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州城夏國皇宮萬春宮,夏國皇宮,恐怕是隋末唐初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塵煙中,最寒酸的皇宮了。說是皇宮,不過是一座七進的院落,別說公侯之家,就是鄉下稍大一點的的土財主家的宅子,也規模也比竇建德的萬春宮大。
竇建德就一妻一妾,曹氏皇后也只有十幾個侍女,整個皇宮并沒有宦官,也沒有所謂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竇建德每當攻陷城鎮打敗對手,所得到的財物,一起分發獎賞給各位將領,自己一樣東西都不要。又不吃肉,日常吃的只是蔬菜、脫皮粟米飯。他的妻子曹氏不穿絲織衣裳,小妻、侍女只有十幾人。進聊城后,得到上千名宮女,都有姣艷的容貌姿色,當即遣散。
此刻已是掌燈時分,然則萬春宮外卻出乎意料的密匝匝站著數十名甲士,將萬春宮警蹕得水泄不通,不僅殿中伺候侍女們都被趕了出來,就連職分稍遠一些的侍衛今日都被擋在了宮外,盡管萬春宮宮殿規模不及李淵的武德的十分之一,然而此時萬春宮卻空落落的,因為此刻,萬春宮內只有皇后曹后以及公主竇線娘以及納言宋正本。
宋正本這個安排意味很明顯,因為事關重在,此間事絕對不能對外人傳言。陳應率領五萬步騎水陸大軍,正浩浩蕩蕩朝著洺州而來。陳應布了一個兩翼齊飛之陣,以羅士信與張士貴麾下率領的六個折沖府一萬余騎兵作為大軍兩翼,水路三千余艘大小船只作為鋒矢。
在得知黎陽總管劉雅急報后,相州總管董康買派出麾下大將軍徐鐘率領三千勁卒前出漳丘,背靠永濟渠列陣,意圖阻攔陳應大軍北上。
隨后,董康買又抽調萬余部曲,緊隨其后,引為徐鐘后援。只是不及陳應大軍抵達漳丘,就被羅士信率領驍騎軍鉤鐮槍騎兵一個急沖鋒殺得潰不成軍,徐鐘部潰兵跳下永濟渠,淹死者多達上千,余者八百余人狼狽跑回相州。
就在徐鐘與董康買會師之際,結果羅士信所部鉤鐮槍騎兵再次排成密集的騎兵墻向董康買所部發起攻擊,結果董康買所部,箭出如豪雨,卻未能阻止羅士信所部前進,反而悉數被鉤鐮槍騎兵殺得全軍崩潰,從漳丘到相州全程一百六十余里,結果董康買所部一萬三千余人馬,回到相州城的不足三千人。
相州總管董康買不死心,在永濟渠內沉入大量的船只,這些沉堵塞了航道,暫時拖住了陳應大軍前進的勢頭,可是陳應也不是傻子,想要破解永濟渠內的沉船,最多多花一點力氣而已。
以董康買所部的實力,相州恐怕也守不住相州。一旦相州失陷,相州距離洺州不過三百余里,如果讓陳應疏通了河道內的沉船,恐怕要不了兩天,陳應大軍就可以抵達洺州城下。作為納言(宰相)宋正本這個時候急了:“皇后,陳應大軍不日將抵達洺州城下,為皇后千金之軀安危著想,臣請皇后移駕,避暑樂壽!”
竇建德最初在瀛洲樂壽縣登,后來在武德二年拿下洺州,這才將國都遷至洺州。現在局勢垂危,宋正本就想著讓皇后曹氏打著避暑樂壽的旗號,移駕樂壽!
“陳應不過蕞爾五萬步騎,,遣一大將,發兵伐之足矣,何勞本宮舟車勞頓?”此刻曹氏完全沒有一絲恐懼的模樣,反而淡淡的笑道:“時間不早了,宋納言明日還要坐朝理政,你看你,,這段時日下來,人都足足瘦了一圈,早點回去歇息吧!”
曹氏與竇建德是貧賤夫妻,患難見過真情。曹氏雖然沒有大的見識,也沒有什么出色的謀略,但是她卻知道,此時她不能走,一旦夏國皇后未見唐軍兵馬,馬上逃跑,這對河北夏國的民心士氣,將是致命性的打擊。
宋正本苦笑道:“皇后,只能您不起您的鳳體了,還請移駕樂壽!”
曹皇后身邊的公主竇線娘卻道:“移駕樂壽容易,可是然后呢?”
“然后…”
宋正本聞言,頓時一呆。
是啊,沿著永濟渠,可以直達瀛洲。可是抵達瀛洲那又怎么樣呢?擋不住陳應,還是擋不住。
就在這時,竇線娘又道:“宋納主難道怕了陳應這個毛頭小子?”
“不是怕,而是真的擋不住。”宋正本一臉期期艾艾的道:“陳應步騎無雙,騎兵舉世罕見,非可以力敵也!”
就在這時,竇線娘卻道:“母后,兒臣雖然不是男兒之身,愿率軍出征,不將唐寇逐回,勢不罷兵!”
“線娘不得——”
“不可——”
曹皇后與宋正本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并同時開言阻止。
曹皇后看了竇線娘一眼,苦笑一聲,對宋正本道:“京師局面,還要借宋納言震懾,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哪能有動刀動槍的營生,再說平陽公主這段時間也沒有領軍打仗,你若是真想幫你父皇,”曹皇后也知道竇線娘一直不服氣李秀寧,可是,李秀寧是千古罕見的女中豪杰,可是竇線娘卻是未風風雨的花骨朵。
然而對于這個集萬千寵愛為一身的公主竇線娘,曹皇后也非常頭疼。
竇線娘從來不喜歡女紅,反而喜歡舞刀弄槍。天下有一個平陽公主就夠了,竇線娘實在是太莽撞了。
宋正本捋著頷下假須,瞇眼笑道:“公主殿下,您若是領兵打仗,莫不如領軍拱衛皇后避暑樂壽。”
就在宋正本左右為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董康買既然可以用沉船阻擊陳應北上,那不如多沉一些船進入永濟,從而拖住陳應大軍前進的勢頭。
曹皇后依舊沒有移駕的意思,眼見勸不動曹皇后,宋正本只好把主意打在了竇線娘身上。
只要可以說動竇線娘,就可以說動曹皇后。
宋正本費盡口舌,終于忽悠著竇線娘可以統兵三千,護著曹皇后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