們正在用他們的方式,間接向李建成輸誠!
李秀寧望著陳應道:“陳郎你的意思是…”
陳應苦笑道:“這已經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了,這件事必須盡快與太子殿下商量一下,不過在我看來,太子殿下必定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