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陳應?”王世充難以置信的望著陳應的大燾,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有點莫名奇妙,王世充并不是一個顧頭不顧腚的人,他在伏擊李世民的時候,早已在身前身后,散布了二百余支斥侯,足足兩千余人的斥侯,方圓百里了若指掌有些夸張,可是要說五十里的動靜,他肯定可以及時知道。
就像屈突通剛剛率領出營,他就可以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消息。
然而,直到陳應率領的騎兵馬蹄聲進入刺激著耳膜,直到陳應的大燾進入視線,王世充都沒有接到哪怕一支斥侯前來匯報消息。
王世充臉上浮現冰冷狠辣的神色,眼中閃爍著不解和疑惑。
事實上,王世充疑惑是情有可原的。因為王世充根本就不知道,陳應麾下有一支軍隊叫背嵬軍。這支僅僅只有四個團的軍隊,就潛藏在龍門山的巖洞里。與王世充的軍隊捉迷藏,當陳應率領大軍突襲王世充的時候,這支藏地巖洞里的背嵬軍開始出動了。他們趁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摸向了早已探明方位和部署鄭軍哨兵和斥侯。
陳應組建背嵬軍的初衷,就是為了避免在行軍過程中被敵人伏擊,所以摸哨,偷襲其實是背嵬軍的看家本領。毫無懸念,劉統、尋相率領背嵬軍將王世充的大部分哨兵和斥侯,暗中處理掉了。
王世充雖然疑惑,可是王世充的軍隊卻沒有疑惑。王世充身邊的弓箭手,不約而同的張弓,朝著陳應所部拋射箭雨。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聲響起,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箭雨罩住陳應的鉤鐮槍騎兵,然而中箭的人雖然不少,墜馬戰馬的卻不過數騎。
原來,密集的騎兵墻戰術,最怕的就是弓箭的射擊。為了增加鉤鐮槍騎兵的防御能力,勢必要提高鉤鐮槍騎兵的甲胄厚度,然而,增加騎兵鎧甲的厚度,就意味著戰馬負重增加,而陳應手中卻沒有那種負重能力超強,耐力好的阿拉伯馬。因為可以無視箭射的鎧甲,就意味著鎧甲重量與陌刀軍一般無二。
不過陳應思來想去,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不增加鎧甲厚度,不增加騎兵甲胄的防御能力,而是增加一面套在左臂上的盾牌,這是陳應的在后世電影《天將雄獅》里得到的靈感,用高錳鋼打面一折疊盾牌,一尺余寬,展約兩尺余長,基本上可以護住大部分要害。
“咻…”
一支狼牙箭破空而來,貼著陳應的臉頰擦過,箭鏃特有的冰冷透入毛孔,直滲入骨髓,讓陳應的身體微微一顫。
不過,槍騎兵如墻推進,沖鋒速度極快。時速幾乎提到四十五邁的槍騎兵,平均每秒鐘的沖鋒速度達到十二米之外,區區八十余步的距離,只不過是數息功夫。就在鄭軍的弓箭手射出一支箭之后,再想搭箭上弦的時候,槍騎兵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四十余步距離。
這個時候,鄭軍的弓箭手開始慌了。他們急急射出手中的箭,就在這時,鋒利的鉤鐮槍槍鋒洞穿鄭軍將士的鎧甲,切開肌肉,劈裂骨骼,刺穿內臟,從脊柱處透出血淋淋的一截,強勁的沖擊力讓槍桿繃成弓形,再彈直。
鉤鐮槍的鋒從那個倒霉蛋胸部抽出,帶出一股污血。幾乎同時,更多的鉤鐮槍則是利用其鉤的特點,輕而易舉的鉤住鄭軍將士的腦袋、手腳或腿,不過鉤鐮槍實在是太過歹毒,無論是鉤住什么,在巨大的慣性帶動下,鄭軍將士償到了離開的滋味。
就像古龍大大在《七種武器》里寫的那樣,如果它鉤住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腕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腳,你的腳就要和腿離別。如果它鉤住我的咽喉,就和這個世界離別…
別說王世充疑惑,就連李世民同樣也疑惑不已。他對玄甲騎兵和眾將領說,一定有援軍,事實上李世民心中的援軍,就是屈突通率領的十萬唐國征東軍團,不過李世民這支期盼的援軍卻在王世充的火牛陣的突襲之下,在洛陽城外上演了滑鐵盧。
看到陳應的大燾出現在視線內,李世民麾下的殘部人人興奮的大吼起來。他們咬著牙齒要榨干體內的最后一絲力氣。
侯君集興奮的大吼道:“太好了,太好了,這次我們有救了!”
