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李世民都是陳應心頭上的一座大山。他雖然弒兄殺弟囚父,但是卻對內以文治天下,虛心納諫,厲行節約,勸課農桑,使百姓能夠休養生息,國泰民安,開創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貞觀之治。對外開疆拓土,攻滅東突厥與薛延陀,征服高昌、龜茲、吐谷渾,重創高句麗,設立安西四鎮,各民族融洽相處,被各族人民尊稱為“天可汗”。
陳應很怕與李世民為敵,一直以來都是與他若離若既,因為在他的理解中,房玄齡智計若妖,計出無雙,杜如晦籌謀劃策,運籌帷幄,可以在開唐之初,敗東突厥,奠定貞觀之治立下汗馬功勞。
更何況,秦瓊之曉,程知節之勇、李世民麾下文臣如云,良將如雨,簡直就是陳應不敢抗拒的大山。
然而,此時陳應卻不想在忍。在歷史上,因為李秀寧在武德四年去世,所以沒有夾在太子和李世民之間,阻止他們斗爭。可以現在,李秀寧卻非常粗暴的打亂了李世民的部署,甚至自作聰明的將長孫無忌從李世民身邊調開,在李秀寧看來,這是解決李世民與李建成兄弟相爭的辦法,事實上,在陳應的角度看來,這恰恰就是火上澆油。
長孫無忌雖然謀不及房玄齡、杜如晦,功不及秦程,但是李世民卻評他為凌煙閣第一功臣,并且封他為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可是文臣的巔峰,更何況歷史上長孫無忌還做到了太子太師、太尉、校檢中書令、主持尚書省,同中門下平章事。
這就等于把貞觀朝時期的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三省全部交給了長孫無忌,這份信任,恐怕歷史上也是罕見的。
可是李秀寧把長孫無忌從李世民身邊調開,陳應絕對不相信李世民會咽下這口氣,當然,以長孫無忌有仇必報的性子,恐怕針對平陽公主的打擊,絕對會接連出現。
一個連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都敢以兵刃相見的謀士,在他手上不僅弄死了隱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貞觀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齊王李祐,吳王李恪、漢王李元昌,當然,李世民的十四個兒子中,除了李治和十四子趙王李福之外,其他無人得到善終,不得不說,長孫無忌之毒,曠古罕見。一個平陽公主李秀寧,他肯定不會心慈手軟。
況且,政治斗爭是殘酷的,是鮮血淋漓的。陳應也沒有理由將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
不過,陳應現在的職位,沒有李淵的圣旨,他是不可以回京的。陳應一邊向李淵上書,希望回京探望兒子,希望李淵可以恩準。
同時,陳應也在偵察長孫無忌的動向。
陳應寧愿李世民恨死自己,也要弄死長孫無忌這個大禍害。
陳應一連下達六道命令,第一命令猛虎義從秘密偵察長孫無忌從長安抵達西州的具體路線,同時命令阿史那思摩從仆從軍軍營挑選死士,陳應肯定不會動用自己身邊的親衛執行命令,而是需要動用投降的突厥人。
就算事敗,也追查不到陳應自己身上。
于此同時,將作營將一批猛火油秘密調出倉庫,用猛火油一燒連骸骨也看不到一塊。
就在陳應將目標對準,長孫無忌的時候。長孫無忌卻帶著兩名心腹隨從,悄悄脫離他的大隊。
朝廷委派長孫無忌為西域大都護府長史,還給他配備了倉曹、司曹、民曹等十三曹事,連護衛軍隊一起,一行人足足有五百余人。
長孫無忌發現朝廷委派的倉曹參軍魯志昆與他長相頗為相似,同樣面白體胖,同樣關中口音,稍加打扮,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根本就分不出來。
于是長孫無忌將魯志昆這個胖子放在自己的公車上,吃住都在他的四輪馬車上解決,除了偶爾有人可以遠遠看上一眼,可是看著一身赤紅色官服,頭戴國軟腳幞頭,根本無從發現這個長孫無忌其實就是一西貝貨!
離開大隊之后,長孫無忌收買了一隊栗特商人,用五百金的價格,將這個小商隊,連同仆役甚至商隊的掌柜,都成了長孫無忌的仆人。這個只有二十五馱的小商隊,帶著滿載的絲綢、茶葉還有十幾套羽絨服,就晃晃悠悠踏上了絲綢之路。
黃沙滾滾,所過之處,一片荒涼。在西行商路上,最大的困難不是缺水,也不是疲憊,而是寂寞。
足足十幾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跟在長孫無忌身邊的親隨長孫懷安不解的道:“郎君,你這是何苦呢?”
長孫無忌那雙小眼睛,像毒蛇一樣,閃爍著駭人的精光。他淡淡的道:“你這就不懂了吧?跟著大隊前往西域,你以為我還能有命嗎?”
“不至于吧?五百余號人,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能全殺了?”長孫懷安認為陳應不至于如此做。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道:“你是不了解陳應這個人,你要是了解的,你就發現他的恐怖之處,這天下似乎沒有他不敢干的事情。滎陽鄭氏乃天下聲望俱佳的門閥,尋常人誰敢對鄭氏不敬?”
