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接到李淵的旨意,然而,在陳應想來。李淵一定會同意,最近武德七年春天,他就可以接到圣旨,返回長安。
正如李秀寧所說,他陳應不會做任何人的忠臣,哪怕是閻王爺想要陳應的命,他也要薅下閻王爺幾根胡子,他絕對認命,更不會束手待斃。
以陳應的身份和地位,哪怕是李淵也不可能無罪而誅,這需要給他足夠的多的罪名,經過三司會審之后,才能開刀問斬。只要不是一刀砍掉腦袋,陳應都有足夠可以操作的空間。
長安可以說是龍潭虎穴,但是為了李秀寧不留下遺憾,陳應決定闖上一闖。
但是,回長安之前,陳應決定做好萬全的準備。
“槍桿子出政權!”
陳應可以輕易丟掉東宮右衛率的兵權,甚至是定遠軍、靈州的兵權,也可以丟掉東宮四衛率的兵權,可是驍騎、射生、陌刀三軍的兵權他不準備丟掉。
如果李淵以為一紙圣旨,就可以奪回陌刀、驍騎、和射生三軍的軍權,那就有點意開天開了。這三軍會有個別將領,心向朝廷,但是大部分將士卻不會。因為,陳應給了三軍將士太多的利益,這些利益不是一紙詔書就可以挽回的。
更何況,把這三軍丟給李淵,李淵根本就養不起。安西軍每一個折沖府一座學堂,這個學堂子弟,全無例外,全部都是府兵子弟入學,而且全部免除學費,學堂還提供免費的午餐和早餐。
大唐可不比后世,在科舉制度沒有完全取締舉薦制度的時候,官員幾乎全部出身世族和門閥,平民百姓是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不起肯努力,多買幾畝地,成為一個庶族地主,這個幾率跟五百萬頭獎差不多。
府兵子弟想要出人頭地,那只有拿著兵刃上戰場。不過戰場兇險萬分,哪怕陳應麾下,陸續傷亡將士已經非常低了,可是從武德元年到現在,傷亡人數也超過萬人,殘疾的不知凡幾。這個機率雖然大點,但是也需要足夠的勇氣和運氣。
可是讀書就不一樣了,這個時代的識字率實在太低,甚至比五六十年代的大學生還要低,幾乎是萬分之一的機率。只要識字,能寫會畫,總可以混得不錯。對于安西將士而言,僅僅折沖府學堂這一項福利,足以讓他們對陳應感恩泣德。
關鍵是這個折沖府學堂非常費錢,大一點的學堂一年費用三千多貫,小一點的也要一千多貫。關鍵是十萬安西軍將士,關鍵是整個安西建立了足足六七十座折沖府學堂,這個消耗可不小,再加上縣學和州學,僅僅教育開支,陳應百年就需要話費三十多萬貫。毫不夸張的說,李淵寧愿花三十萬貫養十萬大軍也不愿意建立這么多學堂。
除了安西軍的折沖府學堂,安西軍將士的另外一項福利就是折沖府醫護所。在陳應的開創之下,每一個折沖府擁有一個隊的醫護兵建制,戰時他們自然是隨部隊行動,參與戰地救護,可是平時就要在駐地,為府兵家屬或子女看病拿藥。
折沖府醫護所,倒不是全部免費,小病雖然全免,但是大病卻只報銷六成,如果將士沒有錢,那也沒有關系,可是提前預支,將將來戰場上立功的賞賜用來抵消醫藥費用。而且,這個費用不包括看病費用,看病是永遠免費的。
看病難的問題,其實也是這個時代的通病。正所謂民間諺語“家產萬貫,一病玩完”在任何時代,看病的費用都是非常高的(老程身有體會,在帝都一場感冒,輸液五天,花費一千五百多),這個折沖府醫護所,只有憑軍籍的家屬或將士才有資格享用,普通百姓是沒有機會的。
當然,這一項開支每年也多達十數萬貫,不過要根據每年的情況而定。
安西軍將士還擁有集結浴池的福利,憑借軍籍或軍票,可以去浴池免費洗澡。當然這個待遇只是添頭,有勉強高于無。
當然,更重要的是,安西軍將士的俸祿高啊。也就是說,十萬安西軍將士,在不計劃鎧甲、兵刃、箭矢、糧食、草料、醬、肉等消耗的情況下,僅僅福利加上軍餉,就多達百萬貫。可以說,安西軍士兵每一個人的待遇,幾乎趕上了朝廷的正八品武官。
正是因為安西軍將士的福利待遇好,有免費的新衣服,免費的澡堂,藥堂,學堂,過年還有雞鴨肉和精米白面分,所以西域百姓,無不以成為安西軍府兵為榮,無論戰場減員多么嚴重,陳應總可以輕易的招募到足夠多的兵源。
說出來很殘酷,然而這卻是事實。陳應用一百多萬貫的支出,武裝了安西軍這支新軍。雖然安西軍將士占不到大唐總軍隊的五分之一,然而花費超過了大唐關中最精銳的十二衛大軍。
除非李淵舍得拿出五分之一的國庫來填這個窟窿,否則李淵根本就不可能收買全體安西軍將士。失去陳應的供養,安西軍將士不撂挑子才是怪事。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陳應依舊召集了麾下心腹,如馬周、馬孟明、張士貴、張懷威、段志感、蘇定方等將領商議軍事。
看到眾將領到齊之后,陳應凌厲的目光,緩緩掃視著眾將領。
眾將領趕緊屏氣斂息,側耳恭聽。
陳應沒有廢話,開門見山的道:開春以后,道路暢通,本大都護要回長安!”