程知節眼睛頓時就亮了,興奮的說:“太好了,我們總算有救了!”
秦瓊臉上也浮現一抹笑意。
沒有人真正不怕死,在有希望活下去的時候,并沒有愿意死。
可是李世民卻沒有這么樂觀。
陳應的麾下槍騎兵固然是精銳,但是,王世充在龍門峽谷埋伏了足足五六萬軍隊,雖然在玄甲騎兵的大半夜奮力撕殺之下,拼掉了王世充五六千人,但是王世充還有五萬多精銳呢,陳應的那點人來了也是給人家送菜。
不過,有一支援軍總比沒有強,至少可以提升一下士氣,為天雄軍創造突圍的良機。他下令大軍作好準備,一旦陳應在龍門山打亂了王世充的陣腳,馬上全力突圍,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
看到上萬名弓箭手如同喪家之犬似的跑過來,王世充的眼皮又開始狂跳了。這場戰事一直在考驗他的心臟,天下雄關函谷關沒能成功阻止陳應的進攻,這讓王世充大吃一驚。
王世充各地守將紛紛來降。洧州長史張公謹與洧州刺史崔樞以洧州城降唐,鄧州降,顯州總管田瓚以所部二十五州來降;筠州總管楊慶請降;尉州刺史時德睿以所部七州來降;大將張鎮周降,緊接著,榮、汴、洧、豫等九州相繼投降。至此,洛陽周圍郡縣都落入李世民手中,洛陽已成一座孤城,他又吃了一驚。
好在他采取誘敵之計,假裝不敵向南陽逃跑,李世民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中計了,率領五千余玄甲騎兵一路窮追猛打,于是王世充在龍門峽谷給李世民布下了一個口袋陣,當玄甲騎兵在鄭軍的瘋狂沖擊之下節節敗退,特別是屈突通率領的十萬唐軍主力在火牛陣的突襲之下,全軍潰敗,現在戰局已經開始明朗化了。
猛虎被困住,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應居然又跑了過來,他的心臟都在抽搐,差點抓狂了。
王世充的一隊弓騎兵沖上去試圖騷擾,陳應帶領鉤鐮槍騎兵大吼道:“給耶耶輾死這幫傻逼!”
在陳應的帶領下,鉤鐮槍騎兵排著密集的隊型,朝這么鄭軍弓騎兵沖了過去。
李世民望著滾滾向前奔馳的鉤鐮槍騎兵,眼睛子差點就掉到了地上:“就…就這樣沖上去?你會不會打仗?”
在李世民看來,陳應的兵少將微,最好的辦法就是擒敵先擒王,先沖王世充的中軍,只要王世充的中軍亂了,他們就可以趁機突圍。王世充在龍門山上有五千騎兵,而且又是居高臨下,占據著絕對地利,這樣沖上去,簡直和送死沒有什么區別。
段志玄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現在陳應是他們最后的希望,而這個陳應卻見面不如聞名,簡直就是虛有其表。
程知節氣得爆出粗口:“彼你娘叻!”
看著鉤鐮槍沖來,鄭軍弓騎兵也不廢話。鄭軍的這支騎兵,其實是隋朝的胡騎軍之一。以投降隋朝的各部胡人為主,這些天生長在馬背上的戰士策馬迎上,挽開角弓就是一輪疾射。
這種角弓屬于軟弓,射速極快,在這些訓練有素的胡騎騎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顫間,數支箭連成一線飛了出去,陳應所部鉤鐮槍騎兵頭頂上空頓時下起了箭雨。不過這種弓也只能欺負一下披甲率慘不忍睹的唐軍,碰上鉤鐮槍騎兵軍團就不行了,陳應麾下的兵甲之精,放眼整個大唐,他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更何況,這些鉤鐮槍騎兵還有盾牌,特別是那面重不過十斤的盾即便是破甲箭,超過二十步米也很難射穿,角弓射出的輕箭,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任憑箭雨沖涮著自己的盔甲,一個個眼都不眨一下。
鉤鐮槍騎兵并沒有裝備弓箭,也沒有弩機,他們只有一招,端起鉤鐮槍槍,作最后沖刺…
鄭軍胡騎騎兵駭然發現,他們那綿密的箭雨并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落在唐軍身上四下彈開,唐軍渾若無事,只有少數唐軍槍騎兵因為戰馬中箭而摔倒,這種情況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現在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他們已經可以看到騎鉤鐮槍槍刃發出的幽冷寒光,一個個都為之膽寒,不約而同的后退!
