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非常短暫。就在李道貞浮想聯翩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周青在屋外稟告道:“大將軍,涼州急報!”
陳應也在沉浸在父子天倫之樂之中,被周青這個么打岔,微微不悅,陳應眉頭微微一皺,不悅道:“不是告訴你不要打擾我嗎?”
周青期期艾艾的道:“主上,事情緊急!”
周青推門而入。
陳應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青,周青嚇得一哆嗦。
陳應道:“什么事等我兒子吃完飯再說!”
周青腦袋一縮,只好退出屋外等著。
李道貞道:“正事要緊,兒子我來喂!”
陳應將雞蛋羹的碗遞給李道貞道:“如此也好!”
可是陳應剛剛離開小李嗣業的視線,李嗣業就張起小嘴,哇哇大哭。
陳應望著這一幕,簡直就是目瞪口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脈相連?
不過,陳應接過急報,站在李嗣業面前。
李嗣業就不再苦惱,而是安靜的吃著雞蛋羹。
陳應打開急報,一目十行。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陰冷。
李道貞感覺到了異樣,小心翼翼的問道:“出了什么事?”
陳應嘆了口氣道:“都在進化啊!”
“什么都在進化?”
陳應此時心里滿是酸楚,來到大唐三年多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他依靠著先知先覺,混得不說風聲水起,至少也是凡人莫及。如今他已經是從二品的鎮軍大將軍了,就連陳應自己也有些飄了。
可是,陳應沒有想到西突厥人居然學會了使用弩炮。
弩炮不同于投石機,弩炮是希臘人狄俄尼索斯采用力學研究發明的,即利用兩束張緊的馬鬃、皮繩或動物肌腱產生的扭力作為動力,驅動弩臂帶動弓弦拋射彈丸或箭矢。
希臘人設計的弩炮帶有堅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其前端兩側裝有兩具扭力彈簧組,每個彈簧組帶動一只弩臂,弩臂末端連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納投射物的編制網袋。弩炮具有強大的威力,性能良好的弩炮能夠將1塔侖特(古希臘重量單位,約合26千克)重的石彈拋出300碼(1碼0.9144米)開外。
雖然弩炮的威力比起像十三梢重型投石機來,威力還要差一點。可是不可否認,西突厥掌握著這種弩炮,對于涼州城來說,卻是最大的威脅。
原本沒有攻城器械的西突厥,對于高大而堅固的涼州城是沒有任何辦法,可是隨著戰爭的推移,西突厥軍中出現了一群上千人左右的金發碧眼奴,這些金發碧眼奴,操控著弩炮,轟塔了涼州城的一座敵樓,造成數十人傷亡。
數十人傷亡并不算太過嚴重,卻對涼州守軍的士氣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陳應也清楚,戰爭一直是促進人類科技進步的主要動力源。因為希臘人要面對迦太基人的進攻,不得不發明了弩炮,后來羅馬帝國將整個希臘納入版圖,這外弩炮成了羅馬帝國擴展的助力。羅馬人改良了這種弩炮,使其威力更大,羅馬人的巨型弩炮可以將四百米外的敵人轟的潰不成軍,他們發射的長矛可以將兩個或三個排成密集隊型的敵人一起釘在地上。
除此之外,弩炮的精度也令人嘆為觀止,他們甚至能夠反復命中同一地點,曾經有過弩炮發射的長矛將前面已經命中的長矛劈成兩片的記載。
陳應這下不能再淡定了。此時他在靈州,距離涼州城還有近千里之遙,一旦李道宗支撐不住,西突厥攻克涼州城,那么問題就嚴重了。
時不我待,想到這里。陳應戀戀不舍的看著吃飽喝足的小李嗣業,望著李道貞道:“我要去野豬嶺軍營了,晚上我再回來!”
李道貞看著涼州告急,心中也有些著急,問道:“大兄那里沒有問題吧?”
“你要相信他,這點小場面,還難不住他!”陳應輕輕親吻李道貞的額頭,轉而走向城外。
在這個時候,那些河北籍的士兵苦日子終于到來了。
陳應抵達野豬嶺大營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將士們排著隊吃飯,也有的吃完飯開始在水池前洗完。
負責整訓新軍的段志感帶著一陣隨員,迎接陳應。
“我等拜見陳大將軍,陳大將軍威武!”
陳應擺擺手道:“怎么樣,這批兵的素質如何?”
聽到這話,段志感一臉感慨道:“真是不錯,雖然看上去要比關中兵瘦弱,不過到底是燕趙男兒,底子在那里,只要給末將三個月,我還你一支精兵,不弱于定遠軍的精兵!”
“三個月!”陳應搖搖頭道:“計劃需要變了,我可沒有三個月時間給你,反正這些兵都有基本,給你十天,讓他們熟悉咱們的軍紀、操訓,隨后就要拉出去打仗。”
“十天?”段志感為難的道:“會不會太少了點?”
“不少了!”陳應指著這些兵道:“如果是一群沒有見過血的農民,十天的訓練,顯然是不夠的。可是,他們不是普通的民夫,他們都是跟著竇建德,從河北打到山東,從山東打到河南,最不濟的也見過血了,更何況,現在涼州的局勢不妙,西突厥有了攻城器械,雖然這些器械,不足以轟塌涼州城,可是,本將軍不能拿數萬軍民的性命去賭。最頭疼的還是,西突厥似乎有增兵的趨勢,他們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本大將軍對此十分憂慮,再說了,好兵都是打出來的,沒有見過血的士兵訓練再怎么刻苦,也不如老兵,我可不希望花了這么多錢,最終養出一堆見不得血的兵!”