長孫懷安聽到這話沉默了,陳應為了他的兄弟羅士信搶了鄭氏的媳婦為妻,官司打到御前,陳應咬死口不承認,睜著眼睛說瞎話,根本就沒有見過崔盈盈此人,現在崔盈盈的女兒,比陳應的兒子還大三個月。
尋常人不知道,長孫無忌卻清楚不過了。為了平息鄭氏與崔氏的怒火,陳應付出的代價也非常大,羽絨服山東代理權,以及雙面鐵鏵犁的、河南、河東、以及山東、河北的代理權。
要知道僅僅羽絨服與雙面鐵鏵犁給崔氏和鄭氏帶來的收益,每年就不下三十萬貫。拿到自己想要的好處,崔氏和鄭氏根本就沒話可說了,甚至他們還想讓自己族中的女子再送去出幾個。
每年三十萬貫的收益,可以做多少事情。站在長孫無忌這個位置非常清楚,如果秦王府可以得到這筆收益,可以做的事情會非常多。但是陳應為了羅士信,偏偏就錯了。
在陳應眼中,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根本就不叫事。至于,崔盈盈一介棄婦,就算她全身上下都是金子做的,也不值三十萬貫,而且是每年三十萬貫。但是陳應卻做了,而且做得非常徹底。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陳應有錢,有錢可以使鬼推磨,陳應只要想要自己的腦袋,整個長安,乃至整個天下的游俠就會像聞著血腥的鯊魚一樣,聞風而動。
至于死多少人,重要嗎?
長孫無忌根本不敢將自己的小命,寄托在陳應的心慈手軟上面,所以他為了自己的小命,決定離開大隊,只要成功抵達陳應面前,陳應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笑臉相迎。
有句話叫做自作聰明,長孫無忌的大隊有著一個全副武裝的射生步兵團保護著,這個射生步兵團擁有三百張弓、一百具弩機,人手一把橫刀,在不動用陳應麾下精銳的情況下,在西域這個地方,要依靠零散的部落勇士和土匪,沒有一千人或更多的人馬,根本就啃不動。
在無遮無攔的河西道上,想要伏擊這樣一支軍隊,動用一兩千人馬,絕對無法做到無聲無息,更何況陳應也不是一個嗜血好殺的人,他還真不想用五百余條人命與長孫無忌一個人陪葬。
如果在涼州地界還是在西州道,長史的隨扈出了事情,陳應也逃脫不了干系。
陳應原本的計劃是,在隨時隊伍中,給長孫無忌下一個慢性毒藥,讓長孫無忌中毒,慢慢死亡,這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長孫無忌卻獨自離開大隊,潛入一個商人隊伍中,無疑是給陳應幫了大忙。
商隊綜過一千八百多里的漫長前進,終于抵達了西域州最東邊的伊吾城。伊吾城由于是商道上最重要的一個補給地點,自從漫長而枯燥的商道上走到人間,這些商隊第一反應就是大吃大喝,當然還有解決生理需要。
進入伊吾城后,長孫無忌的這個商隊馬上就被人群包圍了,那些操著唐言,紅頭發或綠眼睛的胡人,爭先恐后的向長孫無忌的商隊賣水果和雞鴨,讓長孫無忌已經在荒原上跑了好一千里路的唐人眼淚差點流出來,就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回到了大唐。
長孫無忌進入伊吾城趕緊找了一個不錯的酒店,舒服的泡個湯池。不過,長孫無忌一下子就露出了馬腳。
遠途行商利潤非常可觀,然而沿途這些補給點的花銷也不低,在長安一文錢一個的胡餅,在伊吾城要賣三文錢,一個在長安花上十文錢可以享受著泡澡,搓背和按摩服務,在伊吾城卻要花上一百文。
通常商隊進入伊吾城,只會在小攤上吃點熱食,補充水和干糧,然后上路。可是長孫無忌,不僅去泡昂貴的湯池,還一次性叫了一個龜茲歌舞團為他一個人歌舞助興。
長孫無忌這些種種格格不入的表現,很快就進入了有心人的視線之內。
商隊原來的頭領栗特商人馬希姆被兩名黑衣人請到了胡同里,根本還沒有來得及上刑,馬希姆就一五一十的倒了出來。
馬希姆笑道:“也不是哪里來的土財主,居然花五百金買了我的商隊,天啊,我就算三年也掙不到五百金,自然愿意把自己賣了!”
黑衣人問道:“這個人什么來路?”
馬希姆道:“不太清楚,隱隱約約好像聽他們自己說什么長孫…”
兩名黑衣人目光在空中一碰,推著馬希姆道:“帶著我們去看看這位財主!”
經過黑衣人暗中觀察,毫無防備的長孫無忌就這樣在伊吾城泄露了自己的行蹤。
黑衣人點點頭道:“可以確定,就是目標!”
另外一名黑衣人道:“那你繼續跟著他們,我去發鷹信,告訴主上!”
黑衣人道:“不用告訴主上了,主上只要目標的人頭,這件事情,很多人都可以辦!”
“哦!”黑衣人笑道:“伊吾城里來了不少吐蕃流浪武士,據說是他的頭人被一個叫什么紅衣大王的人殺了,沒有人供養他們,他們如今在伊吾城給人當幫工,不過大家都不喜歡用這種蠢笨的吐蕃人,現在這伙吐蕃人過得很慘,我們應該幫幫他們!”
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了,這些流浪的吐蕃人聽到了一個暗中流傳的消息,馬希姆的商隊攜帶了大量的絲綢,據說還有羽絨衣,這種東西有人出高價購買。
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可是黃金卻是黃的!
一股自發式的團隊開始出現,對此長孫無忌這個聰明人,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長孫無忌的無知就是,西域是陳應的主場。
在他的主場里,自然一切都是他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