可是,現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點?
沒等胡騎騎兵撥轉馬頭,鉤鐮槍槍騎兵已經連人帶馬撞到了他們面前,一丈八尺長的鉤鐮槍輕輕松松的戳穿他們的身體,將他們挑下馬來,一名胡騎墜馬,就宣告著一條條生命的終結。
驚恐的胡騎騎兵揮舞彎刀去格擋鉤鐮槍,結果彎刀也不比他們的皮甲結實多少,一碰就斷,根本就不給他們施展刀法的機會!
隨著高錳將的出現,陳應發現高錳鋼比高炭鋼堅硬得多,而且耐操,不易折斷,于是財大氣粗的陳應,毫不猶豫的將鉤鐮槍的槍頭,全部換成了高錳鋼打造的槍頭,至于原來的高炭鋼槍頭,反正也不用浪費,留給騎兵日常訓練,反而在訓練中也會消耗。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陳應所部銳不可擋,不知道多少胡騎勇士被他們的鉤鐮槍刺中,前胸入后胸出,或是被鉤鐮槍鉤住,尸首分離,或是變成超級殘廢,撞進唐軍騎兵陣列里的胡騎騎士,幾乎無一幸免!
只是一個回合,胡騎騎兵就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人喊馬嘶,亂作一團。胡騎將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唐軍騎兵潮水般倒卷過來,而胡騎勇士如草芥般被掃得東倒西歪,只覺得天旋地轉。
蒼狼神啊,唐軍這是什么活見鬼的打法,居然能在騎戰中占據絕對優勢!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陳應縱馬橫沖直撞,并沒有沖擊王世充的本陣,而是直接沖向李世民所在的地方。救出李世民,再收拾王世充也不遲。
看了看前方那成堆的尸體和正在燃燒的戰車,以及在滾滾濃煙中若隱若現的李世民的大燾,陳應松了一口大氣,說:“謝天謝地,總算沒來晚!”
李秀寧同樣如釋重負:“二郎還在,謝天謝地!”
陳應看著李世民的樣子,可謂是非常凄慘,簡直就是慘到了極點。李世民本人身上掛滿了箭矢,還血跡斑駁,關鍵是玄甲騎兵,包括李世民在內,現在他們不足三百人了,連一匹戰馬都沒有了。盡管李世民奮力拼殺,可是他們早已精疲力盡,被鄭軍壓得緩緩后退,幾乎馬上就要退到谷底了。
陳應沒有幸災樂禍,他端起橫刀朝前一指:“槍騎兵,沖鋒!”
“沖!!!”
鉤鐮槍槍騎兵齊齊發出一聲暴烈的怒吼,放平騎矛,策動戰馬,如同一股黑色颶風,食人魔王朱粲的大軍直沖過去。
也不知道朱粲是不是對李世民特別有意,反正在這個伏擊戰中,朱粲絕對是伏擊李世民的主力,玄甲騎兵的傷亡一半以上都是朱粲造成的。
鉤鐮槍騎兵團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朝著朱粲所部席卷而去。此時,鉤鐮槍騎兵屬于居高臨下,人借馬勢,馬勢借地勢,越沖越快,這讓朱粲所部的步兵,下得魂飛魄散,亂作一團。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將朱粲所部步兵橫掃一空。
李秀寧眼睛紅紅的看著李世民滿身污血,都快要哭出來了,關切的問道:“二哥,您怎么樣?”
李世民擺擺故作輕松的道:“沒事,小意思。”
說著,李世民拱手道:“陳大將軍,救命大恩不言謝,我李世民欠你一條命!”
程知節拱手道:“俺老程欠你一條命…”
陳應還沒有說話,羅士信一臉欣喜的道:“秦大哥,程大哥,你們…”
李世民看著陳應一臉擔憂的道:“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你們看…”
陳應順著李世民所指的方向望著,只見山坡上鄭軍又如狂潮一樣涌了上來。此時陳應所部與李世民當初的處境一模一樣,被王世充的大軍左右包圍在龍門峽谷內。
陳應不以為然的笑道:“這種小場面,我見得多了。”
說著,陳應策馬沖到半山腰,大吼道:“王世充老兒,可敢與我決一死戰?”
眾鉤鐮槍騎兵也整齊的大吼道:“王世充老兒,可敢與我決一死戰?”
隨著五千余鉤鐮槍騎兵整齊大吼,眾鄭軍將士面面相視,瑟瑟發抖起來。
李世民感嘆道:“誰能橫刀立馬?唯我陳大將軍!”