羅士信急忙問道:“為什么?”
陳應微微一笑道:“夫人即將待產,西域氣候惡劣,更何況陛下已經想皇外孫了!”
能成為一軍主將,腦袋都不是白給的。陳應說到這里,他們已經明白了,這并不是陳應想回去,而是李淵想讓陳應回去。想皇外孫是假,扣留陳謙作為人質那才是真的。
羅士信憤憤不平的道:“西突厥未滅,吐蕃實力還在,能不回去嗎?”
陳應給眾將領一個安心的眼神,接著道:“西域大都護轄境實在太過廣袤,自東起伊吾西至疏勒,足足擁有三千六百余里,如果天氣不好,恐怕兩個月都走不了一個來回。本大都護決定,將西域都護一分為三設立庭州、疏勒、龜茲三鎮。”
說到這里,陳應在地圖上劃出庭州、疏勒、龜茲三鎮的區域圖,并且指著地圖州庭州鎮作為安西軍補給基地,以張懷威出鎮從三品鎮守使、郭孝恪擔任正四品副鎮守使、統帥陌刀軍、安西九折沖府、共計四萬五千兵馬駐扎在庭州城,兼防東南、西南方向的吐蕃、東北方向的東突厥、守住東方后路!”
張懷威沉默片刻,躬身應諾。
陳應指著龜茲道:“段志感,你任龜茲鎮從三品鎮守使,蘇定方擔任副鎮守使,龜茲主要防區為龜茲天山南路,以及天南北路,這里部落云集,民情復雜,攘外必先安內!”
段志感聞言大喜,拱手抱拳道:“大都護放心,人在城在!”
陳應的目光落在張士貴的身上,指了指疏勒道:“張士貴、你擔心疏勒鎮從三品鎮守使,替本大都護守住大唐的西大門,從葛邏嶺、托云關、還有西海,西突厥自阿史那步真敗亡之后,他們肯定不會甘心失敗,必然試圖卷土重來,本大都護不管西突厥會有多少人來犯,你給本大都護堅決打擊,匹馬不得過蔥嶺!”
張士貴道:“末將領命!”
就在這時,張士貴遲疑的了一下道:“不知所有擔任疏勒鎮副鎮守使!”
不等陳應說話,羅士信卻道:“這個副鎮守使誰愿意當就當,反正我跟著大都護返回長安!”
大唐以左為尊,習慣性的陳應總是把羅士信放在左驍騎將軍上面,算是張士貴的頂頭上司。但是陳應非常清楚,張懷威還可以勉強抵擋一面,但是羅士信只是一個斗將之材,根本無法成為獨擋一面的鎮守使,反而張士貴更加靠譜一些。
陳應擺擺手道:“本大都護信任你,疏勒鎮不設鎮守副使,只有你一個鎮守使!”
張士貴既高興又忐忑不安。
就在這時,陳應這才望著馬周道:“西域大都護府司馬一職責任重如泰山,本大都護希望你兼顧好三鎮補給,務必保證各鎮供給!”
馬周是聰明人,他從陳應的反常分設三鎮的舉動就看出了問題。原本,安西軍的供給問題,屬于安西軍統一調配,現在依舊是統一調配,很顯然這是陳應為了應對李淵即將分化西域都護府的應對之策。
西域地盤太大,兵馬又多,朝廷肯定不會放心。一分為三之后,西域三鎮最大的一鎮庭州鎮不過四萬五千兵馬,在全國范圍內,已經算是不如流的封疆大吏了。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樣以來,西域大都護府已經空了,哪怕李淵再委任一個西域大都護,也無法控制安西軍的兵權,只要不替換馬周這個大司馬,安西軍就可以牢牢掌握在陳應手中。
馬周也聽出了陳應的潛意思,只要各鎮依舊聽從陳應的指揮,那么糧秣、補給可以正常進行,一旦他們敢反復,那么他們就無法獲得補給,可是,將士們總是要吃飯的,不給他們飯吃,就別想指望他們賣命。
陳應沉吟道:“由于旅途太過遙遠,你們各自率領分駐吧,西域亂了太久,也該安定下來了,如果各地沒有駐軍,恐怕這個年也過不好!”
張士貴、張懷威、段志感、蘇定方等人趕緊領命而去。
陳應轉身望著羅士信道:“長安太過兇險,你最好還是留在西域,回到長安,恐怕我也無照你周全!”
羅士信咧嘴大笑道:“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怕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