段成感嘆了口氣道:“十天就讓他們上戰場,會有很多人會死!”
“沒那么快,從靈州到涼州有差不多上千里地!”陳應指著這些目不斜視,開始排隊行走的士兵道:“我們從靈州抵達涼州,我給你二十天行軍時間,你可以一邊行軍一邊訓練,這樣以來,抵達涼州時,他們該訓練一個月了,差不多了!”
段志感道:“末將明白!”
陳應又問道:“對了,這些河北籍的士兵中,有沒有好苗子?”
“好苗子?”段志感遲疑道:“要說好苗子,還真有那么幾個,其中一個叫郭孝恪的,那家伙就是刺頭一個,一天之內連續挑戰他的伙長、隊正、旅帥、校尉、果毅副尉,還有折沖都尉,身手那是沒得說,無論弓箭,還是馬術,都相當優秀,就是有點刺頭!”
“刺頭好啊,本大將軍最喜歡刺頭!”陳應笑道:“咱們是軍隊,不是要一群乖寶寶,軍隊沒有血性,沒有脾氣哪成?把那個誰…郭…什么?”
“郭孝恪!”
“誰?”陳應驚訝的道:“郭孝恪?”
段志感疑惑的道:“大將軍聽過他的名字?”
“沒…”陳應這話肯定是言不由衷。事實上他不是歷史專家,也不是全部清楚,隋唐時代的名將,比起程知節、秦瓊、尉遲恭、羅士信、哪怕羅藝,都比郭孝恪的名氣大。
陳應知道郭孝恪的名字,主要還是去北庭(既北匈奴單于王庭,現新疆昌吉吉木薩爾縣境內)游玩的時候,曾看到過郭孝恪的石像,知道他就是大唐西域第二任大都護,而且還是死在任上,戰死的大都護。
陳應怎么也沒有想到未來的大都護居然跑到自己軍中來當一個小兵。要知道安西都護府大都護在唐朝可是從二品的級別,掌握著對周邊民族之“撫慰、征討、敘功、罰過事宜,皆其所統。”
事實上,安西大都護是真正的安西王,安西都督府下轄四鎮七十九軍州,最強盛的時候,面積幾乎是五百多萬平方公里,不過由于地廣人稀,實際轄境人口不多。
陳應想了想道:“把郭孝恪帶過來,讓我看看!”
段志感隨即吩咐一名親兵,前往軍營去尋找郭孝恪。
時間不長,郭孝恪在親兵的帶領下來到陳應面前。陳應打量著這個郭孝恪,只見他身高七尺五寸,比陳應稍矮,不過卻比陳應強壯多了,身上的肌肉隆起,似乎要將身上的戎服撐破。
郭孝恪看著陳應的時候,心中既是激動,又是忐忑。激動的是,他終于可以見到大唐的軍神了。在大唐所有將士中,沒有見過陳應的人非常多,可是沒有聽過陳應名字的幾乎沒有。
在唐初的時候,突厥就像漢初一樣,是壓制在所有中原頭上的一座大山,可是陳應自出道以來,看到突厥就一頓狠揍,打得突厥人現在都懷疑人生了。逢戰必勝,這是陳應身上的標簽,關鍵是陳應還讓無數老將,顏面盡失,與陳應相比,他們這些老將,這半百的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郭孝恪心中也很是忐忑,因為他太鋒芒畢露了,一天,其實是半天,在短短兩個時辰內,連續打了六場,校尉以下級別,比的只是拳腳功夫,他郭孝恪輕松取勝,毫無費力。
可是到了果毅副尉和折沖都尉這個級別,不僅要比拳腳,還需要比射箭以及行軍布陣,盡管他也贏了,不過卻掃了無數人的面子。郭孝恪擔心陳應會不會找他的麻煩。
郭孝恪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禮:“卑職郭孝恪,參見大將軍!”
陳應淡淡的笑著,下下的打量著郭孝恪,還用手去捏他的肌肉,折騰了半晌才點了一下頭:“是塊好料子…以前見過血?”
郭孝恪道:“回稟大將軍,是的。以前在瓦崗跟著密公,殺了不少人,沒有一百,至少也有八十。”
陳應聞言,微微一笑:“這么說你就是百人斬了?沒吹牛?”
郭孝恪說:“沒吹牛,用箭射死了五六十個,用刀砍死了二三十,沒有仔細算,反正戰場之外,我一個人也沒有殺過。”
聽說郭孝恪居然射死過五六十人,阿史那思摩不悅道:“吹牛的吧?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啊?”
陳應微微一笑道:“是真是假,試試不知道了?”
“試試,大將軍打算怎么試?”郭孝恪一臉希翼的問道。
陳應伸手一指蠢蠢欲動的阿史那思摩道:“你們每一人一匹馬,一壺箭,先把箭鏃拆掉,箭頭蘸上白漆,兩對五百步,同時進攻,誰高誰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雖然拆掉箭鏃的箭矢,肯定是射不透甲胄,不過由于二人用的弓,都是硬弓,一旦射中面部或咽喉部位,一樣可以中創或射死。
不過二人卻非常贊同陳應的意見,阿史那思摩飛快的拆著箭鏃,將拆掉箭鏃的箭矢蘸到白漆里。
郭孝恪也拿著鐵胎弓,背上插著箭壺,翻身上馬。
二人二馬,緩緩后退。
眾人一看郭孝恪又要與陳大將軍的親兵統軍比武,頓時圍在邊上觀看這場龍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